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待景来》胖莓

24、第 24 章

　　小箫看着自己肿得和馒头一样胖的左手，仍心有余悸，如娜啧啧有声的盯着他的手看了一圈又一圈，而后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继续找吃的去了。

　　事情要从他们进入大山的第四天说起，由于前三天的急行路，一群人翻山越岭，天不亮就走，天快黑了还趁着多赶几步路。

　　一路上有什么吃什么，初一带来的糍粑早已分光，老林里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机灵的很，轻微动静就跑得没影了，山鸡不多见，不知是不是太蠢被其他动物吃光了，大点的他们不能碰，徐瑾说血腥味太重会引来熊瞎子和豹子，偶尔碰到一条小溪流，里面的鱼却只有指甲盖大。

　　大伙儿吃得最多的就是各种野果子，红的绿的黄的紫的，只要如娜说可以吃，几个男人连洗都不洗了，直接擦了擦自己的衣服，就往嘴里送，不过这味道也还真不错，除了没有肉味。

　　到了第四天，徐瑾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已经快午时了，山里人的鼻子让她嗅到了一丝丝水汽，拨开密密树丛，听到了哗哗水声，循着声音终于看到前方有一个小瀑布。

　　团团水流从瀑布顶部直冲而下，汇入底下的一个小水潭，徐瑾看了看大家的疲惫之色，于是决定今天在这里休息一个时辰再出发。

　　一个时辰意味着什么，和前几天的风餐露宿相比较，一个时辰够弄顿像样的午食出来，众人跃跃欲试，不用吩咐便开始两两一组，各自分好工，开始找食物捡柴火去了。

　　如娜和小箫在林子里转悠着，放轻脚步，一动不动，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声音，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突然探出一个头来，大眼睛，竖着两只耳朵，旁顶着一对小短角，颈部细长，一身赭红色的毛色，这是一只傻狍子。

　　小箫吸取前几天吓跑不少食物的教训，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站在哪儿，等待那只狍子自己慢慢出来。

　　过一会儿，似乎觉得没有危险的狍子探出两只蹄子，低头啃食嫩枝和青草，这时，如娜瞟了小箫一眼，小箫非常自觉的放低自己的身子，看着如娜摸出匕首射出去的同时，小箫一个箭步跳了出去。

　　匕首依旧非常准的射在了狍子的肚子上，它受伤后弹起四肢努力想往后跑，这时已经跑到灌木丛的小箫给了狍子最后一刀。

　　看着眼前这只肥壮的狍子，小箫的眼里仿佛已经出现了香喷喷的烤肉，不待如娜吩咐，便自动扛起狍子往瀑布边走去。

　　走过倒在地上的枯树时，小箫眼尖的看到树身与泥土接壤处躺着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鸟儿，小箫腾出左手想去抓鸟儿，就在快要碰到时，枯树上突然射出一团长绳狠狠的咬住了他的手。

　　“啊！”

　　小箫的叫声让走在后面的如娜飞步上前，只看到地上飞速游走躲进草丛堆里的蛇影和小箫左手上两个流着血的牙齿印。

　　如娜拿出匕首赶紧在小箫左手伤口上割了道口子，让毒血排出，然后想想又取下脖子上的项链，唤出“小黑”，把它放在小箫的伤口上，看着“小黑”拼命往里吸血。

　　“发生什么事了？”

　　徐瑾和顾璨就在此不远处，听到动静赶紧过来，正看到小箫流血的左手还有上面黑黝黝的“小黑”。

　　“被蛇咬了？”

　　徐瑾一脸了然，流出的血色渐渐鲜红，毒素大概无忧了，但这肿胀的手大概要两天才能恢复。

　　“这是什么？”顾璨好奇的盯着那条黑乎乎的菜虫，此时的“小黑”肚皮滚胀，头上的两个小触角左右摇晃。

　　顾璨的问题也是小箫想问的，他眼睁睁的看着如娜把一只黑菜虫扔到他的伤口上，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动，也不要去碰那条虫子。

　　“如娜的宝贝，蛊虫，胖胖！”

　　“胖胖能解毒。”

　　顾璨非常稀罕的盯着“胖胖”圆滚滚的身子，那火热的眼神让如娜迅速把她的小宝贝收回项链中。

　　“你吓到如娜了，胖胖是如娜从小养大的，比她的吃食还重要。”

