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向你时》芝奕

7、第 7 章

　　隔日大课间
　　文郁被王梁叫去办公室，王梁不紧不慢地坐下，喝了口茶。

　　文郁悠闲地靠在墙上，“老王，啥事啊？没别的事我回去写题了。”

　　王梁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一脸恨铁不成钢，“文郁你就不能正经点？”
　　文郁敛起神色，表情淡然，“怎么了？”

　　“李主任那边我帮你压了下来，但是你动手打人本就不对，这周不会请家长，等下周二诊考试成绩出来以后，你得考上500，不然李主任还是要请你家长来。”

　　文郁没有表情，冷笑一声：“500？她不明摆着找我茬吗？我们艺体分数线，北华传媒文化分是全国艺体最高也才472，要叫家长就叫，大家都是学生还搞区别对待这一出。”

　　王梁心里向着自己的学生，他极力向李美玲求情，这已经是松了口的结果了，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学生受委屈，但是文郁动手在先，他也没办法，只能尽量去争取，好话说尽才让李美玲松了点口。

　　文郁心里门清，李美玲就是纯纯找事儿，王梁可能费了好大劲才让她松口，免不了受李美玲一顿阴阳怪气。

　　想到这，文郁有点愧疚，又有些不甘，她站直拍了拍校服，把褶皱抚平，“老王，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好学生，我爱玩爱惹事生非，也麻烦了您不少，我不敢保证以后我的成绩一定会变得非常好，但是我可以说，之后的每一天我都会认真对待学习，至少化学有一定进步吧，也不能太丢您的脸了。”

　　王梁笑的眼角纹都皱一块儿了，他知道文郁是个好孩子，成绩不好就是坏孩子吗？

　　不见得

　　但是他知道的是，文郁内心是个柔软善良的学生，从他初三第一次见到她因为翻墙在操场挨训，但梗着脖子不吭声，也不哭不恼。

　　王梁当时也和一众人一样认为她就是没心没肺的皮学生，但后来他在学校后操场的草丛发现文郁蹲在墙角一边给一只流浪狗喂食一边说：“小狗啊小狗，你得多吃点，这是我顶风作案翻墙出去给你买的，要多吃点，好好长大知道吗？可别辜负了姐姐的好意。”

　　那一刻，他明白了，她翻墙是为了给流浪狗买狗粮。后来发现她很多次犯错也是有缘由的。

　　她把隔壁班的男生牙打掉，她听到那男生当众嘲笑一个女生，那女生来例假不小心把裤子弄脏了，血迹渗出来，男生嘲笑女生脏，文郁刚好从他们班经过，听到以后跑进隔壁班，一拳把人牙齿打掉了。

　　她在周一学校晨会的时候，跑到台上拿着麦克风指责年级主任，因为有个女孩去办公室送作业的时候被年级主任猥亵，后来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那个女孩心里承受不住从四楼天台跳楼，当时文郁在天台偷偷吃外卖及时发现拉住了她，后来她溜去广播室，在广播里严厉谴责这种事，又保护了女生的隐私。

　　后来又大闹着要求开除那个年级主任，不然她担心自己的安全，最后因引起学校女孩之间的恐慌，为了平息下来，校长把那个年级主任告到了公安局，又给女孩家属给予赔偿。

　　还有很多很多，有大事有小事，她好像永远都是热心肠一身少年义气，她初中读的学校国际部，她和国际部那帮小孩不一样的是，她不是利己主义。

　　她追求公平正义，一直善良清澈，为他人着想，哪怕用的方式不对，事后挨骂也心甘情愿。

　　—

　　回到班上以后，文郁神色自若，又开始老老实实刷题。

　　孟与喆给她布置了数列的两页大题，她正是需要练手熟悉的时候，虽然刚写起来有些吃力，但是总归是在安分解题。

　　孟与喆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翻着那本《远大前程》，耷拉着眼皮，神情散漫，整个人慵懒又带着倦意。

　　文郁写到一半突然停笔，正了正神色，认真地问他：“孟与喆，你觉得我四天内把分数提升到500分可能吗？”

　　孟与喆把看了一半的书反扣在桌面，身子坐正，语气平淡地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文郁一噎，狗嘴吐不出象牙，长得帅怎么说话也这么损呢？

　　对方又不紧不慢道：“你和王梁打赌了？”

　　文郁有点诧异，不仅是孟与喆猜出了缘由，更多的是孟与喆会主动开口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文郁闷闷不乐道：“没有，是李美玲说，如果我下周二诊考不到500，就叫家长。”

　　她倒不是怕请家长，她从小到大就这么皮过来的，都不知道请过多少次家长了，这回她是真有点愧疚了，她担心因为老王帮她说话导致被职场穿小鞋。

　　所以眼下她想尽可能多考几分。

　　孟与喆合上书：“李美玲是个不好忽悠的麻烦，你昨天肯定顶嘴了吧？”

