《一朵微笑的向日葵》允之

11、(十一) 你是我永远的伤疤

　　——有些伤疤是在皮肤上的，愈合后虽然不再疼痛，却真实的铭刻着故去的某段时光；有些伤疤是在心上的，看不见它的样子，却总是能生生地感觉到那种疼痛，直到时间将它缝合。

　　体育艺术节也在一片欢呼声中结束了，用胖老班的话说就是“我们十班收获大大滴！”，所以没安排很多的作业，就给我们放了假——十一长假来了，呼啦啦作鸟兽散，我们就这么回家了。
　　回了家，原以为老爸老妈和智慧会像接待贵宾一样迎接我一下，结果，给我开门的智慧只是傻愣愣地说了一句：“哥，你怎么回来了？！犯错误被开除了？”
　　我被智慧弄得无话可说，拎着书包在门口吼了一句：“不让我进去我走啦！”
　　“嘁……”智慧扭头自顾自进了屋。
　　真是气死我了！

　　吃了晚饭，有天、希澈和昌珉来找我。老妈老大的不愿意，埋怨了半天才放我出门。我们去了市一中，看门的老大爷还认识我们几个活宝，就放我们进去了。在操场上绕了半天的圈，嘻嘻哈哈地说着各自高中的趣事，好玩的不好玩的，好听的不好听的，还像以前一样勾着肩搭着背，讲的却是各自没有交集的事情。
　　我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走累了，就干脆直接躺在了我们以前经常踢球的足球场上。许久的沉默之后，希澈幽幽的说了一句话：“佳怡……和大王在一起了……”
　　我知道希澈这句话是说给我听的，我以为我自己会很惊讶、很难过、很愤怒、很无助，可是这9个字敲进我的耳膜的时候，我却平静的像今晚的空气一般。
　　“你聋啦？”希澈撑起身子看着我。
　　“哦……”我衔着草叶躺在草地上，隔了很久才回答他，“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呗……”
　　天空中星星闪烁着，我想起佳怡闪烁不定的目光，我突然明白了很多的事情。原来，她在球场边呐喊的时候，并不是在给我加油，而是我身后的那个人。原来，那些所谓的喜欢，只是我的自以为是。原来，那些所谓的伤心，只是自己想要的东西没能属于自己的失落而已。
　　“吃大排档去，我饿了！”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他们几个愣愣地没反应，“走啊！”
　　“你请客？”昌珉坐在起来，拽着我的裤脚问我。
　　“难道你请啊？！小鬼！”我推了昌珉脑袋一把。
　　“走咯！吃烧烤去咯！”我在前面大呼小叫的跑着，昌珉在我身后和着。
　　夜风在我耳边擦过，我分明听到了希澈的一声叹息。
　　希澈哥，谢谢你。

　　“为什么要修路啊？真讨厌！”昌珉踢着石子叫着。
　　“我哪知道啊，才上学几天啊，全变了！MMD~”我也有点郁闷。
　　“我们俩也好长时间没去了，你们不在，吃烧烤都没意思了。”有天拿着个手机发短信，从刚才出门开始就一直不停地发。
　　“有天，你女朋友这么黏人啊？”希澈用手肘捅捅他。
　　“去你的！”有天白了他一眼，继续发短信。
　　“哎……”我叹着气走在他们几个后面，心情突然变得很坏。
　　只是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而已，只是一个月，好多事情都变了。如果，是一年，或更久呢？

