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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信口开河 ...


  •   这段插曲过后,谢鸳与顾青山一同进屋子陪顾珏用膳,三人把茶言欢,其乐融融。

      一连多日,因为有谢鸳作陪,年老病衰的顾珏如枯树逢春般罕见精神起来,那张布满沧桑皱纹的脸孔更是泛起些许红润。

      赵管家看在眼中,欢喜不已,连夜请来郎中,哪知把完脉后,郎中沉默地摇了摇头。

      众人心中悲戚,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顾珏却早已看淡生死,不悲不喜,每日只顾拉着谢鸳谈兵论战。

      谢鸳从前从未接触过兵法战术,初觉新奇,久而久之更是发现其中无限乐趣。

      兵法无穷,战事难料,输赢就在一念之间。

      当年南蛮国举兵侵犯大晋,顾家一招瞒天过海技,在蛮夷人眼皮下捣毁了他们的老巢,从此大晋边境获得数年平静。

      谢鸳沉溺其中,废寝忘食地通读兵书,顾珏清醒时,她捧书请教,两人高谈论阔,祖孙感情迅速升温。

      “外甥女,今日舅舅休沐,走,带你出去逛逛。”

      艳阳当窗,积雪半融,衣袍青蓝的顾青山站在院子里向她招手,谢鸳从书里仰起头,阳光照在她脸上,她倦慵地伸了个懒腰。

      “好。”

      兵书看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出门走走。

      .

      苑城处于大晋边界,与南蛮之地相邻,因为天寒物稀,两地之间商贸互通,所以苑城虽然热闹繁华,但也鱼龙混杂。

      集市上熙熙攘攘,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长街两旁店肆林立,丝帛绸缎、珠宝香料、奇珍异玩,应有尽有。

      “外甥女,今日舅舅请客,你放心大胆地买。”

      人来人往的集市口,顾青山站在谢鸳身侧,豪气向她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荷包。

      谢鸳被他逗笑,摇头轻晃,插在发髻里的五彩翡翠簪在日光下闪出绮丽光晕。

      她俏生生道:“谢谢舅舅。”

      一路逛去,两人走走停停,市集上漂亮玩意玲琅满目,谢鸳简直买花了眼,大包小包两手差点拿不住。

      但是买到后面,她逐渐发现有点不对劲,同样的东西,蛮夷人铺子上,她买的价格比蛮夷人贵上两倍,反过来大晋人卖东西,蛮夷人却能以比她更低的价钱买到。

      “舅舅。”

      谢鸳眉头微蹙,叫住顾青山。

      他回头,“怎么了?”

      顾青山满脸疑惑,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宰。

      谢鸳冲他眨了眨眼,然后指向旁边往摊贩上扔了五两银子的蛮夷妇人道:“她手上的镯子,我刚刚花了二十两才买到。”

      顾青山不蠢,明白她的意思后,冷峻的面孔上浮现出怒意,连牙齿都咬得咯吱响,“这些该死的蛮夷人,竟然还敢在我眼皮子作奸犯科。”

      “这种事经常发生?”谢鸳问。

      顾青山惆怅点头,“家常便饭,我遇见就会管,但管不过来。这些蛮夷人很是狡猾,通过打点买通了官吏,你若去报官,他们便说你寻衅滋事,要破坏两国和平,平民百姓就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谢鸳嘴唇抿直,神态倏然冷淡。

      又是不公之事,还正大光明地欺压百姓……

      “外甥女,回头舅舅就收拾这些欺负你的人。”

      谢鸳摇摇头,低声道:“舅舅我累了,回去吧。”

      “好。”顾青山没有怀疑,抄近路带谢鸳回到顾府。

      翌日

      谢鸳与顾诀在亭中下棋,魂不守舍地下错一子,正要拿回来,顾诀却压住她的手。

      “落子无悔。”他一字一句,眼里是亲切的鼓励,“鸳儿,听从内心,无问西东。”

      谢鸳尚未明白话里意思,顾诀却喊来顾青山,让他带她去军营散散心。

      谢鸳愣住,不由喉咙发紧地问:“我可以吗?”

      顾诀微笑:“非你不可。”

      他亲自送两人出府,一头花白头发,精神矍铄地站在府口前,背挺得很直。

      谢鸳掀开车帘,探出头朝顾诀挥手,“外公,等我回来。”

      顾诀笑得温和而慈爱,静静在原地看着马车离去。

      西山军营

      野绿连空,天青垂水,训练场上站满了黑压压的士兵,他们仰着头,目光如同冰冷尖刀,死死盯着高台上身穿素色劲装的少女。

      谢鸳身姿纤纤,不施粉黛不配钗环也美的动人心弦,泼墨长发高高竖起,束发的红绸在空中飘起明艳弧度。

      “这场演习战,红队将领是昌乐公主。”

      顾青山此言一出,人群瞬间沸腾,无数嫌憎声音接踵而来,红队中一名彪形壮汉脸色沉沉地站出来。

      “少将军,我们不需要累赘。”

      “这是军令,况且昌乐公主可是我阿姐的女儿,当年你们和我阿姐——”

      顾青山的话被身后穿着白衣战袍的男人打断,他眉骨高挺,面颊秀气,唇角挂着温和淡笑,上前说:“青山,时辰不早了,别耽搁了演习战。”

      顾青山自知失言,当即宣布演习战开始,看着底下红蓝两队分别向不同的方向相继离去,他转头对谢鸳说:“外甥女,放马过来,看看老头有没有看错人,你千万不要输给舅舅哦。”

      他身旁温润如玉的男人冲谢鸳轻轻一笑,颔首见礼,“昌乐公主,待会儿见。”

