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太后的侄女》明栀

41、第 41 章

　　也太见外了些。
　　连姜家都瞒。

　　姜清漓这般想，也就这般说了出来。

　　裴良听了，嘴角微抽道：“我怎么觉得杨家最不想的就是被你们姜家知晓。”

　　“说得好像我们姜家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姜清漓很不满意。

　　“不过话说回来，姜明桉和杨三这事，你小叔小婶什么打算？”裴良终于想起来问。

　　“自然是——”姜清漓故意延长话音，“没打算。”

　　不再理会裴良，更不管他满脸被噎住的好奇心，姜清漓此刻感兴趣的是萧懿方才说的杨家八卦。

　　她手托脸，目光紧盯着男人，语气自然寻常：“苏大人，能不能仔细说说？”

　　本就一张清纯无辜的脸蛋，随意装装便有模有样，且丝毫不显做作。

　　以前因为生病，姜清漓面上总是会缠绕一股挥之不去的病气，现如今病好，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虽依旧没什么肉，但却多了些许粉润感。

　　二人视线触及到的那一瞬，萧懿忽而想到了数月前母后那一园子初绽的桃花。

　　自然、明媚。
　　充满了生机。

　　等待的间歇，姜清漓随手拿起一块桃花酥，咬了一口。

　　萧懿这时才发现，他似乎从未深入观察过自己这位未婚妻的模样。

　　巴掌大的脸蛋，白皙，一双略短而圆润的眸中似总有莹光。

　　在微微颤动。

　　萧懿猛然垂眸，欲拿起茶杯却发现茶杯是空的，他不动声色挪开手。

　　然而姜清漓眼神好，伸手拎起茶壶给他面前杯中倒满。

　　动作麻溜十足，透着一股子殷勤味。

　　茶香飘开，引来裴良的嫉妒：“好啊，姜小六，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也没见过你给我倒过半杯茶。”

　　姜清漓懒得搭理他。

　　但随着裴良的死皮赖脸，姜清漓还是没免得了和他吵两句。

　　“吃你的猪肘子吧。”烦人。

　　“咋了，馋了？”
　　“就不给。”

　　姜清漓：“......”

　　萧懿静静望着二人，从前只觉得裴良话多，今日才发现他还这么吵。

　　“还要听么？”萧懿咳了一声。

　　“当然！”姜清漓单方面表示休战。

　　和裴良这样的人纠缠太久，脑子会变笨的。

　　“杨三那二十鞭刑是杨阁老背着长媳李氏偷罚的。”萧懿从监察司那堆了桌的消息中捡了些能说的告诉。

　　“难怪那李氏气得要和离。”同样了解杨家内情的裴良正色分析。

　　“可杨老大人不是李氏的公公吗？”祝茵表示不解。
　　她的祖母人已是这世间难得开明好相处的长辈，然而在家中，她母亲也不是回回都附和祖母嫌弃父亲的话语，偶尔也要违心给父亲说两句好话。
　　毕竟千嫌万嫌，父亲终究是祖母亲生的儿子。
　　母亲曾说，自己是做人儿媳的，哪怕和婆婆相处再亲密，也不能过于蹬鼻子上脸。

　　姜清漓也有疑惑，不过她困于的点和祝茵不一样：“李氏手里是有老g——杨老大人的什么把柄？”否则怎么揍个孙子还畏畏缩缩的。

　　平日在家听长辈们骂习惯了，‘老古板’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还好她反应快，改了过来。

　　“是——也不是。”裴良正想说，余光瞥到某人的脸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转而道，“他最清楚。”

　　眼神指向一旁的萧懿。

　　“事是这样——”
　　“啪！”

　　萧懿才刚开了个头，就被楼下的惊堂木打断。

　　只听楼下说书先生的声音传入包厢：“可惜了，本是一桩美好姻缘，却被一青楼女子毁掉。”

　　萧懿沉默一瞬，道：“如他所说。”

　　“所以杨从安生母是青楼女子？”姜清漓从未听人说过，她只知杨从安和杨三是同父异母。

　　“杨丰遇到杨从安生母时，对方已经自赎自身。”
　　杨丰就是杨大的名字。

　　这些事，萧懿大多也是从萧珏口中听得。

　　“我也听我爹说过。”裴良没忍住接道，“听说杨大人当时是被他亲爹杨阁老的政敌陷害，才没保住清白。”

　　“杨从南本应该还有个妹妹，就是因为受了这事的刺激，没保住。”

　　“从此杨大人和妻子的关系就开始陷入冰点，杨阁老也因这事，对后来出生的杨知瑜多有纵容。”

　　“还有李氏，从此在杨家的地位仅次于杨老夫人。”裴良一口气说完。

　　半点余地都没留给萧懿发挥。
　　萧懿目光幽幽瞥了他一眼。

　　好在姜清漓的疑问还有很多，只听她又问：“那杨从安的母亲没留在杨家？”

　　“说到这个，就更怪异了。”裴良来劲道，“当年那事发生后，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杨丰和李氏身上，等回想起那名青楼女子时，对方已经不见了。”

　　“等杨家终于将人找到时，对方肚子都大了。”

　　“要知道在杨丰这事出前，杨家往上数三代，家里一个通房妾室也无。”

　　“杨阁老的意思是，不管大人们如何，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可杨丰不愿纳那女子进门，甚至连孩子也不想认。”

　　“后来呢？”姜清漓听得入迷。

　　“后来？”裴良理所当然道，“后来的事，你不都知道了？”

　　“后来父子俩各妥协一半。”萧懿终于有机会开口，“孩子落地后姓了杨，生母收了一笔钱，离开盛京。”

