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如此热泪盈眶》温眸

19、第 19 章

　　研学在大家围着篝火大合唱中结束了。

　　没有伤感，也没有不舍，只有欢喜和感动，因为大家知道，坐在身边的这群人还会陪伴自己好久好久。

　　而这一次研学也让大家更熟悉班级里的彼此。

　　李含青本以为一班的学霸们都只在学习上和讨论问题上抱有极大的热情，没想到大家玩得也疯，各种才艺什么都有。

　　即使是不会的也超级自信地上去露两手，唱歌跑调已经是基操，最离谱的是他们班的一个男生明明不会跳舞还来了个Breaking，结果摔了个屁股蹲，哎呦半天不起来，把老师都逗笑了。

　　突然回归学习生活，夏希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懵懵地坐在教室里。

　　脑袋被敲了一下，转头看，是李桃李老师正站在她身后，笑嘻嘻地看着她。

　　“睡觉睡懵了？快点醒过来晨读了。”

　　夏希摸摸后脑勺，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把语文老师发下来的小册子捧到眼前，却还是两眼发昏。

　　终于熬到了早自习下课，夏希没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看着旁边还在背诵诗词的李含青，感慨道：
　　“青青，你怎么这么有精力呀，刚出去玩完，我都要累死了……完全对学习没感觉了。”

　　肖洒在后面附和道：“我也是！感觉什么都学不进去了！”

　　夏希递给他一个“你懂我”的眼神。

　　李含青转过身面朝他们，两根手指拉了拉眼下的黑眼圈，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话：“硬撑罢了。”

　　周江夕：“你们昨天晚上都没睡？”明明大家中午就到元溪了。

　　肖洒：“打游戏了。”

　　夏希：“刷视频了。”

　　大家把目光看向李含青。

　　李含青：“做题了……”

　　一众人：狠还是你狠。

　　李含青奇怪道：“玩了这么多天，你们都没什么……一股对学习的愧疚感吗？”

　　周江夕面无表情：“没有，亏我昨晚还在帮你剪视频，结果你在背着我偷偷学习。”

　　在研学时李含青和夏希拍了很多视频素材，可是数量太多了，周江夕就主动把剪视频这项宏伟的工程担了过去。

　　李含青立马双手合十，求饶道：“大哥，放学请你吃麻辣烫。”

　　疯玩后的学习生活总是会让人感觉到枯燥，日子也慢慢进入酷暑，元溪的酷暑最是让人难受，火辣辣的太阳平等地炙烤每个人。

　　而一张张的卷子也让人心头燥热难耐，课间都比往日安静不少。

　　虽然大家的讨论热情依旧不减，但是更多时候是跑到老师办公室蹭空调去了，顺便还能拉上老师来一起讨论。

　　临近期末考的一天，李含青身为生物课代表去办公室拿卷子，无意间听到生物老师和李桃李的对话。

　　“你们班的马然，那事解决得怎么样啦？”

　　“正在申请，钱应该很快就能批下来。”

　　“哎呦，那孩子惨啊……每次我见到她，都是在教室啃馒头，人长得高大，怎么能吃那么点呢……”

　　“是，江老师，您放心，我会多关照下这个孩子的。”

　　马然，就是之前和她有过一次在走廊对话的女生，在那次之后，马然几乎没有和她说过话，

　　确切地说，马然几乎没和班上的同学有什么交流，就连上一次全年段的研学旅行她都没有去。

　　她还是那么沉默，沉默到让人觉得怪异和不适。

　　李含青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听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马然的家境估计是有些窘迫。

　　研学旅行虽说是学校出资，但是同学们还是要交一些餐饮费用，马然应该是负担不起才选择不去的。

　　怪不得每一次午晚饭时间，都只看见马然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并不着急去食堂买饭吃。

　　李含青想来有些心疼，她虽是班级里最沉默寡言的人，却也是最用功的人，每次收作业时就属她的作业最工整和完满。

　　要知道，在他们班，那些老师布置的带有重复性的作业，同学们大多不愿意做，都是敷衍了事，很少认认真真做完全部。

　　就连周江夕也是如此，抄写的作业他都很少做。

　　唯独马然，每一次作业都一丝不苟地做完，字迹都不带飘的，有时候李含青看到都觉得这孩子实在太实诚。

　　李含青并没有把这件事往外说，只是在坐回座位时，看了马然的座位好多眼。

　　那个沉默寡言的姑娘，就坐在她的左上角。

　　当他们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下课去吃什么好吃的时候，那个只能啃馒头的马然，会在想什么呢？

