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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   唐墨是在阵阵疼痛中醒来的,眼前是一片绿色夹带着点点金光,上面飘着蓝天白云,看来老天爷还是没把他收走。

      胳膊一动,钻心般的疼痛席卷全身,胸口仿佛被碎了块大石头,但又透着些许清凉之意。

      “高叔,锦鸡醒了。”

      盯好小姐的金子,决然不能跑了,小姐有了金子,她就有了零嘴,如娜心里的一本账门清。

      唐墨被耳边的大嗓门喝叫得还没清醒的脑子一阵抽疼,等回过神的时候,就看间头顶上方围了一圈儿黑乎乎的人头,一双双贼亮的眼珠子盯着他的脸。

      “命真大,砍了那么多刀,瞧,眼珠子滴溜得快呢!”

      “那是咱大小姐的药好。”

      他这阵仗,是被这群人给救了,唐墨心底泛起一阵浓厚的阴郁,还没等扩散开,就看见围着的人往四周退了几步,一条天水蓝的裙子飘到他手边。

      转眼,就对上一双明亮的杏眼,眼底的光芒刺得他不敢直视。

      徐瑾听说她的“金子”醒了,便随着高叔过来,看着“金子”脸上透出少许血色,手脚也能动弹,嗯,这样赎金也可以要高点。

      即使内心强大如唐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盯了那么久,也有些想发脾气,奈何一动,才发现自己是只病猫。

      但这样他也没错过那群人身上浑然天成的血性,是的,那是沾过血才有的。

      和昨晚那些阴暗的杀手不同,这群人身上带刀,有些人脸上带着疤,手上的茧子厚厚一堆。

      徐瑾确认完她的金子好好的后,就没任何兴趣了,对着高叔点点头,转身离去。

      年轻,非常年轻,高良东背着双手看着一时还无法起身的唐墨,手里捏着那块金牌,如果真的是,那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你是锦衣卫?”

      高良东完全没有想等人好了,再好好询问的意思,趁热打铁还趁火打劫一向是他的风格。

      四十岁上下年纪,气息绵长,身姿挺拔,是这几人中脸色最平静的一位,也是最让他看不清的,那就是头头了。

      不用伸手去摸,唐墨也知道对方知晓了他的身份,但他们还是救了他。

      锦衣卫的名声,臭名昭著,所以,他们图什么?

      唐墨想撑着让自己仰起身子,好过那种被人居高临下扫视的感觉,但这具身体实在不争气,轻轻一动,胸肺间泛起抑制不住的骚动,蔓延至喉咙。

      唐墨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惊天动地,舌尖隐隐传来铁锈味,腹部一阵抽疼。

      “高叔,等好点再问吧!”

      如娜看着唐墨身上白色绷带下,慢慢透出血迹,急得赶紧找来初一,可别让他翘了辫子,那是小姐的金子。

      估计那人一时半会也撑不住精神,高良东眼神示意了下旁人,便去思考其他事情了。

      不知道是不是药的问题还是这伤势严重,唐墨发现自己手脚无力,这让唐指挥史的脸色阴沉得如滴水,若是曾经栽在他手里的人见了,一定会举双手称赞。

      所以,刺杀他的人,一定是他的仇人,但自从入了锦衣卫,做了皇帝手里的一把刀,他唐墨的仇人没有几十个,也起码有一打。

      不过事情从那天起就透着一丝古怪,那天他刚从宫中出来,忽然得到线报说有人看见疑似凶手的人出了城,一路往南而去。

      他随即派了手下去探查真假,不到两天,飞鸽传来消息,说那人找到了当年东宫太子妃的人,唐墨当机立断亲自带人出了城。

      谁知在合水县附近遭遇了埋伏,一群黑衣人手法残忍利落的扑了上来,雨水混合着血水在那个暴风雨夜,呼啸着带走了无数人的生命。

      唐墨带的人为了掩护他都死了,只有他逃进了深山,借着地形之势,避开了追杀,而后被这群人救了。

      直到现在,唐墨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这就是一个局,一个让他有去无回的局,绝对少不了下面的打配合,锦衣卫内里出了奸细。

