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鞭子与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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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
沈暝随意反跨在窗边一把锈迹斑斑的椅子上，扯松了领带，下巴枕着交叠在椅背上的胳膊，一双长腿肆意伸展。
椅边搭着一条染血的鞭子，沈暝含着根棒棒糖，懒散地用指尖轻轻点着手里的挂号单，上头写着急诊医师——蒋炽阳。
[蒋，炽，阳，“炽热的太阳”，他喜欢]
沈暝嘴角带着笑意，小心地收好薄薄的挂号单，这才抬眼看向脚边跪着的两人。
两人垂着脑袋瑟瑟发抖，“沈哥，不不不，沈爷，我们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沈爷可不敢当，叫我沈爷你们要管我老子叫什么啊，嗯？”
沈暝歪着头，脸上依然带着纯真的笑意，但这笑到了下面跪着的那两人眼中却比阎罗王催命还要可怕。
他们深知眼前这个少年年纪不大，却是最会玩手段，最会折磨人的，他笑起来就意味着有人要不好过了。
椅子上跨坐的少年换了个姿势，鞭子在手里挽了个花，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少年优雅地俯下身去，眼底含笑盯着这两个小啰啰的脸。
“哦？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吗，那怎么解释吴代理今天早上起来就没气了呢？”
脚边跪着的两人脸色煞白磕头如捣蒜，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沈爷，不不不，沈哥，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沈暝指尖摩挲着椅边的皮鞭，转动脖颈，懒洋洋地抬起手，立马有人恭恭敬敬地走过来。
“没有人承认么，那可真是难办了……”
沈暝翻过手背，面带微笑垂眸看向指尖，“送他俩去局子坐坐吧。”
身后几人闻言立马上前，掼住两个啰啰的肩膀，向门外拖去，水泥地上扯出一道长长血痕。
“沈爷，沈爷，求求您，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沈爷…”两人不断挣扎，向沈暝哀求。
留在这里或许还有一条活路，真送去了局子，单凭之前跟着沈父犯的事，也就别想出来了。”
一个啰啰抬起头，冲沈暝大喊，“你把我们送去局子，你就不怕其他弟兄们寒心吗？”
趁着身后人愣神的功夫，这人忽然挣开束缚扑向沈暝，沈暝眼都没抬，扬起一鞭把那啰啰抽翻在地。
沈暝面露不悦，低头摊开一块雪白的手帕细细擦拭长鞭，“啧，又弄脏了…”
顿了顿才说，“跟着我爸犯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哄抬物价，操纵股市，放债借贷……这些是我叫你们做的吗？”少年表情灿烂，语气恶劣又无辜。
“做了坏事是要得到惩罚的，而我……”沈暝歪头笑了笑，“清白无辜。”
“疯子！疯子！！”小啰啰双目血红，“疯子！”
那人很快就被冲过来的保镖重新按倒，小啰啰被扯着头发压在地上，嘴里还在不住叫骂，“贱种的孩子就是贱种，我呸，真后悔弄死你妈之前没好好爽一把…唔唔唔！”
他的嘴被一旁的保镖胡杨捂住，胡杨此时也知道自己出了大纰漏，顿时冷汗连连。
[完了。]
胡杨心想，这段故事在整个企业中并不算什么秘密，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不敢提起。
他们的董事沈译秋原本只是个卖光碟的穷小子，凭借一副好脸蛋抛妻弃子傍上了前董事千金，从此一夜飞上枝头变凤凰。
至于他们现在的大少爷沈暝，则是沈译秋跟前妻的孩子，在前董事死后被沈译秋偷偷了接回来。
原先只是个名头，但沈暝确实能力过人，在前董事千金死后逐渐掌控了公司绝大部分产业，一举在偌大的财阀站稳脚跟，成了真正的大少爷。
果然，沈暝闻言手上动作有一瞬的停顿，很快又活动起来，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叠好帕子，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仿佛刚刚的停顿根本就是错觉。
被掼在地上的小啰啰被胡杨捂着嘴发不出声音，只能惊恐地瞪着眼睛，看着沈暝擦得锃亮的皮鞋拖着鞭子一步一步向自己踱过来。
“咯噔、咯噔、咯噔——”
脚步顿住了，一道慵懒的声线随之响起，“胡杨，放手。”
胡杨立马松开手，退后几步恭敬地站在一边。
沈暝垂眸看向瘫在地上的小啰啰神色不快，“怎么办啊，你让我有些不开心了呢……”
少年从口中衔出棒棒糖，捏个糖棍像夹烟一样垂在身侧，草莓牛奶味的糖果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你不配提起她”，沈暝抬起鞋尖踩在啰啰的脸上漫不经心地碾动，水泥地面上粗粝的沙石随着少年的动作嵌入血肉。
“胡杨。”
“少爷”，胡杨恭敬地低下头，等候沈暝的指示。
“给他塞几颗安眠药，找个酒店让他好好睡一觉。”
胡杨闻言惊讶地抬起头微微睁大眼睛，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棒棒糖被重新塞回唇边，沈暝转身走回窗边，将椅子转正优雅地坐上去。
待一切弄妥，回头看到还愣在原地的胡杨，沈暝微微眯起眼睛转动着食指上的指环，“怎么，你想要质疑我吗？”
“属下不敢。”
胡杨猛地垂下眼睛，转身拖着那啰啰利落地离开。
他跟了沈暝这么多年，大少爷是少有的手段狠辣但底线分明的人，妄图揣测大少爷的心思，是他僭越了。
胡杨离开的太快，没有看到此时沈暝埋下去的脸上表情有多疯狂。