　　在路口分了手，各自回家。起风了，10月的夜晚很凉，冷风吹在脸上，让人麻木。我顺着马路崖子慢慢地往家走，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却一次又一次失去平衡，就像我的心态——我开始惊讶、开始难过、开始愤怒、开始无助，我的冷静终于开始失衡。
　　冷风灌进肚子里，胃开始一抽一抽地痛起来。
　　坐车35分钟的路，我走了整整两个小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11点多了。爸爸给我开门的时候，很生气地骂了我一顿，我站在爸爸对面，低着头咬着嘴唇看着木地板的纹路。
　　爸爸训够了，回卧室睡觉了。我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睛晃得生疼。
　　“哥，给你胃药……”智慧端着一杯热水，把药递给我。
　　我没说话，接过药，仰头吃了下去。智慧挨着我身边坐下，靠在我肩膀上。
　　“失恋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整个世界都不要你了？”智慧的声音很小，好像自言自语一般。
　　“嗯……”我偏过头看着她，这小姑娘的眉眼，在不经意间竟也长得这么好看了。
　　“哥……”智慧靠着我的肩膀，“哥，我也失恋了……”
　　智慧哭了，瘦瘦的肩膀哭得一抖一抖的。我抚着她的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这样一个还没有开始恋爱就被爱情摆了一道的笨哥哥，有什么资格去安慰妹妹？
　　我们就那么坐着，坐了很久很久，智慧哭了一地鼻涕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
　　我把智慧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拿了条毯子给她盖好，智慧蜷成一团缩在沙发上，那么小，让人心疼的小。
　　回了房间，已经3点多了。我枕着胳膊躺在床上，没拉窗帘，月光就那么柔柔地洒在我身上，清冷清冷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有点肿，想必是昨天晚上做梦的时候哭了吧。出了房间看见智慧坐在沙发上，头发乱七八糟的。智慧一回头看见我出来，冲着我做了个鬼脸，眼睛也肿着。我作势要往卫生间冲，智慧吱哇乱叫着在我前面冲了进去。我看着张牙舞爪的小丫头，终于放心地笑了出来。
　　上午被智慧缠着陪她去买复读机，老妈也同行。一路上嘟嘟囔囔地说着智慧最近有多么不用功，到了电子商城，老妈说够了智慧又换成说我了，一直说着我不在她眼皮子底下也要好好学习什么的。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因为我的目光一直在两个柜台以外的地方——我看见大王和佳怡在买手机，大王那缺了一根手指的手搭在佳怡的肩膀上，佳怡笑得灿烂好像喇叭花。
　　我心里满满的厌恶，却不能移开目光。我想上去揍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我凭什么？人家都亲口对我说“与你无关”了，我凭什么？

　　回家的路上跟妈妈去了菜市场，菜市场的大婶对妈妈很热情，不停地问着：“这就是你家那个考上省重点的公子了吧？真帅气啊……”听着大婶们的夸奖，老妈笑逐颜开，我却觉得颓废得不行。
　　吃过晚饭，我回房间写作业，写着写着，发现我的政治书里昌珉前几天写的那句话“我以为我是颓废，其实我TM是报废！”，我看着昌珉用左手写的歪歪扭扭的这行字，笑出了声。
　　“老子才不会因为你报废呢！”我抻了个懒腰，大声地喊着。
　　“上个高中上疯啦你？！”智慧隔着墙喊。
　　“听你的鹦哥鸟屎吧！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踹了墙一脚，然后哈哈大笑。

　　因为运动会成绩好，胖子老班高兴了，没给我们留多少作业，很快就做完了，我打电话找有天、希澈他们的时候，这俩孩子却还在作业堆里醉生梦死呢。
　　S一高是省重点高中，主抓学习，所以我们只放5天假。转眼假期就结束了，明天下午就要回学校了。晚上躺在床上看着新买的漫画，老妈在卫生间帮我洗衣服。我突然想起，我第一次自己洗衣服时的窘相来……
　　我从床上蹿起来，哒哒哒跑到卫生间：“妈！我自己洗！”
　　“为什么啊？儿子……”老妈一脸惊讶的看着我，跟看ET似的，还伸手摸摸我脑门，“没发烧啊……”
　　“同学都笑话我了……”我拿着肥皂跟老妈嘟囔着。
　　“这样啊……”老妈冲着我呶呶嘴，“可是，洗衣机都已经洗完了……”
　　挫败……