　　“嗯……”

　　“那就对了，她一向只喜欢别人顺着她，你当时可以稍微顺着她，然后再说点好话的，那样她就不会太为难你了。”

　　文郁不屑于去讨好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去辱骂学生的老师，再说了她又没错。

　　她性子一直都这样，好像骨子里的血里就带着叛逆因子，一身反骨。

　　大约是知道她的性格，孟与喆低笑，文郁皱眉看着他，“你笑什么？”

　　他都能想像到文郁在办公室懒懒散散地站着，漫不经心听人讲话的样子。

　　“文郁，有时候稍微服软，并不代表就是让你低头。”孟与喆嗓音还夹着淡淡的笑意

　　文郁一怔，她明白，但她不想。

　　“我知道你不乐意，但是咱们其实可以不用这么莽撞的方式，可以用‘温柔’点的方式，事后再报复也不迟。”

　　她愣愣地点点头

　　温柔？

　　不懂，但是他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她有时候也在思考自己很多的选择和行为是不是会给很多人带来困扰，即使她的本意是好的。

　　—

　　下午体育课

　　虽然是重点班，但大家似乎都不愿意错过难得的放松时间，教室里还有五个人没去操场。

　　林琦和吴依然打算等文郁一起下楼，中途去了厕所，何佑维戴着耳机缩在座位上打游戏。

　　文郁写完最后一篇英语阅读，合上笔盖，活动了一下肩颈。

　　孟与喆趴着睡着了，似乎是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微微皱着眉，看样子睡得不踏实。

　　文郁轻手轻脚地起身，身体前倾，伸手想把窗帘拉上。

　　孟与喆睡眠浅，这时睁开眼，缓缓坐直。

　　他偏头看向文郁，两人对视的瞬间，文郁莫名有点慌乱。

　　身体重心不稳，她撑着椅子靠背的手一滑，整个人向前摔过去。

　　孟与喆刚睡醒，整个人还是半醒状态，文郁扑过来时，他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她。

　　文郁摔倒在他怀里，整个人尴尬又僵硬地愣在他怀里。

　　而孟与喆整个人处于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文郁扑过来被他接住以后，他还是愣愣的，头上因为睡觉还翘起来一撮头发。

　　两个人的姿势像是在拥抱，气氛变得有些暧昧又尴尬。

　　文郁感觉脸有些热，她磕磕巴巴地开口：“那个…不好意思啊打扰你睡觉了，但是咱俩还要这样多久？”

　　孟与喆如梦忽醒，将她扶稳。

　　二人尴尬对视，不知过了多久，孟与喆摸了摸鼻子，有尴尬地说：“抱歉。”

　　文郁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刚好林琦和吴依然走进教室，文郁飞速跑过去，揽过她俩就往外走。

　　林琦有点好奇地问：“文郁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感冒了？最近要多穿点哦，好多人都得了流感呢。”

　　文郁有点慌乱地摇头：“嗯嗯，可能是空调吹多了吧。”

　　出教室的时候，吴依然鬼使神差地往后看了一眼孟与喆。

　　心里了然

　　原本没有说话的吴依然冲她挑挑眉：“是空调太热了，还是你心燥热了？”

　　文郁一时间有些失语

　　她现在只想赶快逃离，有点恼：“什么啊！就是太热了。”

　　吴依然点点头：“嗯，但是你手是冰凉的。”

　　文郁：……

　　吴依然你平时不是看着挺正经的吗？！

　　孟与喆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佑维结束这局游戏，他收起手机，看到孟与喆站在原地发愣，上前拍了拍他，“走啊阿喆，既然睡醒了就来一局紧张刺激的篮球3V3吧。”

　　孟与喆勾起唇角，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声音低沉莫名夹杂着一丝笑意：“嗯，今天让你两个球。”

　　他大步走出教室

　　何佑维感觉他这兄弟这几天越来越不正常了，以前都是板着一张脸，这几天会莫名其妙地笑。

　　何佑维追上去，大喊：“喂！什么叫做让我啊？！你哥我不需要人让！”

　　……

　　碰巧的是，三班和十二班是同一节体育课。

　　文郁看着面前抱着篮球，傻呵呵冲她挥手的元井，陷入了沉思。

　　元井呲着一口大白牙，笑的一脸灿烂，就是看上去有点傻。

　　其实元井长的还是挺帅的，眉骨高挺，眉眼深邃，右脸有个梨涡，因为笑着有微微凹陷，少年身形挺拔，像棵向阳生长的小白杨。

　　平心而论，元井如果不是太吊儿郎当，喜欢他的女生应该不比孟与喆少。

　　但此时此刻，文郁真的受不了他笑得跟个二愣子一样了。

　　她一把抓过元井的衣领往外扯，一边回头冲郁你吴依然她们挥手：“处理一下家事，等我一下哦。”

