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雪里开花》关山鹤

6、第六章

　　医院里，褚明拿着手机很想联系她的家人，但不知道手机密码。

　　好在这时，手机有来电，上面显示是司机。

　　褚明赶紧接通电话，语速极快地将目前的情况说了一下。

　　那边的司机听到是男人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赶紧说道：“先生我现在马上过去，一会机主哥哥会联系您，麻烦您再和他细说一下目前的情况。”

　　“好。”

　　褚明放下手机后，擦了一下额间的汗珠，才发现自己的心脏也在剧烈跳动着。
　　刚刚的情况看着真是很危险。

　　没一会手机上就显示了哥哥的来电。

　　“喂，我妹妹现在怎么样了。”那边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似乎在奔跑。

　　褚明：“哥哥您好，温祁安目前还在急诊室里，具体情况还要等医生出来才知道。”

　　“我现在正在往机场赶，麻烦你在司机到之前先照顾现场情况，我会尽快回去的，非常感谢。”

　　“你放心，我也是她的同学，这边先交给我。”

　　挂断电话后，祁颂握着手机的指尖有些发白，他想了一下刚刚男生说的地址，又打了一个电话。

　　褚明坐在椅子上紧盯着急诊室里的红灯，还没等来司机就见一个身着白大褂，身形优越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径直走向急诊台，那边的护士看见他后立刻站了起来，殷勤地问：“司医生，您怎么来了？”

　　“刚刚送来急诊的病人情况如何了？”

　　“据说刚开始比较严重，还好她有随身携带药，救护车上情况就已经稳定不少了。那位女士之前都是在我们医院治疗的，所以已经联系了平医生。”

　　“好，谢谢。”司珩清冷的眉眼终于笼上温度。

　　“不，不客气。”护士还盯着他未被口罩遮挡的眉眼，“司医生怎么突然来了，里面是您的病人吗？”

　　应该是吧，不然司医生怎么还特地下来一趟。

　　“家人。”男人嗓音落下。

　　家人这个词让护士和褚明心上一惊。

　　褚明皱眉，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人，心里生出紧惕，刚刚没听温祁安哥哥说还有个医生家人要过来。

　　不稍片刻，一个年纪偏大，身穿西装马甲的男人来到这边。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司珩，眉眼一喜。

　　“司先生，这是小姐的病历本。”他把手里的册子递给他。

　　司珩接过开始翻看，他的心里泛起绵密的苦涩，之前一直知道她是体弱，没想到有这么严重的心脏病。
　　这些年来，她因为这个病受了不少折磨吧。

　　褚明看见眼前的几人，判断中年男人是刚刚打电话来的司机，他和另一位看起来挺熟的，还是医生，应该不是坏人，如此褚明才打消了顾虑。
　　刚好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室友打电话来询问他到哪了，今天是他们的毕业聚餐。

　　差点忘了这事了。
　　褚明纠结地捏了捏自己的腿，在想要不要拒绝。

　　他说：“我这边遇到了点事，刚刚送朋友来医院了。”

　　“啊？严不严重啊，谁进医院了？”

　　他们肯定不认识温祁安，所以褚明没说名字，只道：“一个女生。”

　　“女生？你什么时候还有女生朋友了？”室友笑道，“那人家女生的家人朋友不在吗，晚上你在医院也不方便吧？”

　　室友没想太多，只当是小病小痛或是摔伤之类，又接着说道：“大黄可是买了明早的机票，你今天要是没来之后就很难见到了。”

　　褚明沉默了一会，内心还在犹豫：“一会给你答复。”

　　室友急了：“不是，你不会真不打算来吧？”

　　褚明挂断了电话，他现在脑子有点乱，需要冷静思考一下，而且现在已经到了晚高峰，不知道过去来不来得及。

　　司机也注意到了一直坐在长椅上的褚明，走向他这边。
　　“您是葛先生吧，祁先生让我向您表达感谢，您这边要是有事，我可以送您过去。”