　　当他们在满怀期待地畅想着研学可以玩什么的时候，那个一言不发、埋头做题的马然，又会在想什么呢？

　　李含青感觉到有些无力，却又不知这无力感从何而来。

　　她深知自己改变不了什么，甚至连马然家里的具体情况都不清楚，江老师说的“惨”又是怎么个惨法呢？

　　李含青深深叹了口气，决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给马然的抽屉里塞一些小零食，这也是她能做的全部了。

　　体育课上。

　　“哐——砰！”

　　“呜呼！”

　　“班长！好样的！”

　　班里的男生在篮球场上肆意蹦跃。

　　其他人或在器材室拿运动设备，或在树下阴凉处乘凉。

　　夏希扇了扇手里的扇子，迷瞪道：“天呐，他们怎么做到这么大的太阳还这么勇的。”

　　李含青掂了掂手里的网球拍，闻言看向他们，一眼就看到周江夕。

　　周江夕身穿黑色球衣，戴着护腕，额头前的碎发都被打湿，脸红扑扑的，还在微微喘气。

　　此时他正在破防守，篮球在他宽大的手掌下灵活运作，很快他就突破防守，投篮，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李含青发出一声叫好的呼声，周江夕看过来，她立刻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周江夕朝她摇了摇手，拍着篮球小跑回自己的阵营，留下一个利落的背影。

　　李含青也转身，和夏希说：“走吧，去网球馆。”

　　“欸，等等，你看那里！”夏希抓住李含青。

　　“嗯？”

　　“那个小球场，那是不是……马然？”

　　“欸？是的，是她！”

　　那个球场很少人去，篮球场本来就偏，那个球场正好在停放垃圾车的旁边，几乎没有人去。

　　此刻马然却一个人在那个球场上运球、奔跑、投篮。

　　李含青和夏希看了一会，夏希惊叹道：“她打得好好啊。”

　　李含青拿着还没开封的矿泉水，灵机一动：“我们一起去观摩观摩吧。”

　　“欸？好！”

　　可当他们到的时候，却没想到有人先一步。

　　李含青一看到站在马然篮球场旁边的女生就不由得皱起了眉。

　　聂叶和她的跟班们没看到她们二人的靠近。

　　“我说马然，你都这么壮了，还练习篮球呀？不会是要做肌肉女吧？哈哈哈。”

　　“这多耗体力啊？等会要不我们请你喝肉汤吧，你不是很喜欢喝吗？”

　　“总不能还吃你那穷酸的馒头吧？啊？哈哈哈。”

　　“喂，和你说话呢，马然，你聋了吗？”

　　“嘁，她不是一直都这样。”

　　“聂叶，我们走吧，看这个穷酸女打篮球有什么意思，这里好晒啊。”

　　聂叶并不说话，只是扣扣指甲，淡淡地说了一句：“马然，听说你最近家里有什么事啊，都闹到校领导那去了。”

　　“哈，还能是什么事啊，不就是她家那个残疾的老母亲和她爸爸……”

　　这个绑着高马尾的女生还没说完，马然的篮球“砰”的一下打到她的脚边。

　　她低着头，厚厚的刘海遮住她的眼睛，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可是她身体微微的颤抖还是显露了她的愤怒。

　　聂叶挑挑眉。

　　高马尾女生吓一跳，骂骂咧咧地躲开，嘴里骂道：“死婊子！怎么？还不允许我说了？哼，种地的就好好呆在农村种地啊，跑我们学校干什么…….卧槽！你谁啊！”

　　夏希用手死死攥住女生的手臂，把她拉着后退了几步，她个子虽小，力气却是极大的。

　　李含青身高了那个女生一个头，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高马尾的女生，说道：“嘴巴这么臭，今早忘记喝洁厕灵了？”

　　“关你屁事啊？”

　　夏希：“没看到人家很生气了吗？这么恶毒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的？”

　　女生：“哈？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马然，你生气了？这就生气了？”

　　李含青冷笑：“不生气难道生你？”

　　“你！”

　　马然不说话，只是抱着篮球，并不看她们。

　　李含青和夏希撞上这么个场景，心窝都有一股火在烧。

　　“我们实事求是而已，她家里不就是……”

　　李含青：“真是小嘴摸了开塞露似的，老往外喷。人家家里什么样你倒是清楚得很啊，怎么，是挂人家里得房梁上了还是躲人家茅坑里啊？怪不得哦，狗进茅厕一张嘴就是造。”

　　那个女生被气得眼眶都红了，却是愣了半天想不出一句话。

　　夏希偷偷向李含青比了个大拇指，她青姐真的好会骂！会骂多骂点！

　　聂叶走了出来，瞟了一眼马然，直视李含青，“李含青，你要为她出头？”