[把这个啰啰送去局子挨子弹实在太便宜他了，一发子弹多痛快啊，一睁眼一闭眼的事。]
比起这个，沈暝更想看看这个坏事做尽的人会在游戏里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是会被火活活烧死呢，还是被淹死？
或者，沈暝愉悦地笑出声，晃着脑袋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表情是无上的陶醉。
[还是被狗咬死吧……那样的人，合该被狗扑在身下不断撕咬，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酸臭的唾液涎在脸上，恶犬张开大口咀嚼每一条血肉，再香喷喷地吞咽下肚，在胃里被酸液腐蚀，最后化成狗的一部分。]
[这才是那种恶人该有的归宿，所有，所有欺辱过他母亲的人都该被这样惩罚！]
嗤笑了许久，沈暝恍然回神，嘴角噙着的一抹笑顿时僵住。
[又陷入疯狂了吗？]
最近好像更频繁了，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沈暝转转脖颈，收起癫狂的神情，摸出手机拨通电话，“帮我查一个人。”
“少爷您吩咐。”
……
电话挂断，沈暝将视线投向窗外。
作为“梦魇”游戏的亲临者，他对吴代理真正的死因再清楚不过，也猜到已经有不少人发现了异常，但这不影响他借题发挥。
毕竟当年这两个人也是这样，被那个女人领着，闯到他家里拿着鞭子，抓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逼他和母亲给那个女人下跪，他只不过是——以牙还牙。
沈暝活动了一下脖子，看向窗外无趣地想，沈译秋最好别死在梦里，不然他还怎么亲手为母亲报仇。
沈暝支起身子，用手抵着下巴，眼眸里映着窗外光秃秃的树上弹跳的一只小麻雀。
小麻雀在枝头欢快地蹦哒着，不时停下来扭过头梳理自己的羽毛，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麻雀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是不是没有那么复杂的身世就不会像他一样，活得这么痛苦了，沈暝含着糖愣愣地发呆。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地蹦跳着，忽地展开娇小的翅膀，飞到了另一颗树上，跟伙伴一起追逐着飞远。
“嗡——嗡——”
手机响了起来，沈暝面无表情，从窗外挪回眼睛。
全华夏所有公民的手机屏幕，室外室内所有的广告屏、电视屏也都在此刻亮起来，偏远地区的广播也在此刻响起来，播报着一条刺眼的红色紧急通知——
【全体华夏公民，全体华夏公民，现在是北京时间3024年12月21日早7点整。】
【由于未知原因，3024年12月21日零时后入睡的居民全体进入“梦魇”游戏，请全体公民未进入睡眠状态者暂时不要入睡，如有同住者处于睡眠状态，请不要试图叫醒对方。】
【国家已组织相关部门介入调查，请全体华夏公民不要惊慌，坚信华夏政府会与华夏全体公民一起同克时艰，共度难关！】
街道上、医院里、家里，所有哭喊着、奔跑着、迷茫着的人都停下脚步，注视着面前或大或小的屏幕。
屏幕上的女主持神色疲惫，抓着讲稿的手指微微颤抖：
“在“梦魇”游戏中受伤的公民，可就近前往医院接受救治，产生的全部医疗费用将由国家承担；”
“请所有公民至少保持两人以上共处，互相提醒不要入睡；请所有存活的“梦魇”亲历者，拨打下方的电话联系我们，我们需要您的宝贵经验以挽救更多生命。”
“请广大公民相信，华夏人民政府，华夏人民军|队将永远冲在第一线，积极寻找解决办法，为保障华夏全体公民的生存权益奋斗终生！”女主持站起身，热泪盈眶，画面也就此定格。
*
特情处
凌玉安静地听完广播，扭头看向身后站得笔直的观察员露出一个爽朗的笑，“诸位，咱们特情处成立这么长时间终于又要出外勤了，有谁自愿跟我一起吗？”
身后的观察员身着战术制服挺直脊梁，胸口特情处的徽章反着光，眼神坚毅向前一步——
“队长，023傅羿申请入列！”“066齐天申请入列!”“078任与申请入列！”“诶诶，带我一个！093钱多多！”“还有我，120欧阳思！”……“凌队！加我一个”……
凌玉依旧笑着，鼻头却有些发酸，“所有人，原地休息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带队出发！”末了又轻轻说了一句：“要写遗书的话，我办公室有纸笔。”
没人去凌玉办公室，一群人嘻嘻哈哈围着任与。
为了给特情处过年写对联，任与还特意练了几个月的毛笔字，现下几人压着红纸，任与提起笔，在纸上用工工整整的楷书挥笔题下大字——
“梦魇游戏我艹你大爷！”
*
医院
蒋炽阳和周红靠在办公室桌边，外面的急救工作已经被赶来训练有素的军医接手。
蒋炽阳垂下眼睛，目光聚焦在早上那个少年落在办公桌上的身份证，“红姐，我准备进游戏了。”
周红震惊地看向蒋炽阳，“刚才的广播不是说暂时不要入睡，避免进入“梦魇”游戏吗，你怎么——”
“红姐，这是一件非自然事件，已经远超出我们人类的理解能力范围，我认为它不会就此终止。”
那么与其让我去等待，无谓地消耗我的体力，倒不如在我精力最充沛的时候进入游戏。
蒋炽阳睁开眼睛，眸子里古井无波，“这样，我活下来的概率还大些。”
“小蒋啊……”周红张嘴还要再劝，蒋炽阳已经脱下白大褂换回常服，抓起桌面上的身份证，扭头对周红轻轻笑了笑，“放心红姐，我一个大活人，哪那么容易死。”
蒋炽阳回到家简单冲洗后，手机关机躺在床上，呼吸逐渐平稳——
于此同时的另一边，凌玉带着观察员们，接受了安眠剂注射，迅速陷入沉睡——
作者有话说第5章 鞭子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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