      演习战红攻蓝守,太阳落山前若蓝方营帐飘出红烟,便是红方获胜。

      蓝方营地扎寨在河边,红方营地驻扎在三里之外,此时谢鸳高坐于红方营帐首位,面对两侧参谋横眉竖眼地怒视,她神色平静而淡然。

      “我有一计,可在一盏茶的功夫内取胜蓝方。”

      “笑话,此去蓝地共有三条路,渡河、峡谷窄道及后背山路,每条路光是在路上的耗时都绝不可能短于一盏茶。”

      出声反驳的是之前说谢鸳是累赘的壮汉,他坐在谢鸳下手,眉宇精悍,板着长脸,气势汹汹。

      “公主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他蓦的冷笑一声,"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你母亲信口开河。”

      “你们对我母后有怨?”谢鸳看向他,清丽的脸蛋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壮汉没有回答,转头与其他人商议作战决策。

      谢鸳也不恼,不疾不徐地捧起茶杯,暖手润口,眼睛被热气熏得湿亮,她安静地看着几人在沙盘上谈兵作战。

      从艳阳到残阳,霞光洒落在平静的河面上时,一个灰头土脸的士兵慌乱掀开营帐的门帘,“吴统领,完了,我们派出去的人都被慕南枝发现了。”

      “又是他慕南枝!”

      “技不如人啊,少将军有他在,永远都不会输。”

      军事沙盘前的几人垂头丧气地拍桌,就在要放白烟认输的刹那,一道清冽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来。

      “谁说我们输了?”

      众人抬头,面面相觑。

      吴钩不屑地挑起唇,眼神轻蔑,讥讽道:“公主,白日做梦也要挑时间,我们没空陪您玩儿。”

      “我说不会输,那就不会输。”自始至终,谢鸳的语气和神情都是平静的,她素手轻抬,指向门口的士兵,问他:“你看见外面走动的蛮夷兵了吗?”

      士兵疑惑点头,“他们经常在附近转悠,那有什么用?”

      谢鸳说:“你去打晕一个,然后拖进来。”

      士兵点头,“是,公主。”

      “等等,”吴钩阻拦他,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拾起佩刀,斩钉截铁道:“我去。”

      他早就看蛮夷人不顺眼了,如此良机怎可错过。

      很快,吴钩拖进来一个昏死过去的蛮夷兵。

      “然后呢?”

      谢鸳唇角淡扬,眼眸划过锋利光芒,“扒了他的衣服穿上,正大光明走到对面蓝营去放烟。”

      “你是说......”吴钩先是震惊,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眉宇间透着无尽的兴奋。

      “没错,假扮蛮夷兵在他们蓝队老巢放烟,正是因为你们都习惯了蛮夷兵的存在,所以他们不会防备,这就是蓝队的命门所在。”

      谢鸳说话声音波澜不惊,淡定地坐着,淡定地喝茶,可举手投足间威仪流露,又叫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臣服念头。

      士兵换上蛮夷人的衣服,大大方方往对面营地走,数道暗哨关卡视他为无物。

      红色浓烟很快飘扬在蓝方营地上空,翘首以盼的吴钩几人忍不住放声大笑,痛快,这还是第一次他们赢了神机妙算的慕南枝。

      另一边,慕南枝望着头顶红烟傻了眼,顾青山在旁放肆大笑,笑够了才将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脸骄傲地说:“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外甥女可是老头看中的人。”

      红日西坠,金光万丈,一水之隔,是两个国家。

      谢鸳站在波光粼粼的河边,遥望对岸的南蛮之地,眉间微皱。

      “这条国界蛮夷兵为何能随意跨越?”

      “还不是狗皇——”吴钩及时停住,他站在谢鸳身后,之前对她的轻视早已变成了尊敬,忧叹道:“当然不能随便跨越,但自从顾将军病危,蛮夷人便越发嚣张,陛下不信顾家,若我们因此与蛮夷人发生摩擦,陛下只会认为顾家惹是生非,想靠乱世来获取人心。”

      “公主,这些蛮夷人早已对大晋虎视眈眈,若将军去了,大晋又有谁能挡得住南蛮国的铁骑……”

      谢鸳正想细问,远处的士兵喜笑颜开地朝她招手,“公主,我们可以出发回训练场了。”

      从营地回训练场,中间要穿过一条百米长的狭窄山沟,山涧雪水涓涓,清透湿凉。

      “咦,那院里的人是不是奕名郎中?”途中路过农家小院,一个小兵惊喜地停下脚步。

      竹篱茅屋外,谢鸳悄无声息地走到虚掩的柴扉边,里面传来的声音熟悉而清冽。

      “大娘,不用送我,药记得要按时喝。”

      脚步声渐近。

      “咯吱”一只修长瘦削染着黄泥的手缓缓推开柴扉,微红的天光铺在那人脚下,他一身白衣,眼睛清冷如雪,谢鸳抬眼看他,他亦垂眸看她。

      无喜无悲,无情无欲,霞光如同一袭袈裟披在他周身,这一刻,沈浮白像极了高坐莲台的神佛,眼底有怜悯众生的慈悲。

      无声对峙中,谢鸳忽然冲他扬唇浅笑,紧接着纤纤素手拉住他宽大的衣袍。

      既然玄寂大师说他与佛有缘,那她偏要他禅絮沾泥,沦落红尘。

      于是裙衫下滚了一路泥泞的鞋慢慢踩上他干净的鞋背。

      谢鸳冲他眨眨眼,轻快说道: “沈浮白,我们又见面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信口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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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全文已完结,全订仅需一杯蜜雪冰城,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正版~比心三鞠躬,祝福看正版的宝宝条条大路都致富!!!】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