　　徐瑾无语的看着顾璨那明显没瞧够的表情，要不是她站在这里，如娜说不定都会把他打一顿，在苗家，每一条蛊虫都是珍贵的。

　　“你要喜欢，将来我给你养一条。”

　　瞧着顾璨欢喜的样子，徐瑾心里的小人暗搓搓咧着嘴笑，给你养条顺耳蛊，将来不听我话，就让它咬你。

　　待他们回到瀑布边，秦毅几人稀罕的围观了一下小箫的猪手，皆是暗暗惊心，这里的蛇无比危险，即使去了毒液，这快要胀破的皮肤还是瞧着吓人极了。

　　受伤的小箫只能一个人守着火堆，不时往里面扔点树枝，羡慕的注视着其他人热火朝天的剔骨去肉，洗果子，给水囊灌水。

　　狍子肉腥味重，徐瑾把放了血剥了皮的狍子切成几段，放在瀑布下冲了又冲，确定没有一丝血腥味了，再用匕首切成小块，用一根根树枝串起来，将林子里现采的花椒拍打成泥，抹在肉上。

　　鲁炎和周巍已经搭好了一个简易的烤肉架子，放在火堆上，初一把串好的狍子肉平铺在架子上，不一会儿，一股迷人的肉香开始在四周飘散。

　　阿犽猎了几只兔子，正在水潭边处理着兔子肉，如娜在他旁边帮忙。

　　洗好果子的顾璨走到徐瑾边上，“这么多肉，吃不完怎么办？”

　　徐瑾头也没抬的回道：“烤成肉干，全部带走，后面的山路不好走，谁知道下面还能不能吃上肉呢，万一碰上个大虫大猫或者狼群，逃都来不及，难道还想吃它的肉！”

　　听徐瑾这么一说，顾璨明白那些兔子肉估计就是他们接下来几天的肉食了，他干脆坐在地上，帮树枝削成木条，看着徐瑾手起刀落的几下，真是英姿飒爽，看一辈子都不够。

　　肉快熟的时候，初一招呼大家赶紧来吃，一人一根，吃完了再拿，一旁的叶子上还有鲜嫩多汁的野果子。

　　大伙啃着肉串，咬着果子，聊会儿天，溪水当酒喝，在这一刻没有什么二爷和小姐，苗人和汉人，他们是山里最平凡的人。

　　直到许多年后，顾璨忆起那时候的情景，仍然记忆犹新，感慨万分。

　　大山里的黑夜总来得特别快，前一刻还金光点点，后一刻迅速刮起冷风，层层夜幕延着草色一寸寸铺展而开，远处传来阵阵狼嚎声。

　　徐瑾跳上一块大石头，感受着冷风带来的山林气息，开口说道：“要下雨了，得赶紧找个山洞过夜。”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巨雷犹如炸在所有人耳边，吓得周围树上的鸟儿扑棱棱的四处乱飞，一阵狂风原地卷起落叶漫天飞舞。

　　“快走，看见那片山壁了吗，朝着那，别靠近树。”

　　扑面而来的水汽让众人无暇顾及周围状况，一行人几乎可以说飞奔着在树林间快速移动，忽有横斜的树叶划破脸颊，但也顾不得了。

　　一条银色闪电犹如游蛇斜斜的劈在离顾璨脚边几步远的大树枝干上，飞溅出点点火花，发出一丝焦味，前面的徐瑾一回头，赶紧拉着瞪大眼睛的顾璨往前跑。

　　豆大的雨点开始打落在众人脸上身上，他们绕着树木在林子里狂奔，闪电时不时的劈在他们周围，他们一边顾着脚下的路，一边注意着别在这被雷火折了。

　　徐瑾睁大双眼，雨水顺着睫毛滑落在脸颊上，也顾不得用手擦一下，山林中暗色沉沉，一不小心就会被绊住摔倒，增大了寻找躲藏点的难度。

　　“等等！”

　　徐瑾抬起右手，示意身后的众人停下，夜色和大雨闪电模糊了她的方向感，让她无法确认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远处的山壁早已消失在这茫茫黑夜大雨中。