　　吴依然看得愣愣的，是林琦拍了一下她，她才回神，“走吧依然。”

　　“嗯。”

　　文郁抓着元井走到一颗榕树下才松了手，元井185，弓着身子被她一直抓着，脊椎都酸了。

　　元井活动了一下脊椎，站直身子，嬉皮笑脸地凑到文郁身边，“哎呀文二，你不是那种小气的人的对吧？”

　　文郁沉着一张脸不说话，气氛凝固，元井也不好再嬉皮笑脸的，他认真的说道：“我以后遇到事会及时和你说，不骗你了，真的！”

　　文郁和元井从小一起长大，他俩的妈妈也是好闺蜜，两人从幼儿园开始就一个学校，后来一起到金胜读小学，因为离家太远了，二人的母亲干脆一拍手合议着在金胜附近买房子，也方便他俩去上学。

　　元井就住在文郁的对门，昨晚文郁回家的时候，一片漆黑中，她听到微弱的喘息声，她一瞬间精神紧绷，害怕遇到坏人。

　　轻手从书包侧面摸出一根甩棍，一跺脚，声控灯亮起来，她才发现是元井。

　　男孩坐在大理石瓷砖的地板上，神情厌厌，看到文郁的那一刻终于绷不住，撇嘴委屈巴巴道：“文二，密码锁没电了，我没带备用钥匙。”

　　文郁无语，“那你进我家啊，你不是知道我家密码吗？”

　　“你家的锁也没电了。”

　　文郁：。。。

　　她拿出备用钥匙开锁进家门以后，文郁开灯，客厅敞亮起来，元井躺在沙发上，整个人萎靡没精神。
　　文郁走近发现，他额头上有道伤口，还在滋血。

　　她皱着眉，表情严肃，语气冷了下来：“谁弄的？”

　　元井还不明所以，直到文郁扔了个镜子过来，他才发现额头有道伤口，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文郁又重复道：“我再问一遍是谁弄的？”

　　元井吓的不敢出声，文郁脸色铁青，她没在多废话，直接上手拿过他的手机，给任倾打电话过去。

　　任倾是元井众多小弟之一，不同的是，任倾从初中开始就跟着元井混，和文郁也很熟。

　　电话拨通，那头的人：“老大，咋了？”

　　“我是文郁。”

　　那头人还有点云里雾里：“文老大啊！这么晚了啥事啊？而且你怎么用老大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啊？”

　　“元井受伤了，谁弄的，你俩每天形影不离的，你最好是别骗我。”

　　“啊…老大他…他…他可能是自己磕伤了吧。”

　　文郁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怒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元井今天除了去交留学材料以外，还去了哪？见了什么人？”

　　任倾不敢再骗她了，他知道文郁真的发起火来，别说他和元井了，路过的狗都要挨两巴掌。

　　“就…老大今天交完材料以后，叫我出来上了会儿网，我们去网吧的时候，碰到了赵志鹏那群人，我发誓，文姐，我当时拉着老大就要走，老大…”

　　元井听着越来越心虚，听到任倾快要说出来了，然后厉声打断：“任倾你闭嘴！”

　　文郁扫了他一眼，元井下意识捂住嘴，不敢再出声。

　　她语气平淡：“继续。”

　　“然后，赵志鹏又提到以前的事，老大不爽，两边人就打起来了。”

　　挂了电话后

　　文郁没什么表情，元井讨好般地说：“当时你给我发消息，我只能撒谎骗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那群人有接触，我也是怕你生气嘛。”
　　他了解文郁的性格，最护短，要是听到他被围，肯定马上从学校里翻出去找他。

　　文郁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问：“那你打赢了没有？”

　　元井又低下头，语气闷闷：“没有。”

　　文郁：。。。

　　元井又补了一句：“后来他们强制要我和任倾陪他们‘玩’，我让任倾先走，也不让他去叫人。”

　　文郁因为生气，瞪着他，“我说了很多次，遇到事不要硬抗，不要硬抗，你总是不听。”
　　元井也有点不爽，他堂堂一男子汉，还需要别人保护不成，他有些反常地犟嘴：“什么叫硬抗？我一个大男子汉，自己能解决。”

　　文郁都气笑了，“好好好，你能解决，你什么都能解决，那当初怎么会被人堵在巷子口！”
　　元井哑声，他没再说话了。

　　文郁看他不做声，更生气了，“那以后你什么事都自己解决吧，是我多管闲事了。”

　　元井张了张嘴想说话，最后也只是沉默。
　　文郁把元井家门打开以后，反手把元井拉黑了，不管他怎么解释都不听。

　　文郁没再听他说话，直接扭头离开。

　　元井摇了摇头

　　完蛋

　　这回是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