　　“在去江南的路上，遇土匪劫道，丧了命。”

　　裴良闻言扭头：“这你都清楚？”
　　他如此八卦一人，也仅仅只了解到‘生母收了一笔钱，离开盛京’这里。

　　萧懿面不改色将锅甩到自己另一个身份上：“圣上要求，只要和杨家有关，事无巨细都要查清楚。”

　　祝茵垂下脑袋，佯装什么都没听到。

　　她虽是女儿家，却也知道眼前这位苏司使是当今圣上的铁杆心腹。

　　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圣上的态度。

　　她心道，原来圣上真对杨家有了不满啊。还以为之前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呢。

　　裴良无语他什么都往外说，没见这儿除了姜清漓还有个祝家三姑娘么。

　　但话已出口，他还能说什么，左右都是些心照不宣的秘密。

　　不过......
　　裴良思绪转回，萧懿多严谨一人，从不会失口。
　　今日却留出破绽。

　　不对劲。

　　想起他们前些日子的收获，裴良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会吧。

　　确实不对劲。
　　也是姜清漓此刻的想法。

　　虽相处不多，只几面，但萧懿给她的印象从不是这般——怎么说呢，太裴良了。

　　这形容或有些贬义，可姜清漓找不到更准确的词了。

　　比起寻找杨献清的政治短处，萧懿似乎更关注杨家的家事八卦。

　　此时楼下说书的终于进入今日真正的主题。

　　而杨家。

　　已经连续告假三日的杨献清今日依旧让次子帮自己请了朝假。

　　他倒是想去上朝，可朝服被人偷了！

　　一家人围着他要说法，都不关心他的朝服到底是被谁偷走。

　　杨家祠堂内。
　　李氏让人端了张案几，就在杨家列祖列宗前研墨铺纸，写了一张又一张和离书。

　　而杨大则撑着高热的身子，就静坐在一旁，等她写完一份，就撕一份。

　　夫妻俩动作一致，瞧着难得有默契。
　　然而双方平静的面容下，早已是近分崩离析状态。

　　堂外的气氛更是剑拔弩张。

　　杨献清也在和自己的夫人的吵架。

　　杨老夫人指责他做事不留余地，不顾及孩子脸面，只图自己舒服。

　　杨献清自是不认，说她污蔑。

　　杨二和妻子季氏两头劝，口水都说干了。

　　结果这对几十年的老夫妻吵得更厉害了，季氏望着眼前争吵不休的一幕，忽然害怕，别回头大哥大嫂没能和离，爹娘却和离了。

　　那外面那些等着看杨家热闹的，尤其是姜家，还不得笑话死。

　　杨老夫人吵累了，让人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来歇了一口气继续嘴不饶人道：“说什么瑜儿，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知道爬我王家的墙头了，瑜儿不过就是喜欢个姑娘，你就将他打那样狠。”

　　“你自己都持身不正，好意思教训瑜儿。”

　　一旁骤然听了一耳朵的杨二和季氏，面面相觑。
　　他们回头不会被父亲秋后算账吧。

　　被突然揭老底的杨献清有些挂不住脸，他瞪了一眼边上碍眼的二房夫妻俩。

　　然后梗着脖子反驳妻子：“他和我能一样？那姜明桉可是姓姜！姜家的姑娘！我们杨家和姜家关系如何，他难道不清楚？”

　　说到激动处，杨献清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已经皱巴的纸张，怼到杨老夫人面前，“你看看你看看，这酸了吧唧的情诗，谁教他这么写诗的！短短二十八个字，他错了十一个！”

　　杨老夫人以为孙子只是表情被拒，又恰好被人撞见。
　　并不知晓这其中还有一首情诗。

　　“是你们都不懂！”祠堂内忽然传出一声委屈吼叫。

　　“那是我故意写错的！”被打了二十鞭的杨知瑜狼狈趴在软垫上出声反驳，“那是藏头诗！”

　　杨献清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再次看了一眼诗的内容。

　　无论是顺着还是倒着，亦或者斜着，他都没瞧出哪里像藏头诗。

　　“你听听，你听听。”杨献清颤抖的手指向祠堂内的人，“还冥顽不灵呢！”

　　杨知瑜身残志坚，依旧认为是杨献清老眼昏花外加没用心。

　　“二十八去十一，是十七，代表我。”他今年十七。

　　杨知瑜开始回忆：“十七分开看是十月初七，是我、是我意识到.......”

　　情窦初开的少年，末了还不好意思起来。

　　祠堂外听到这儿的杨献清气得就差吹胡子瞪眼。

　　杨老夫人没去看情诗的内容，表情已是一言难尽。

　　然而还没完。

　　这首诗，杨知瑜可是准备了很久。

　　“二十八分开来看，十八代表她......”

　　杨献清：“......”
　　杨老夫人：“......”
　　杨二夫妇：“......”

　　就连祠堂内写和离文书的李氏笔尖都停了好一会儿。

　　茶楼。
　　姜清漓面无表情听着某位监察司人员毫无感情地念：“......而二月十八又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好好好，她头一回见这么会藏的藏头诗。

　　念完后，萧懿微抬了下手，那人即刻退出包间。
　　杨家能防住姜家却防不住监察司的耳目。

　　裴良肘子都顾不得啃了，喃喃道：“看来那日我们只听到了后半段。”

　　居然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姜清漓深以为然。
　　难怪这事发生后，无论她和三姐五姐如何套话，四姐始终不愿透露半个字。

　　明明以前不这样。

　　直到今日，姜清漓才终于明白，只要是人都会有羞耻心的。

　　不过确实怪丢人的。
　　谁也不想自己十八年的清白人生，突然多个抹不掉的黑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