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个替身而已》初可

55、深渊

　　元昱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汪叔陪他一起来的，不论是担心他，还是监视他，他都已经无所谓，就是他爸站在他面前，甩他五十鞭子，帮他关起来，他哪怕就是爬，今天也一定要去见到郁心渺。
　　路上都挺顺利的，小鹿给他们的地址，就是宾馆地址。
　　山上没有停机坪，他们自己开车上山，到一半时，山上的火就已大面积地蔓延，那时候元昱就开始发慌。

　　偏偏山路难开，到宾馆也是一个小时后，火势已经相当可怕，宾馆里乱七八糟的，没有一个能好好说话的，他找半天也没有找到郁心渺的身影，也没有人告诉他郁心渺在哪里。
　　因为刘哥他们去看场地的地方，拍的是郁心渺的几场戏。
　　稀里糊涂地，话传话，传到元昱耳中就是，郁心渺也一起去看场地了，如今正困在山中。

　　元昱一听，人就疯了，扭头就使劲往山上跑。

　　直到将郁心渺抱在怀里，元昱大脑都是空白的，只觉得郁心渺轻得好像云，他要抱得更紧一点，这朵云才不会飘走，他的手臂越勒越紧。
　　郁心渺痛得打他：“松手啊！”
　　元昱都还没回神，郁心渺掐他背上的肉，元昱的意识才渐渐回笼。

　　郁心渺趁机将他推开，仰头去看他，元昱的头微垂，诡异的红黑色的夜里，并不能看清他的面色，郁心渺的心情相当复杂。
　　后头有人匆匆跑来，喘着气问道：“没事儿吧？没事就赶紧出去！这里危险得很！”
　　“好的！辛苦你们了！”
　　郁心渺拽着元昱就往外走，这个时候倒是听话，任由郁心渺往外拉，郁心渺将人拉到人少的背风处，想要松开手，却被元昱攥得死紧。

　　郁心渺叹气，问他：“你怎么来了？”
　　元昱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郁心渺猜测可能是网上有人暴露了他们的行踪，网络时代就这样，拍戏不可能瞒住所有人，#山火#甚至还上了热搜，元昱想找他还不容易，这么说来，元昱难道一直在关注他的事情吗？
　　郁心渺的心情更复杂。

　　明知，郁心渺还是故问：“你是想去找我吗？”
　　元昱终于开口：“嗯。”
　　“我们这几天都在山上拍戏，夜里也住山上，不住宾馆，我很安全，也没有受伤，你别担心。”

　　说完，郁心渺想了想又道：“你现在需要冷静，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要跟他们一起去山上找人呢。”
　　说完，郁心渺转身要走，元昱猛地扑过来，从他身后抱住他。
　　不知为何，郁心渺的眼泪瞬间也掉了出来。

　　郁心渺深吸一口气，他仰头去看火红色的天空，努力想要止住眼泪，却失败。
　　他索性平视前方，能看到窄窄山路之外的悬崖。
　　悬崖之下就是深渊，哪怕山火映红半边天，也照不亮深渊哪怕一点，它像是巨大的黑洞，任何生物只要靠近就会立刻被吞噬。同样的，哪怕山上的人这样多，它也依旧寂静无比，什么噪音到它那里，就会被毫不留情地瓦解。
　　没有人不害怕它。

　　“如果——”郁心渺抽着鼻子，努力冷静道，“如果前面就是深渊，你还会往前走吗。”
　　他不知道元昱是否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知道元昱是否会误解他的意思。
　　元昱没有任何思索，只是在他耳边低声地说：“我早就已经在深渊里。”

　　郁心渺的嘴巴微张，想说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徒留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直到郁心渺的手机响，他接起来，导演大声问他：“喂？喂？能听到吗？心渺？你在哪里呢？你要是掉队了，你就别来了哈，我们找到老刘他们了，他们都没事，你先回去，天亮了再说，喂……”
　　又没了信号，郁心渺将眼泪囫囵擦掉：“我先去看看刘哥。”
　　元昱将他紧紧禁锢住，不让他动，又用力抱了抱他，反手拉住他往山下走，直走到安全地方，附近也有不少人，他将郁心渺按坐在一块大石头，说道：“你就在这里。”

　　说完，元昱就转身上山。
　　“……”郁心渺想叫住他，元昱已经大步往上，没入人潮中。

　　天亮后，救援队的人越来越多，也有更多山民和附近的居民自发加入，郁心渺害怕元昱回来找不到他，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他没有再上山。
　　他和小鹿、露露一起联系购买了不少物资，就在山下给大家发吃的、喝的。
　　参与救援的人很多，山火虽然还没有灭，却也没有继续蔓延，总归是好事。

　　后来有人认出郁心渺，非要拍他、采访他，郁心渺很不自在，他不想被人觉得他是为了做好事而做，也只好躲回车里。
　　他在微信上到处买物资，再联系人送过来，倒也挺忙。
　　不知不觉就到傍晚，露露打电话来，他一接起来，露露就急道：“渺渺，元昱他又疯了，他找不到你……你慢点！渺渺在车里！拜托你慢点！”

　　“嘭！”车门被人用力拉开。
　　郁心渺抬眼，元昱气喘吁吁地站在车外。
　　火红色的天空，映着他满脸的惊慌和委屈，郁心渺的心在瞬间就全部化了。

　　元昱爬上车，直接扑到他身上，紧紧抱住他。
　　露露帮他们关好车门，蹑手蹑脚地跑了。

　　郁心渺轻拍元昱的后背，元昱趴在他身上也不说话，直到元昱的肚子“咕噜噜”叫，郁心渺心中笑，低头看他：“是不是饿了？”
　　元昱还是不说话，郁心渺就拍拍他的背：“起来吃点东西，快点。”
　　郁心渺也只好沉默着等，最多一分钟，他听到元昱绵长的呼吸。
　　元昱睡着了。

　　很累吧，昨晚上山找他，吓成那样，今天又在山上待了一天。
　　导演他们和元昱同批上山的人，中午就下来了，人人都累得直往下瘫，直接躺在草地里就睡着了。元昱却是这个时候才回来，郁心渺又很骄傲，元昱一直这样。
　　元昱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孩子。

　　他低头再看元昱脏兮兮的脸，珍惜地在元昱的额头亲了亲。
　　就着这个姿势，郁心渺很快也跟着睡着。

　　当地起了山火，可想而知，此时到达这里有多困难。
　　傅立旸排除万难，也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山脚，他看着井井有条的样子，猜测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也算是松了口气，郁心渺他们应该都很忙，包括小鹿，都没有接他的电话。
　　他四处看了看，眼尖地看到郁心渺的车。
　　他立即走上前，试着轻声拉开车门。

　　最后一缕夕阳，从他的背后落入车内。
　　天地仅存的光晕里，郁心渺与元昱脸贴着脸，睡得正香，两人的衣服、脸蛋均是脏兮兮的，身上甚至还有混着硫磺味道的异味，属实不好闻，两人却还是紧紧抱在一起，元昱明明几乎是趴在郁心渺身上，却还是占有者一般紧紧搂住郁心渺的腰。
　　郁心渺更是满身信赖，眉头舒展，手臂松松地环着元昱的腰。
　　傅立旸看了很久，轻轻关上车门。
　　就像从未来过一样，他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