　　他的薄唇抿成直线，只好同意：“那我明天再过来看她。”

　　-

　　温祁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了。

　　她看着被窗帘遮挡着的柔和光束，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几点了。

　　她看见哥哥撑在床边，浓密的睫毛低垂，眼下是一片乌青。
　　温祁安轻轻喊道：“哥哥。”

　　祁颂应该处于深度疲惫中，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温祁安感觉手背有些刺痛，这才发现自己正在输液。她抬眼看了下吊瓶里的溶液量，已经快要见底了。

　　她想爬起来去按护铃，胸口的疼痛扯着整个上身，让她没有抬手的力气。

　　她发出低低喘气声。

　　祁颂像是感应到了她的呼救，猛地转醒。

　　他快速挣扎着撑大自己的眼皮，看到醒来的温祁安，他温柔地说：“岁岁醒了。”

　　温祁安给他回了个微笑。

　　“哥哥，吊瓶快要没了，我按不到护铃。”

　　祁颂脸色变得苍白，他居然在妹妹输液的时候睡着了，要是她没有醒来，结果该多可怕。

　　他的脸上带了些痛苦之色，自责地说道：“对不起。”

　　温祁安用自己冰凉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没有，哥哥辛苦了。”
　　一直以来照顾她，他真的很辛苦。

　　“你想吃东西还是想睡觉？”祁颂问。

　　“可不可以先喝点水？”温祁安眨眨眼睛。

　　祁颂起身去给她倒水，温祁安问：“哥哥，我不会昏睡了三天三夜了吧。”

　　祁颂唇角微微上扬，“是不是想偷懒不去上课？”

　　“才不是，”温祁安撇撇嘴，“要是没有三天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国外吗？”

　　“为了你提前先回来了，不过我一会还有会要开，哥哥给你请了护工，晚点上班时间她回来。”

　　“那哥哥你快去工作吧。”
　　别再因为她继续耽误其他事了。

　　“这么着急赶我走？我也还没到上班时间呢，哥哥不能多留一会吗？”

　　温祁安抿了一口水，感觉自己的眼皮有些肿胀，身体疲惫地很。

　　“哥哥，我有些困了。”

　　“阿姨一会会带粥来，你要不要等喝完再睡？”祁颂问。

　　温祁安感觉眼皮愈发沉重，“让阿姨等会叫醒我吧，哥哥你也吃完早餐再去上班。”

　　“好，那你睡吧。”

　　祁颂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之后他看见门外站着的司珩。

　　司珩今天没穿白大褂，头发也不似平常收拾得利落，应该是休假，昨天忙活到深夜，今天这么早又来了，祁颂有些过意不去。

　　“我今天必须得去公司一趟，其他项目我能推就推，爸妈那边我也通知了，他们暂时走不开，得明天才能回来，白天这边麻烦你多照顾一下了。”

　　在他面前司珩没了那点淡漠疏离，他点了点头。

　　祁颂：“还有昨天，辛苦你了。”

　　司珩：“没事，应该的。”

　　-

　　温祁安之后再睁眼，竟已到了下午。

　　她看到了坐在小沙发上的褚明有些意外。

　　屋子里除了护工，还有家里的梅姨，她笑着和温祁安说：“这个男生已经来了好一会了。”

　　温祁安突然想起昨天是他救了自己。

　　昨天……
　　一些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

　　褚明扬着笑脸说：“没有来很久，我就在这坐了会儿。”

　　面对善意，温祁安也弯起唇角，笑意淡淡。
　　“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褚明挠了挠头，“我就是刚好路过，不用客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
　　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昨天的手术消耗了她太多的精气。

　　褚明想和温祁安继续说些什么，突然被开门声打断，他们都看了过去。

　　司珩……叔叔？
　　温祁安不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司珩将手里的食盒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那边还有另一个食盒，不知是吃完的午餐还是要吃的晚餐。

