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黄沙》野生甜橙

2、壹

　　清晨，露水还在残留在草尖，晨光透过薄雾洒向大地，花蕊迎着光，花瓣在朦胧的晨曦中像是渡上了一层金边，万物都透出勃勃生机。

　　戚落晚连夜赶路，方至都城附近的康阳城外，再有一日，便能到达京都。她翻身下马，用水囊在溪边接了水，坐在草地上稍事休息。马儿很有灵性，乖巧地站在主人身旁低头喝水。

　　戚落晚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将凌乱的长发整理好，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再系上红头绳加以固定。

　　“谷阳那小子，也不知道在哪逍遥。”戚落晚低低轻笑一声，眸中却尽是凄哀的神情。

　　阳光有些晃眼，落晚的身体微微摇晃，日以继夜的赶路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缓了缓神，落晚长舒一口气，贝齿咬向舌尖，舌尖传来的疼痛和隐隐的血腥味让她清醒了些。

　　旋即，她翻身上马，迎着都城的方向，面容渐渐肃穆。

　　年初便听说南境失守，传来了圣上时日无多的消息，紧接着西北大军来犯。一杳杳军情急报传回都城，一时之间，大燕腹背受敌，内忧外患。

　　前线战事吃紧，父亲便不再让她女扮男装上战场，而是把她送回了江南的外婆家，等着议亲。

　　上月，圣上忽然薨世，让早已混乱的局势更是雪上加霜。新帝不过是个懵懵懂懂的稚子，如何懂得朝堂间尔虞我诈？更别谈安邦定国、治理朝政。众臣各怀心思，将整个都城搅成了浑水一摊。

　　唯有西北戚家军苦苦支撑，即便大燕频频内斗，粮草不足，却依旧捷报频传。然，月初，十万戚家军在沉燕岭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自此，西北仿佛被打开了一道口，敌军长驱而入，直逼都城。

　　得知消息后的落晚不顾舅舅一家的劝阻，摘下钗镮，褪去红装，换上曾经伴她征战沙场的铠甲，甩开了仆从，孤身一人策马赶往都城。

　　她不相信。

　　也不愿相信。

　　父亲掌管戚家军在西北经营多年，又有谷阳这个运筹帷幄的军师从旁相助，距自己离开不过短短数月，怎么就溃不成军？

　　她要亲自来看看。

　　就算这是真的，她也要将父亲和谷阳的尸首带回。

　　可幼主被困都城，危在旦夕。

　　在她幼时，父亲常常在她耳边说，戚家儿女但凡还有一人尚在，还有一口气未断，便誓死效忠大燕君主，守护大燕子民，保卫大燕国土。

　　那天，秋风萧瑟，斜阳残光投在树梢上，落下一片阴影。落晚在铺满枯黄落叶的路口踌躇片刻，最终调转马头，往京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略过耳畔的风卷起了她的红头绳，在漫天的残霞中翻飞，宛若一道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