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待景来》胖莓

25、第 25 章

　　徐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山洞里除了初一和阿耐，其他人都已不在了，徐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拿过湿帕子擦擦自己的脸，初一替她梳起头发。

　　三人走出山洞后，一轮日光正斜斜直射在山壁上，翠绿欲滴的藤蔓延着山壁密密缠绕在一起挡住了洞口，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水洼，四周棵棵挺拔的树木直射天幕。

　　山洞口不远处，蹲在一旁守着果子的如娜见自家姑娘出来了，马上站起正要抬起脚时，瞄到后面一身蓝色布褂的阿耐，抬起的脚又迅速收了回去，低着脑袋怂怂的蹲了回去。

　　肿着一只猪手的小箫看着没精打采的如娜，凑近点低声问道：“徐姑娘出来了，你不过去？”
　　“阿耐在那里。”如娜有气无力的说着。

　　小箫和挨着的周巍、鲁炎瞟了一眼徐姑娘身后那个面无表情的苗女，再看看如娜唉声叹气的样子，这是失宠了。

　　“怎么，徐姑娘不要你了？”小箫接着问，好歹大家同甘共苦了几天，他的这条命还是如娜救的，怎么着也得帮着想想办法。

　　如娜摇摇头，耸着脑袋小声说：“阿耐会训人，阿耐将来是要做香巴的。”

　　说完这几句，如娜抿着嘴巴再也不开口了，小箫和周巍鲁炎听了一半，这是什么意思，香巴又是什么，难道那阿耐很凶，可如娜也不温柔啊，平常凶悍的时候连小箫都能吓住，那姑娘难不成比如娜还凶。

　　金雅和古泓从林子走出，正好看到徐瑾慢悠悠的沿着山壁走着，甚至有兴致的伸手拉拉藤蔓，阿耐站在不远处，一眨不眨的盯着徐瑾。

　　两人笑着走到徐瑾旁边，见她面色红润，就是瘦了点，金雅拍拍她的肩膀，“吃了吗，今早他们钓了几条鱼，抹了辣椒，待会儿用树叶包了烤火。”

　　“还带了腊肉，要不要吃点。”

　　古泓和金雅怎么看徐瑾这几天都像吃足了苦，心疼得很，恨不能把这些都塞她嘴里。

　　“阿哥，阿姐，昨天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说实话，要不是昨晚金雅及时找到他们，他们这群人估计要在暴雨中变成雷靶子了。

　　“快下雨的时候，我们就找到了这处山洞，以前你哥来过，这儿熟悉，后来打雷的时候，阿耐感觉到你就在附近，就出来找你，还真找到了。”

　　原来如此，茫茫十万大山，她就说找个人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忘了有阿耐，她和阿耐，就像大巫和香巴，不管隔了多远，都能循着她的气息找到她。

　　顾璨在附近的小溪流边洗漱完回来的时候，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大家也不讲究什么身份，都随意的往地上一坐，拿着果子鱼肉腊肉往嘴里送去。

　　顾璨顶着古泓和金雅的目光，外加一个陌生苗女的犀利眼神，硬生生坐在徐瑾边上，小箫心里默默地为二爷喊上一把加油。

　　没什么多的介绍，满地的食物一会儿就被风卷残云般的消灭光了，之后，众人都开始严肃正经起来，连如娜都挺直了腰背，盯着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一动不动。

　　“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古泓对着徐瑾缓缓说道。

　　“我必须去那里。”徐瑾的声音不疾不徐，虽然只有几个字，却表示了她的决心。

　　金雅忽的拉过徐瑾的左手，往上一拉袖子，猛地怔住，大巫说得是真的，她记忆中的那只“红镯”，和眼前布满红色纹路，头上长着小角闭着眼睛的衔尾蛇镯，除了颜色完全没有任何相似，这镯子是活的，这么多年来，金雅心里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

　　坐在右手边的顾璨双眼直直的盯着徐瑾的手，不止是顾璨，古泓阿耐初一如娜还有秦毅等人及其他人，此时的目光都集中在徐瑾的左手腕上。

　　不同的是顾璨不明白为什么，阿瑾换镯子了，他们为什么大惊小怪，古泓脸上的忧色一闪而过，阿耐看了一眼就继续坐好严肃着脸。

　　“来的时候，大巫让我们跟着你，你去哪里，我们也去，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平安的回寨子。”

　　金雅一字一句极其清晰，古泓也认同的点了点头，“我们在这里，至少经验比你们多，遇事好商量。”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是整个苗寨，或许是整个天下的大事，不要想着一个人去承担，你有我们。”

　　徐瑾此时心里的亲情已经快要溢出，她用力的把眼里的泪水逼回去，从小到大，不管她做什么，哥哥姐姐永远是站在她身前的。

　　古泓想揉揉妹妹的额头，却发现中间隔了一个顾璨，无奈的想着等回去后好好认真谈谈，毕竟肯陪着珠珠一起进大山，不说情谊，这份胆量也是不错的。

　　“既然目的一样，那就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进去，阿雅，你当时靠近过朱砂碑几里地？”
　　有了大哥古泓当领头，徐瑾瞬间就轻松很多，这里的许多人都比她有经验，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路线图。

　　徐瑾听了一会儿，给顾璨使个眼神，俩人站起来慢慢走到不远处，阿耐看了一眼，就转了个身，靠着一块石头，继续盯着他俩。

　　“他们不知道你的事情，以为你是陪着我进去的，其实也没两样了，我们的目的都一样，没想到他们都来了，总觉得不想连累别人，到最后，还是一个不少。”