　　体育文艺节之后的日子万分无聊，昌珉是这么说的。我看着物理习题册，没有搭昌珉的茬。不过，内心的想法，跟昌珉完全是一样的。这样的生活，确实无聊。
　　晚自习下课，童晓慧说主要班干部一起开个会再放学。我就打发了昌珉先走，昌珉长吁短叹地独自回去了。留在教室里等着老班来给我们开会，李冉坐在俊秀身边，缠着俊秀给她唱歌听，俊秀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顶着一张大红脸望着我和在中，希望我们能出手相救。在中塞着耳机，看着英语课本一直没抬头。自从上周一英语课上，在中被英语老师说了发音不准之后，在中每天一下课就塞上耳机听英语，连梦话都变成了英语。
　　我有点无奈，刚想起身，老班风风火火地开门冲了进来。一直缠着俊秀的李冉坐正了身子，俊秀如释重负一般地长叹了一口气。老班很兴奋地讲了童班长出的“好点子”——班级篮球赛，然后用一种很不容置疑的口气跟我们“商量”。童班长很高兴地附和着说好，还一脸兴奋地看着我这个体育委员。我再清楚不过她的那点小心眼儿，不就是想看我打篮球嘛，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真遗憾，我忘记告诉你了，我一接不再喜欢篮球赛了。
　　接下来，我看到的那种表情，连我都觉得自己就是救世主了——所有的班干部都用那种看见饥荒中的面包的表情看着我。只是，老班的表情理解成“你敢说不好我就整死你”更正确些。
　　于是，我点了点头。
　　“好的，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球赛具体安排。”这一秒钟里，我郑允浩真是全天下最不正直的人。
　　“那就散会吧！”老班很兴奋地开始指点江山，“这件事，由童晓慧和郑允浩负责，其他班干部要做好配合工作，等比赛的具体方案做好了，再通知同学们，散会！”
　　老班又一阵风的消失了，难怪俊秀会用那首《风一样的男子》去形容老班。

　　“要死了……”我咣当一下用力的将脑袋磕在桌子上。
　　“虽然很笨，但是那也算是一颗脑袋……”俊秀走到我身边，抚着我的背，“别砸坏了课桌。”
　　“秀啊……真的要死了啊……”我揉着头发哀号。
　　“郑允浩，办篮球赛那么难吗？”童晓慧拉上书包拉锁，很纯真地问。
　　“篮球赛不难，人生太难……”在中一边收拾随身听一边说，“男人的世界，你不懂的。”
　　“男人的世界……”全体黑线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在中。

　　三个人两前一后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和俊秀在前面吃着刚才从学校超市买的夜宵，在中拎着一暖瓶热水在后面慢慢晃悠，叼着吸管喝着纯牛奶。11月初的天气，已经有点冷了，我和俊秀吃着炸鸡排，辣椒刺激得我们不停地吸着鼻涕。
　　“你们俩把鼻涕擦擦行吗？”在中在后面嘟囔着。
　　“哎呀！男人啦……”俊秀吸着鼻涕，“你吃了也得这样，辣……”
　　“嘁~就你还男人？”在中一脚踢在俊秀屁股上。
　　“我哪里不男人啦？”俊秀回头跟在中较真。
　　“那，你说说你哪里男人了？”在中很帅气地把牛奶盒丢进了垃圾箱。
　　“我，我……”俊秀支吾着。
　　“我什么我？”在中玩味地看着俊秀，憋着坏笑。
　　“你……你有的我都有了！除非你不是男人！”一句话出口，俊秀自己给自己讨了个大红脸。
　　昏黄的路灯下，在中突然变了表情。他绕过我和俊秀，快步地向前走去。
　　“在中！”我跑了两步，拉住了在中的胳膊。
　　“你别碰我！”在中挣扎着甩开我的手，暖水瓶掉在地上，“嘭”一声炸了一地。
　　在我愣住的一瞬间，在中迅速地跑掉了。11月的冷空气里，我和俊秀拿着半块冷掉的鸡排，看着在中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回了宿舍，在中一直没理我们。俊秀也只是一时口不择言，本身也没有什么恶意，在中却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接下来的几天，我被童晓慧那些烂得不能再烂的方案搞得焦头烂额，在中还是没有跟我们说一句话。午饭跟别人一起吃，下晚自习就拎着新买的暖水瓶，塞着耳机一个人走掉，回了宿舍就当我们是空气一样。我和俊秀看他这个样子，更觉得在中不可理喻得够可以了。虽然，我隐隐察觉到，在中身上，一定有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因为，自从艺术节之后，在中就经常魂不守舍。