　　李含青微微一笑，偏了偏头，正打算说话，一声惊呼打断了她。

　　“够了！”是马然，她仍然垂着头，朝聂叶鞠了一躬，颤抖着说道：“那次是我对不起你，不小心洒到你了，求你原谅我，我……我会想办法补偿的。”

　　聂叶朝着她们胜利一笑，“哼”了一声，却不回答。

　　马然又立刻朝李含青和夏希鞠躬道：“谢谢你们，她们只是在和我开玩笑而已。”

　　李含青眉头皱起。

　　夏希急了，“马然，你……”

　　“就是啊，我们只是在和马然同学开玩笑而已。”其中一个女生说着就拍掉了马然手里的球，还推了她一下。

　　其余人皆是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怎么了？”一道熟悉声音传来。

　　李含青回头，是周江夕正朝她走过来。

　　“欸？你们干嘛啊？”肖洒抱着球，高声问道。

　　“喂！那位女生，你推我们班马然同学干什么？”

　　“这架势是在吵架吗？”

　　“我刚才听到他们骂得好难听。”

　　李含青这才发现，周江夕后面还领着他们班打球的男生还有几个在篮球场附近的同学。

　　包括聂叶，那五六个女生明显慌了神，她们没想到一班的同学就在附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还会注意到马然还来帮她！

　　周江夕低头看到李含青难看的脸色，又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还不等李含青想好怎么说，又能不伤害到马然的自尊，又能揭露这群霸凌者的罪行，聂叶就先发制人，笑盈盈地说道：
　　“没什么，我们在聊天呢，江夕，你们怎么过来了？”

　　在场的听到“江夕”二字，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李含青更甚，一个眼神抛过去：你认识？

　　周江夕无语，这位聂大小姐真的不知分寸感为何物吗？

　　肖洒直接嚷道：“你们刚才是不是在霸凌马然啊？”

　　李含青、夏希、周江夕：……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吗。

　　高马尾女生又跳出来了，“什么霸凌啊？我们对她做什么了吗？不就是开了几个玩笑，至于吗？”

　　被人当着心上人这么说，聂叶直接黑脸，冷声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肖洒：“可是你们就是有前科啊，你们之前不是也霸凌过别人？”

　　“你，你胡说！谁和你说的！”

　　“难道不是吗？那为什么……”

　　“那是造谣！他们就是嫉妒我们！”

　　“我不信，明明都有人看到了……”

　　“那只是玩笑而已，女生的玩笑你不懂……”

　　“好了。”周江夕觉得不能再让几人这样说下去了。

　　他正色对聂叶说：“既然你们的玩笑已经伤害到了同学，不管你们刚才的行为是不是在霸凌，都请你们停止开你们所谓的玩笑，不论是对马然，还是其他同学。否则我会上报学校，我们一班的这些同学就是见证者。”

　　“周江夕！”聂叶怒道，她对周江夕如此对她感到不可置信。

　　“聂同学有什么指教？”周江夕皱眉，聂叶吼得太大声，早知道离她远点了。

　　“你……你！哼！”聂叶掉头怒气冲冲地走了。

　　李含青看到聂叶精致的面妆都扭曲了，眼角微微发红，还有点惊奇，大小姐这么脆弱的吗？

　　此时体育老师一声吹哨，体育课下课了。

　　这是他们这周最后一节课，大家纷纷背上书包，李含青把手里的矿泉水塞到马然手里。

　　马然顿了顿，双手紧紧攥住矿泉水瓶，终于将头抬了起来，一双扑朔的眼睛看向李含青。

　　“谢谢你……对不起。”

　　李含青笑了笑，“马然，你刚才打篮球的样子好帅啊，能不能教教我？”

　　“我……”

　　“对啊，很少看到女生打篮球欸，你刚才打的动作帅呆了！”夏希附和道。

　　肖洒大大咧咧地，“你竟然会打篮球？说真的，我之前看你这么壮，肯定适合打！有时间来和我们……唔。”

　　夏希一个手肘捅过去，肖洒瞬间受内伤，夏希没好气地说：“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周江夕轻声说：“马然同学，如果他们还来找你麻烦，你就来和我们说，或者去和班主任说。”

　　夏希想起来就生气，直接说道：“对啊，不许憋着，你知道你刚才多气人吗？明明……”

　　李含青扯了扯夏希，示意她别说了。

　　马然又立刻鞠躬，声音不自觉带着抖动：“对不起，对不起，我……”

　　李含青扶住她，“行了，别说什么对不起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们，走吧，我们一起回家。”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