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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道张肃面色大变,眉目间陡生戾气,于霎那间反手抽出李重九拿在手里的剑,听到一声剑鸣!
他在干什么?他动作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只听到一声龙吟,原来李师傅的剑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凌厉剑气裹挟可怖的杀气,张肃衣衫翻飞,挥剑削向余灯影——
有人用一根木棍挡住。
是余灯影身边的瞎子。
只见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拿着自己来探路的木棍,站在了余灯影面前。
是为了帮她吗?
当然不是。
剑身折射出一道光,照在瞎子的脸上。
他说:“哎呀呀——孽障,好久不见,怎么还是喜欢这么别致和我打招呼?”
张肃冷笑,再次挥剑削向他的面门,剑气让瞎子身后赌坊半开着的房门“啪”一声尽数大开!
铃铃声的,那些入定似的黑白无常有了反应,手中铁链拖拽,无常们侧身面对张肃。
其余人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都做出了反应——
余灯影是离瞎子最近的人,她在惊变下急急往后一退!到房间里,看到几丈外无常的动作,便觉得他们是要对二少爷动手,连忙又提气去帮忙。
但无常们的脸上,有了迟疑。
只见他们神色古怪,好像是阴冷、让人生畏的,又藏着几分胆怯。
他们看向的方向,不但站着张肃,还有龄玉。
于是全副心神警惕着黑白无常的余灯影,便心里咯噔一跳,想:为什么这些阴差好像忌惮着二少爷和少夫人?
与此同时,张肃和瞎子在斗法。
张肃是真的动了杀意,将法术注入手中的剑,或许他真是个武术奇才——即便当年统共没和李重□□了几天剑术,也能将手中的剑使得出神入化,招式狠戾无比。
更重要的是——
“他使的是我刚才在万雀台用的招式啊?”李重九讶然。
龄玉也发现了,她刚才第一次见识到李师傅的剑,大为震撼,将他的招式记在心里。
“那个人是谁?李师傅你见过吗?”她皱眉看着张肃,对李重九说。
“没有,不知道是谁。”
“我是在街上碰到他的。”余灯影和他们隔了一段距离,喊道。
“什么来头?”
“不知道。”
“......”好啊,李重九无奈,见余灯影在注意着无常们的一举一动,张肃也在和来历不明的瞎子打斗着,便回头,看向外面,不知道会不会有闲杂人等在这时进来。
龄玉有些担心余灯影。
她一眼认出院子里的阴差,心想余灯影只是个凡人,即便和李重九一样身手很好,和无常动手的话也撑不了多久。
于是忍了又忍,走向余灯影。
同时她也在赌——梦里,张肃想在生死簿里找到一个人。龄玉觉得或许那个人是自己,地府的阴差认识张肃,如果自己真是张肃想找的人,阴差们可能也会知道自己。
龄玉想知道是不是真有什么前世今生,她上辈子真和张肃见过面。
于是往前去,在这时捕捉到一声笑。
——来自那正在和张肃斗法的瞎子。
龄玉惊讶地望过去,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无常也注意到她,接着面色大变,惊讶地、敬畏地抖了一下。
他们在犹豫要不要行礼,然而——
龄玉被瞎子搅和了一下,错过了他们的反应。
待她再回望两位无常——
已经又恢复平和,一动不动地站着,垂眉低头。
只有余灯影看到了这一变化。
她感到吃惊,之前觉得两个无常会是威胁,但现在,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因为两个无常现在居然给她一种乖顺的感觉。
又或者说曾有杀意,被强行压住了。
那边,张肃还在和瞎子斗法。
他们没站在院子里,而是腾空而起,好像要掀了这赌坊的瓦顶。
瞎子说:“我说孽障,你真想在凡间和我放肆吗?不怕外面那些凡人看到?那位好容易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地,她会因为你,又一次被议论纷纷。”
张肃说:“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为什么会到京城里来。”
“我来旁观生死局呀。”
瞎子说着,左手掌往下一切,断了张肃的剑——
“我的剑!”有谁在底下大叫。
张肃和瞎子都不理会,一个说:“回答我刚才的话!”
一个说:“哎呀,还魂嘛,那些因为赌徒而横死的人一年里只有五月初二这一天有机会从我们这儿得到还魂的机会,对他们来说一件大事,对我们这些监管鬼魂的阴差,也是件大事。”
原来瞎子也是一位阴差。
张肃和他回到地面上。
余灯影知道他的身份后,警惕地站在了龄玉面前。
瞎子没看她,视线越过她来到龄玉身上,见她如今戴着斗笠,心里便叹了一口气。
神女变成这样了。
作为一个阴差,瞎子不难透过面纱,看清龄玉的脸,他同样也不看重相貌,只是叹:神女变得胆怯又自卑了。
她像极了一个下贱的凡人。
心里起伏,瞎子在移开视线的那刹那,脸上再没笑意。
“你是谁?”却道这时,龄玉开口了。
她的声音和以前一模一样,瞎子感慨一瞬,说:“我是地府的监司官,负责监管地府各大官员的事务,确保一切运作正常。这次过来,是因为顺清赌坊和万雀台的两个赌局,我们要将一部分的鬼魂重新引回阳间,再将死去的人带走。”
知无不言啊——余灯影看着瞎子,讶然于对方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还魂的话,他们是以本来的面目回到人间吗?”龄玉说。
瞎子摇头,“会有新的身份,但记忆是在的。那些死了的赌徒.....个个都劣迹斑斑,世上已经没几个人会真心待他们,记住他们。”
意味着不会有人对他们的死起疑。
即便有,地府的人也会解决。
龄玉没说话,余灯影在她身边问:“为什么你们地府会答应这样的事?我是说,为什么你们会让一些鬼魂还阳?”