　　老班在晨会上向同学们宣布了篮球赛的消息，如同上一周里我所设想的一样，大家都很高兴地欢呼雀跃起来，引得原本鸦雀无声的隔壁班同学都出来看——胖子他们班又犯什么神经病了。
　　好吧，就算我千万个不愿意，球赛还是要打的。
　　每周一节体育课加上每个周六下午放假进行比赛，一共4支队伍。虽然参加的人不多，倒也是打得热火朝天，主要是因为拉拉队比较拉风——全学校的女生都来观战了。前前后后持续了快一个月，终于到了决赛。决赛双方队伍分别是我和在中带队，各队还从别的班请了一个外援，弄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在中的状态很好，我却有点体力不支。说来也奇怪，我郑允浩不是心理素质那么差的人啊。躺在床上看杂志，眼睛却往下瞟着，我怎么就有种特恐怖的错觉：金在中他手里擦的那个不是篮球，而是我的脑袋呢？想着想着我都觉得后背发凉了，正想转头，在中凌厉的目光就投了过来，我的神呐……他是不是脑袋顶上有眼睛啊？

　　周六下午的决赛终于来了，下午2点。篮球场上早就已经围满了人，我们在教室里换衣服。
　　“这么多人啊……”俊浩趴在窗户上往楼下看。
　　“外援你紧张了？”在中一边戴护腕一边问他。
　　大家嘻嘻哈哈地打趣着给在中他们队当外援的俊浩，我们也在其中，可是在中和我、和俊秀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今天也是。
　　下了楼，到了场地边，感觉周围好多闪闪发光的物体。仔细一看，原来是拉拉队员的眼睛。吆喝着队友一起做准备运动，先热热场，那些女生的尖叫就已经一浪高过一浪了。不得不说，在中穿着那身白色的篮球服做准备运动的时候，还真是玉树临风啊……我正在那东想西想的时候，在中冰冷冰冷的眼神就丢过来了。我收回目光，扭着自己那根本不需要再扭的腰，心里更确定了一件事——金在中后脑勺上绝对长了第三只眼。
　　比赛开始了，争球的时候我略占上风，争到了球权。一路比分咬得很紧，中场休息的时候45比44，我们只领先了1分。坐在场边喝水，在中冷冷地盯着我。
　　“在中啊，一会……”俊浩走过去，把在中挡上了。
　　我有点恼火，忽而又觉得自己可乐，我恼火个P啊？人家队友之间研究战术呢！
　　下半场的比赛更精彩，不知道何方高人给在中他们队做的技术指导，他们居然开始战术犯规了。我一个3分远投叫俊浩给盖了帽，心里老大个不爽。被俊浩挑起了劲头儿的我，更积极的进攻，不过越着急越难得手，屡投不进，还好昌珉的篮板抢的有模有样，传球，投篮，比分渐渐超出在中队十分有余。
　　第四节比赛开始，我们领先17分，在中他们有点焦躁，俊秀又一次战术犯规，昌珉罚球没进，在中拼命地跳起来抢篮板球，我在在中身后，起跳再及时也是来不及了，在中把球够到了手。在中抢完了篮板，就一定会马上组织进攻，我们必须马上回防才行。心想着这些，我脚还没落地，在中的手肘就撞了过来，被在中撞得失去平衡的我，整个人横着撞倒了篮球架主体上。
　　我躺在地上，耳朵嗡嗡的响，有什么东西流下蒙住了眼睛，好疼……
　　昌珉愤怒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响起：“金在中！我×你妈！”
　　我睁开没受伤的那只眼睛，看见昌珉和在中扭打在了一起，我想去阻拦，稍微一动，剧烈的疼痛袭来，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雪白雪白的，晃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哥，你醒啦？”昌珉一下子扑了过来。
　　“嘶……疼……”我说话的时候，耳朵里嗡嗡的回音震得我头痛。
　　“哥！你吓死我了！”昌珉抓着我的肩膀，瞪着大眼睛看着我，“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叔叔阿姨交代嗷？”
　　“我还以为你手机担心我呢，你大爷的……”我有气无力地说着，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郑允浩你醒了啊……”老班和几个班干部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水果篮什么的。
　　“老师......”我撑着身子想坐起来，腰却疼得那么剧烈，“嘶……”
　　“哥，你别动，医生说你腰伤了！”站在老班身后的俊秀，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你没事吧哥？”
　　“没，没事儿……”没事才怪！刚才这一动，我疼的满身是汗，鼻子直发酸，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站这么多人在这里干嘛啊？！不知道这是医院啊？”一个很尖利的声音响起。
　　“啊，不好意思啊！护士小姐，我们这就走！”老班一把夺过童晓慧手里拿着的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郑允浩你好好休息，我带同学们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好好养伤啊。”
　　“谢谢老师……”虽然我都没力气说话了，但是我必须感谢老师。