      唐墨正在抽丝剥茧中,突兀的嘴中似乎被塞了一颗略带苦味的丸子,而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胸口,丸子就这样滑进去了。

      唐墨冰着脸看到那个正得意洋洋的弯着嘴守在他旁边的丫头,一双眼睛神气满满,丝毫不畏惧的盯着他,就像刚刚那个姑娘。

      “小锦鸡,你可得养好了,好给咱们小姐赚金子。”

      趁着锦鸡还没反应过来,如娜还伸手摸了两把他的脸蛋子,也没什么特别的,还没她的皮肤好呢,不就白了点,还是苗家汉子俊,不,不,是零嘴最好看又好吃。

      唐墨瞪着眼睛唇线微微张开,他,他这是被轻薄了。

      居然有人对锦衣卫指挥史动手动脚,怕说出去也没人敢信。

      唐指挥史目前的脑子里是一百种让敌人生不如死的酷刑,丝毫没注意到那个奇怪的称呼。

      徐瑾扭头看了下不远处树下捡来的奄奄一息的“锦鸡”,转头对着身边的高良东,“高叔,你不喜欢他。”
      高叔不喜欢锦衣卫。

      高良东低下头看着身高不及他肩膀的徐瑾,面色和蔼,“锦衣卫是皇帝的亲信和耳目,原本是为了监察朝廷中那些图谋不轨的人,但现在,完全是为了某些人的一己私欲,人一旦进了北镇抚司,很少有活着出来的,他们手上的人命一点也不比战场少。”

      一群人勾心斗角,搞得头破血流,有这么些功夫,还不如去守边境杀胡人。

      “所以说,他们都奸的很,仇人一大堆,要不怎么会被人伏杀,别看现在受伤了,等好了就能跳起来反咬你一口。”

      高良东算得上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堆,只希望大小姐没看上那阴险的小白脸。

      徐瑾有没听进去,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一直跟着她的阿耐脸色不善的瞅着躺在地上的“锦鸡”。

      因为唐墨而耽搁了时间的众人没法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镇子,只能在这山里凑合着过上一夜。

      好在一群人都颇有经验,捡柴火取水烧锅抓鱼烤肉一个不落,当月夜升起之时,熊熊火光燃起,窜起的香味让人疲惫全消。

      徐瑾安静的坐在篝火旁,手上拿着一条香喷喷的烤鱼,火光传来的温度让她手脚暖意融融,桔色的光芒映照她眉目如画。

      阿乐捧着一个红果果,不时低头啃上两口,又抬头看看徐瑾手里的鱼,滴溜溜的眼珠子似乎分外纠结。

      这些落在远处半靠着树的唐墨眼中,让他想起了幼年在乡下的时候,他的姨娘在炉火炭灰里为他煨番薯,庄子上还有一只黄色的肥猫,一到吃饭的时候就会准时出现在他的脚边喵喵叫。

      那时候没有锦衣玉食,一只番薯就能让他开心很久,但什么时候起,那些都消失了呢!

      “给”

      一个白胖胖的馒头带着淡淡的香气出现在唐墨眼中,算了,命最重要,只有活着他才能去争回属于他的东西。

      一口咬下,干涸太久的喉咙猛然收缩了起来,平复间他看见那只小猴子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他面前,歪着脑袋瞅着他及他手里的馒头。

      “唧唧”

      “乖乖,过来,那馒头不好吃,咱吃果子去。”

      有人朝着小猴子晃着手里鲜艳的野果子,试图把它从唐墨身边引走,奈何小猴子似乎盯着了这块馒头,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闪闪大眼分外惹人怜爱。