　　如娜站在她身边，一脸严肃的盯着前方黑乎乎的林子，右手紧紧握着匕首，阿犽站在斜后方，同样的姿势盯着周围的树林，其余人等皆是手上拿着武器，就连初一手上都拿了把小匕首。

　　一道闪电劈在徐瑾前方的大树上，银色的光芒瞬间点亮了他们的四周，但又很快被黑暗笼罩，徐瑾紧盯着前方的林子，在又一道闪电劈下的时候，她眼尖的看见了不远处灌木丛堆里似乎有几个黑影走了过来。

　　“珠珠！”

　　雨中传来了呼喊她的名字，徐瑾一愣，就在其中一个黑影要靠近她的时候，如娜拿着匕首一步上前，但是被黑影后另一个影子握住了手。

　　“阿娜！”

　　如娜听到一个熟悉的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的声音，惊讶的连匕首都快从手上掉下去。

　　天空再次劈下一道闪电，这次就是连顾璨都看清了站在徐瑾面前的人，金雅。

　　金雅惊喜万分的看着徐瑾，飞快的看了一下她身后的众人，赶紧说道：“快和我走，前面有山洞。”

　　语毕，金雅拉住徐瑾的一只手，径直往前走，握住如娜的那只手也一把松开，转身跟在徐瑾后面，其余人等来不及思考金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雨势愈发急骤，他们只能加快步伐紧跟着不掉队。

　　风雨声呼啸而过，道道耀眼的白光划破黑沉沉的夜空，落入森林深处，随后而来的“隆隆”声似要炸翻整个地面，长长的树枝随狂风乱舞，犹如地狱深处飘曳的鬼影。

　　徐瑾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金雅后面，满脸的雨水已经让她分辨不清此时的状况，只感觉到前面那只紧紧抓住她不放的手。

　　不知何时金雅停了下来，拉开数根藤蔓，一阵红色火光刺入徐瑾眼底，在她还没反应的时候被拉了进去。

　　“珠珠”

　　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徐瑾拿着袖子使劲擦着眼睛，而后向前看去，古泓站在她身前，一脸惊喜，后面还有其他许多熟悉的人，皆是他们黑寨的好手。

　　“珠珠，你没事吧，来这里，暖和。”

　　金雅随手擦了一把脸，顾不上随后进来的人，走到火堆旁，看着傻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的徐瑾，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很好，没问题。

　　“你长志气了，一声不吭，跑那么远！”

　　“有什么事，不能和我们说吗，阿姐什么时候不帮着你了？”

　　金雅轻轻的敲着徐瑾的脑瓜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湿淋淋的她，既心疼又怕她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事已至此，徐瑾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偷跑计划失败被人追上了呗，只是她没想到阿哥和阿姐都来了，还有拿着块干布一直在替她擦头发的，是阿耐吧。

　　既然阿耐都在这儿了，说明阿太他们都知道了，估计也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

　　“好了，阿雅，珠珠已经找到了，让她先歇歇，吃点东西，浑身都湿着，生病了怎么办？”

　　古泓招呼人拿一段长树枝横放在山洞两端，挂上衣物布块，隔开男女，好让大家自己休整一下。

　　顾璨等人跟着进了山洞后，看着初一和如娜默默走到金雅那边，低着头，自觉地认骂去了。

　　而后，一道隔帘阻隔了双方的视线，他们这边都是男人，阿犽坐在一个角落里，保持他一言不发的作风，顾璨看着对面一脸严肃的古泓，还有他旁边数个壮汉，感觉自己就像和人家妹妹私奔被捉回来似的，实在尴尬。

　　“顾公子，你们要不先换下衣服，用点吃的。”

　　古泓先打破双方之间的沉默，邀请顾璨五人用膳，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等暴风雨过去了再谈也不迟。

　　秦毅几人围着他们二爷，刚从那电闪雷鸣中冲出来，就迎头碰上黑寨的人，还是徐姑娘的大哥，此情此景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过估计二爷也没想洗白自己。

　　一帘之隔的徐瑾此时倒甚是惬意，穿着单衣散着头发坐在火堆旁取暖，渴了有泉水，饿了有饭团肉干，阿姐也不训她了，吃饱喝足后眼睛就开始打架了。

　　徐瑾干脆的往后一躺，闭上眼睛，睡上了自入大山以来最安稳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