　　一群人呼啦啦地都走了，只剩下昌珉在医院陪我，是我自己要求的。昌珉的嘴角有点破了，刚才那个声音尖利的护士姐姐给昌珉上了点药。上药的时候，满脸堆笑，脸上的粉都快掉下来了，原来凶凶的大胸护士姐姐也是喜欢漂亮小男生的呢——这是后来有天说的。
　　天黑了，我把昌珉赶回了学校，因为学校是不允许夜不归宿的。长这么大第一次住院，倒是觉得有几分兴奋。我的眨巴着我那只好眼睛在黑暗中看着病房里的一切，双人病房里只住了我一个人。月光洒在地上，像水一样。关不太严的窗户有风吹进来，白色的窗帘轻轻的飘动着……
　　我突然想起昌珉临走前，说：“你躺的这张床上不知道死过多少的人了呢，这医院有年头了。”
　　好恐怖……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这一声把我吓得不轻，声音都颤了：“谁？！”
　　“我……”是在中的声音。
　　“在中啊……”我叫了他的名字，“在中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啊？”
　　“我……”在中支支吾吾。
　　“被学校抓到怎么办？”我在黑暗中，看见在中瘦瘦的轮廓。
　　“不会的……”在中慢慢地蹭过来，背着手，“允浩……”
　　“嗯？”在中还穿着下午的篮球服，外面套着校服上衣。
　　“允浩……对不起……”在中的声音小小的，恨不得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见。
　　然后，我看见，一大束向日葵在我眼前明亮了起来。
　　“向日葵！”我惊呼一声，随即笑了起来，“在中，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向日葵的？”
　　“我听昌珉说的……”在中小声地说。
　　“是吗？”我笑了，心想，金在中你还真是不会撒谎啊。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接过那一大束带着阳光味道的花朵，看着在中，笑得比向日葵还灿烂，“在中啊，谢谢你！”
　　“对不起……”在中抬起头，借着月光，我看见在中的脸，好多的伤……我知道，那是昌珉打的，昌珉为了我打的。
　　“在中……”我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花，“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啊！”
　　“不是的……”在中搅着衣襟，“允浩，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还没等我回答，在中已经转身跑出了病房，只剩下愣在那里的我。
　　第二天一大早，老妈老爸就过来了，我有人照顾了。老爸呆了一个白天就回去了，因为他还要工作。虽然老爸总是那么严肃那么凶，但是如今看来，其实他还是很在乎我这个儿子的。

　　一个星期之后，我出院了。十几岁少年，总是生龙活虎，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就嚷嚷着要出院。医生检查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也就同意了。
　　只不过，我的右眼角，留下了一辈子都抹不去的伤疤。
　　出院的时候，我怀里抱着那束被我插在大矿泉水瓶子里的向日葵。

　　回了宿舍，大家都不在。老妈帮我把东西收拾好，啰嗦了我一大堆就走了。我躺在床上，看着写字台上的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