      一水儿的金毛披露上夜空洒下的星子,加上巴掌大的金色小脸,就那么的瞅着你,手上的馒头。

      等唐墨回神的时候,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扯下一小块馒头扔给了小猴子,饶是他自己也很是诧异。

      徐瑾瞟了一眼,就移开目光,有时候小动物的直觉比人还准,看来这个锦衣卫还不够恶。

      结果,唐墨手里的馒头一半都喂了这个小东西,他从没见过这么会吃的猴子,吃完后居然还两爪子搭着他小腿,不停的蹦来跳去,兴奋得不明所以。

      当然,养眼可爱也是一方面。

      火光打在唐墨微微垂下的眼睫毛上,在他脸上投下一层阴影,苍白的嘴唇轻轻抿紧,右手握拳放在身侧。

      身为锦衣卫,唐墨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眼前这群人身上带着一股子血性,却不是山匪,行事利落不拘小节,功夫在身却极守规矩,看似护卫却又隐隐有些奇怪。

      尤其是那个看似头头被称为高叔的人,一双眼睛似乎就看透了唐墨的内里,他不喜欢他,或者说是厌恶锦衣卫。

      或许是幼时的经历,唐墨对旁人的目光尤其敏感,他们看似吃得欢快,但却有不少人暗地里盯着他。

      唯独那个姑娘,就看了一眼她的猴子后,就再也没往这里瞧过。

      是放心,还是绝对自信他不敢也不会动手。

      身边的一个咋咋呼呼就没停过嘴,一个一直在给大伙烤鱼照顾到所有人,还有一个一言不发却最是警戒。

      一场看似热闹,却有条不紊,以她为中心,她才是这群人的主儿。

      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累了一天的他们纷纷开始倒地酣睡,三四人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不知为何,唐墨觉得今晚这林子特别安静,蚊虫都似乎消失了,只余下悄悄的风声划过空中。

      今早的朝会上,一个接一个的消息轰在所有人耳里,先是锦衣卫指挥使唐墨出京办事,遭人伏击,目前生死不知。

      而后就有御史上奏锦乡伯府唐二公子强抢民女,伯府偷放印子钱,强占农户良田等等,说的是激情愤慨、唾沫乱飞。

      殿内一大群朝臣们不敢抬头看龙座上皇帝的脸色,曾御史刚刚的余音还在殿内回绕,众多人内心一片草泥马爬过。

      唐墨,那可是皇帝心腹啊,曾御史即使想名垂千史,也不是这么骚操作啊,谁个府里没点糟心的事啊,怎么就和锦乡伯府过不去了,他忘了锦衣卫的手段了吗?

      何况唐伯爷此人谨小慎微,这些年一直缩在府里养养花鸟,胆子比老鼠还小。

      这是瞅准人家儿子不会回来了,狠狠打上一耙。

      顾勇不着迹的瞅了眼左侧前面的广陵侯苏子义,见他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如一尊泥像,心里暗暗道老狐狸,也不知唐墨怎么得罪他了。

      顾勇心里清楚,曾御史是广陵侯的人,虽然很隐蔽,但有眼力见的都明白。

      身为后族一系却干上了皇帝的心腹,就不知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

      龙座上的明靖帝沉默了许久,坐在上位的他,把下面每一位臣子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平静无波的眼神里没人见到那黑色的深潭。

      “永年为了朝廷多次出生入死,你们却在这要紧关头,不去找什么凶手,在这里扯些有的没的。”

      永年是唐墨的表字,是他的父亲唐伯爷在他入职锦衣卫后,为他取的。

      “一位官员,一位总兵独子,数条人命,怎么没见你们个个舍生忘己的为朕担忧。”

      说了几句,明靖帝似乎小小的咳嗽几下,摆手拒绝福公公的上前服侍,看着底下儿一圈人头,“诸位爱卿可还有意见。”

      退朝之时,顾勇特地走慢了点,不紧不慢的缀在广陵侯苏子义不远处,看着他独自一人上了宫门外的官轿。

      顾勇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骑上马直接往大理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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