　　褚明看着眼前的人有点眼熟，衬衣和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裤，侧脸线条分明，五官清隽。

　　仔细看还和温祁安有一点点像，他记得别人说过温祁安有个很帅气的哥哥。

　　司珩视线扫过他后，问：“这是你男朋友？”

　　温祁安有一瞬的懵然。

　　褚明反应快速，情绪激昂地说：“哥哥好，现在还不是，但是我会继续努力的。”

　　温祁安：“……”
　　说话太慢导致没法否认了。

　　司珩轻笑了一声，没有理会，而是问病床上的人：“吃晚饭了吗？”

　　“好像还没。”温祁安答，她也不太记得了。

　　旁边的梅姨接话道：“午饭都还没吃呢，在这一直保温着。”

　　“起来吃点吗？”

　　“好。”
　　好像还真的有点饿了。

　　司珩转身和褚明说：“时间不早了，你也快去吃饭吧，晚上医院不能留客，就不留你了。”

　　他用两句话就把关系拉开，并且下达了逐客令。

　　褚明还想说什么，司珩又道：“岁岁要吃饭了。”

　　岁岁，是她的小名吗，好可爱。
　　褚明：“好吧。”

　　这时，祁颂也来了。

　　看见病房里人还挺多的，他顿住，先看了一眼床上温祁安，确认了是安全无恙的，才放下心。

　　温祁安看到他，笑眼弯弯喊了一句：“哥哥。”

　　褚明有片刻愣怔，“哥哥？你是哥哥，那他是谁？”

　　他不知道温祁安竟然有这么多哥哥，林嘉裕好像也是她的哥哥。

　　“他是小叔。”温祁安答。

　　这么年轻的叔叔！
　　褚明立刻鞠躬道：“叔叔好，刚刚多有冒犯了。”

　　司珩无奈：“……”

　　褚明走到门口时突然又回头：“叔叔再见，哥哥再见，祁安……再见。”
　　啊啊啊，他也想喊岁岁，可是话到嘴边又改口了。

　　祁颂被他的礼貌搞得莫名其妙，“这是昨天那个男生吗？”

　　“嗯。”司珩应声。

　　温祁安抬眸，他昨天也在？

　　祁颂点点头，看见桌上的饭盒问：“吃饭了吗？”

　　温祁安：“没有，正要吃。”

　　祁颂帮忙把餐桌架起来。

　　司珩问他：“你吃了吗？”

　　“还没。”
　　祁颂刚结束了工作就立马赶来医院了。

　　司珩：“那刚好多出来一份。”

　　司珩拎起两个饭盒走到他们面前，把自己做的那份放到温祁安面前，把另一份给了祁颂。
　　“这份是中午做的，应该快凉了，你吃。”

　　祁颂没什么意见，他随便吃吃就好。

　　“那你呢？”祁颂问。

　　这里没有第三份了。

　　“我去医院吃员工餐。”

　　“哦，那你也快去吧，晚上早点回去休息。”

　　祁颂用一样的话，也“驱赶”他。

　　司珩笑了笑随后离开。

　　看着桌面上摆出来的丰盛菜肴，祁颂很熟悉，一看就是家里的手艺。

　　而当他看向温祁安的饭盒时，里面的饭菜似乎很不一样，摆盘也很精美。

　　祁颂问：“你那份也是家里做的吗？”

　　“不知道，小叔带来的，可能是医院餐吧。”温祁安看了看其中一层的鱼说，“哥哥，我能不能换换，这里有鱼……”

　　她有点害怕吃鱼，小时候被鱼刺卡过，有心理阴影。

　　祁颂把鱼端到自己面前，然后又拿了两个其他菜给她，他夹起鱼尝了一口，味道似乎不错，之后可以让司珩多带些。

　　过了会祁颂说：“妈妈明天就会回来。”

　　温祁安说：“我没事，他们忙，不用为了我特地回来。”

　　祁颂正色道：“你的事，就是全家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