她说完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地府会同意以抵押寿命的方式,借银子给赌客们。或许如果没有万雀台那场赌局,那些赌客不会知道自己可以通过这一方法得到银钱。
因果——这一切祸事的缘由,是万雀台的赌局开始了,赌徒们才会和地府做交易,接着才会有人失去寿命,横死,接着再发生出现在顺清赌坊里的赌局。
瞎子听着,却不说话,好像是换了个人提问,不回答了。
张肃在这时忽然说:“你以前不是监司官。”
瞎子说:“哦,这么久过去,我早升官发财了。”
“他以前是什么职位?”李师傅听着,好奇地问张肃。
“一个普通的阴差,再平凡不过,月钱只有一贯的。”张肃说。
“胡说八道!”谁知会踩了瞎子的死穴——只见他一直以来都是气定神闲的,现在却重重一甩衣袖,气急败坏,“我那时候有两贯钱!而且现在涨了不少!”
“是吗,”张肃嗤笑。
“你这孽障——”
龄玉不理会他们,转头看向另一边,发现不远处的黑白无常动了——他们走进赌坊的一间房,用手上的锁链捆住几个鬼魂——这是没赌赢的,要重新回到地府的。
“好了,我也该干活了。”瞎子说。
“干嘛去?”李师傅好声问。
“关你屁事。”紧接着就被凶了。
这没礼貌的家伙,李师傅乍舌。
瞎子要去处理那些死在万雀台里的人,虽然万雀台是消失了,但世上是真多了一百多个鬼魂,他得去将它们带回地府。
飞身至高空一处,却见他忽然身形一顿,转身对着顺清赌坊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紧跟而来的黑白无常也和他一样,向神女行礼。
其中黑无常说:“吓死我了,大人,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神女也在?”
他终于可以开口了,当了一晚上哑巴。
“对啊,见到张肃那孽障还好,但怎么神女也在......”白无常跟着一起抱怨。
“不便宜你们了吗,你们百年里能见神女几次。”瞎子斜斜睨向他们。
“话是这样说.......不过她真的变了好多,”白无常说着,便捂住了嘴——他们这种身份,是不能妄论神女的。
那是天上唯一的、至高无上的神女。
瞎子和黑无常也责怪地看向他,“走吧,早点办完事回去喝酒。”
一同消失在这天地间。
*
独剩张肃他们四人站在赌坊的院子里。
龄玉是在阴差们走了后,听着余灯影对昨晚经历的描述,才深究起为什么赌坊的老板也参与了这场赌局,是不是他也和地府的人有什么交易。
但无从考究,老板也不见人影了。
张肃回答了之前瞎子没回答余灯影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地府会要让一部分的鬼魂还阳。
是万雀台的赌局,一开始并不是一年只五月初二这天才会有的,赌局常常都会出现,每次赌客们都一个劲儿的借银子,导致横死的人一下子变多,地府的阴差们的工作量激增。
他们叫苦连天,判官也怕上面——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怪罪下来。
便在顺清赌坊弄了个赌局,让一部分鬼魂可以还魂。
这样也不用几百个鬼魂喝孟婆汤、跳往生池了。
当然,这事还有很多不明晰的地方——比如说地府到底为什么要设立万雀台的赌局,无从考究。
李重九说:“.......这是真的吗,景琉,阴差那些人真是这样的?”
心想这一个个,和凡人差不多啊?
张肃说:“只是我的猜测。”
李重九说:“哦。”
张肃说:“回去吧。”
龄玉拉住他:“还有一件事,我们得去找赌坊的老板索要黄金。”
李重九重重点头,他早等着拿钱去买酒了。而且——
“你之前抵押的那些寿命要赎回来。”龄玉说出他心中的话。
果然是万小姐,李师傅赞赏的看向她。
张肃便转过身——
和她一同走进赌坊,牵住了龄玉的手。
张肃想:终于拉上小玉的手了!
龄玉想:他怎么忽然伸过来了,我的手应该.....不脏吧。
挣扎一下,她转头看了眼张肃,对方眼神飞乱,一张脸在太阳光下俊朗非凡。
于是这对夫妻......
嗳呀这对夫妻拉着手,和余灯影、李重九一起走进了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