　　顾璨看着徐瑾那清丽的容姿，眼神柔和了许多，安慰道：“说不定是你的祖巫婆婆在保佑你，这次一定会平安回来。”

　　等徐瑾坐回去的时候，古泓和金雅已经把一切都拍板了，连路线都商量好了，加上徐瑾他们，一下子多出近一倍的人手。

　　徐瑾看着大家有条不紊的整理着出发的行囊，所有的准备都用不着她动手，也不让她动手，只能干巴巴的站在一边，看她阿姐极有气势的指挥着一群人，阿哥则不停地检查着大家的兵器和草药是否都齐全。

　　顾璨带着秦毅几人也一起帮着取水砍树枝，惹得古泓看了他好几眼。

　　临行前，每人手上分到了一根削好的树枝，据说既能打草蛇，又能当登山杖，还能探路以防沼泽。

　　再次上路时，队伍已庞大了一倍，大家绑紧了袖口，在裤腿上绑上扎带，徐瑾看着这张张年轻朝气的面孔，第一次虔诚的在心里向祖巫婆婆祈祷，希望她保佑眷顾她的子民。

　　越往前走，脚踩下去已是厚厚的腐叶烂泥，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和淡淡的原始清香，枝冠茂密的树木挡住天际的金光，泥土里的草虫窸窣不停。

　　顾璨发现这里不管是蚂蚁、蜘蛛还是蜈蚣、蚯蚓等虫子都比他以前见到的要大的多，想起徐瑾曾经说的，有种会喷酸液会飞的蚂蚁，孩童手臂长的毒蝎子，顾璨小心翼翼的避开它们，跟在前面人的脚步上。

　　一路上，他们不仅见到了各种猛禽珍兽，不管是憨态可掬的金毛猴，还是色彩艳丽的雉鸡，还有朝着他们大吼的豹子和嘶嘶不停的三角蛇，更是惊讶于这方世界的奇特。

　　芭蕉叶大概是顾璨等人曾经见过的最大的叶子了，但眼前这条条绿色经络丛生，形似圆盘的叶子，即使下方已经站了十来个人，外面的大雨也丝毫没影响到他们。

　　徐瑾告诉顾璨，这是云叶，要是晚上找不到睡觉的地方了，拿那叶子当被子裹了也不错，防水又保暖。

　　似荷叶般对称生长的巨大红色花瓣，菌子样长在地上，散发出阵阵恶臭，花瓣中央巨大空洞处有不少小动物尸体；两面长满尖刺的叶子，只要有活物进入它的范围，两片叶子变会紧紧收拢，尖刺刺入活物，成为它的食物。

　　幸好不管是徐瑾还是阿耐，由于她们的存在，甚少有毒虫会主动靠近活人，只要不触碰它们，一般都会迅速游走。

　　在进入深山腹地的第七天，徐瑾一行人停了下来。

　　遍地的灌木草丛和参天大树，却不闻任何虫鸣鸟叫，空气中传来一种让人异样的宁静气息。
　　“沿着此条山脉再走个1天，明天午时之前我们就可以到达朱砂碑之地了。”

　　一位苗族汉子爬上大树，站在高高的枝干上，眺望四周，而后下来说道：“什么都没有，连只獐子都看不到。”

　　金雅蹙着眉头，看向古泓，“太奇怪了，怎么连个屁影都没有，你以前来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古泓摇摇头，“这儿有点古怪。”

　　徐瑾从未离朱砂碑如此近过，一丝丝凉意慢慢爬上她的心头，她抬头望着这片浩瀚林海，枝叶如盖、蓊蓊郁郁，但不知为何，空气中有种让人恶心的呕吐感。

　　徐瑾手指着他们正要走的这条路前方，开口问道：“那是斜坡，我们怎么下去？”

　　“踩着石头下去。”金雅有点不理解的看向徐瑾。

　　徐瑾直直的盯着斜坡，突然迈开步子朝前快速跑去，后面的人被她这突如而来的动作惊呆了，动作慢了半晌。

　　“珠珠，别跑那么快？”

　　“阿瑾”

　　阿耐一个箭步追在徐瑾后面，顾璨古泓金雅及后面的人也纷纷跟上去。

　　徐瑾自小虽然受宠，但大巫对她的教导却从没放过丝毫水分，甚至比别人更严格，从小到大，教她的皆是最好的师傅和猎人，爬山涉水、荡秋千、猎野猪，都是手到擒来。

　　身后的众人一时间无法追赶上她，徐瑾迅速跑到斜坡底下，手脚利落的爬上离她最近的一棵树，顺着长长的树干分叉一口气直接跳到斜坡中央，双手紧紧抓住嵌在土里的石头，而后一脚蹬在另一块尖锐的石头上，一步一步往上攀去。

　　后面的阿耐也有样学样的快速登树跳跃爬上斜坡，晚一步的古泓和金雅则直接一个跳跃冲上斜坡，而后借着手劲和腿力丝毫不逊色于前面两人。

　　徐瑾登上斜坡顶端后，右手扶着棵小树，一动不动的看着下面，阿耐则站在她身后，随后上来的金雅憋着气一手拍上徐瑾的肩膀。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不就一个小坡，有什么——”

　　金雅突然两眼直愣愣的看着背面的斜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