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同人]决战日》玄黎

12、（十一）卡妙篇

　　月上中天，即使是在被舒适的海洋性气候影响着的法国，初冬的寒气也已令人不愿在这样的深夜里流连了，甚至连星星也瑟缩着躲在云层的后面，不很情愿地发散出微弱的光芒。
　　白天行人如织的塞纳河畔此时却静悄悄的。凋零的叶子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声音短促而清晰……
　　昼夜营业的咖啡店里仍旧亮着灯光。柔和的乳白色中渗透出淡金色的光晕，为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客人的小小咖啡店添加了一分暖意。
　　卡妙坐在角落里，面前摆着一杯散发热气的微苦咖啡，眼睛却望向窗外在黑暗中流淌着的河水，安静得犹如一尊雕像……

　　“教皇，请将这个任务交给我的徒弟冰河吧。我教导了他六年，他完全有这种实力去结果那些青铜圣斗士！”
　　“既然你已经这样说了……好吧，卡妙，就由你来通知白鸟圣斗士冰河——诛杀进行私斗的几名青铜圣斗士！”
　　“是！”
　　……
　　“卡妙，你知道吗？冰河他……”
　　“米罗，我已经知道了……”
　　“举荐他的是你，教皇会不会迁怒于你？”
　　“……米罗，你放心。教皇还不会轻易怪罪到我的头上……”
　　“是呀，卡妙，放轻松点！你的眉已经皱得简直解不开了！”
　　“米罗……”
　　……
　　“冰河……不知大祸将临，竟然还是如此眷恋母亲的温柔……我要切断你这唯一的弱点！”
　　凝聚了小宇宙，重重地一击——
　　“轰隆隆——”
　　海面下的震荡传递到陆地上，令大地也隆隆做响……
　　ＳＡＮＣＴＵＡＲＹ（注：圣域）
　　……在晶莹的冰面上留下刀刻一般的痕迹：“冰河，到圣域去吧，迎接你的挑战！”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至于坐以待毙，令教皇有机会各个击破。冰河，你能明白为师的这份心意吗？
　　手下意识地拿起桌面上的咖啡，放在口边轻啜了一下，卡妙立刻皱着眉拿远：“好苦……”
　　想得入神，竟没有注意到咖啡已变得冰冷。浓重得仿佛化解不开的苦涩味道停留在嘴里，感觉似乎连心也苦起来了！
　　摇摇头，卡妙向侍者打了个手势，付讫咖啡钱，起身走出了咖啡店。
　　在出门前，他向挂在墙上的钟瞥了一眼，发现时间已过了凌晨两点，于是不再到处游逛，以光速向圣域行进……

　　回到圣域，天还没有亮。一个人听着鞋底与石阶接触时发出的清脆的叩击声，卡妙的心思再一次飘远——也许不让他来这里更好？在与黄金圣斗士的战斗当中，他根本是毫无胜算的呀！
　　“卡妙？”迷惑的声音。
　　猛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走到金牛宫了。而更令人意外的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守宫的亚尔迪还站在宫殿入口处。
　　“亚尔迪……”卡妙用垂眼的动作掩藏了心事，同时暗笑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就被扰乱了心情。
　　“你也接到教皇的命令了吧？听说是几个青铜圣斗士自不量力……”
　　耿直的金牛座努力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只是卡妙自己却不愿谈论这个话题：“抱歉，亚尔迪。我很累了，先回水瓶宫去了。”
　　没有理会亚尔迪的反应，卡妙与他擦身而过。
　　——一向冷漠的自己与其说是吝于情感的表达，倒还不如说是不知情感如何表达来得贴切。可，按照米罗的说法：一遇到徒弟的事自己就全乱了……天亮以后……我该怎么办？
　　苦恼中，天蝎宫已在不远的前方出现了。望着沐浴在夜色中的宫殿，卡妙微微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如果没猜错……
　　果然，走进去，一种淡淡的烟草燃烧的味道飘过来，黑暗中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窗边静静地吸吐着香烟……

　　回到自己的宫殿时，卡妙四下望了一眼——很久没有在水瓶宫里长时间逗留，即使回来，也因身负任务而来去匆匆。没有人气的水瓶宫因此而凄寒无比……
　　………………
　　“这回闯宫的青铜圣斗士里有冰河。”
　　向来了解自己的朋友一针见血地点出他的心事。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会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知道他这是出于关切，可，不由得心慌……
　　“我会在这第八宫拦住他，让他无法再前进。”
　　最坏的结果。
　　……………………
　　夜阑人寂。今夜，似乎连山风的呼啸声也轻柔了许多，舒缓得如同母亲的低语……
　　儿时便已熟悉的旋律忽然在脑中响起：起先模糊，渐渐地就清晰起来了……
　　“孩子啊，你可知你的前路茫茫
　　迷惘中，眼里是否依旧映出光明和希望
　　母亲的叮嘱切切地响在耳旁——
　　孩子啊，就让星光指引你的方向……”
　　不知不觉地，卡妙已按着旋律低声唱起来，法语圆润优雅的发音在夜风中轻轻飘荡，轻盈得仿佛飘摇而落的羽毛——冰河啊，就让你的星指引你吧。是生是死，是败是降，一切都由你自己选择！至于我……惟有尽可能地……
　　歌声慢慢变得晦涩，卡妙停下来，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瓣——冰河，即使你会恨我，但，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时间，在不经意间悄悄流逝。
　　不用往山下看，卡妙知道，那个只有在战斗时才会燃起的火时钟已被点燃了。
　　果然不出自己的意料，卡妙感受到了冰河的小宇宙：冰雪的感觉，却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着斗志！
　　——为什么明明见他遵从了我的命令，心中的忧虑却有增无减呢？
　　无法理清自己的想法，只是担忧着：心被感情重重束缚住的冰河如何能领悟到小宇宙的最高境界，又如何能与黄金圣斗士一战？
　　眼前猛然闪过在金色光网笼罩下鲜血淋漓倒下的冰河，卡妙立时变了脸色！
　　“如果那样……”他自语，带着几分决绝，“我宁愿你死在我的手上！”
　　——“卡妙，你有心事？”
　　悚然一惊！忽然之间意识到，这是在西伯利亚给冰河留书之后，顺道去拜访五老峰的童虎老师时，老师对他说的话。
　　“老师……”犹豫着要不要说明实情，卡妙清冷的眸染上几分不易见的焦灼。
　　“呵呵～～否则你也不会专门到我这里来——是因为女神向教皇宣战一事？”
　　“老师，你真的……不回圣域吗？”——避免这场战争……
　　沉吟半晌后，童虎双目炯炯地望向卡妙：“我的天秤宫就拜托你守护了，卡妙。”
　　“老师？”
　　“做你想做的事。”慈祥的老者善意地微笑着，却突然收起笑，语重心长地补充道，“千万不要选错路呀，卡妙。”
　　………………
　　——老师，我面前，没有别的路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冰河的小宇宙在一度衰弱后，又再次旺盛地燃烧起来。不久，双子宫被一股强大的小宇宙笼罩，把里面的一切信息与外界隔绝开来。
　　卡妙紧蹙起颀长的眉，突然像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大步走出了自己的宫殿。

　　“卡妙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秤宫，刚刚被自己引导出异次元迷宫的弟子惊讶地发问。
　　“为了在这里收拾你，冰河！我命令你不得再前进。”
　　“很遗憾，我不能听从老师的命令……”
　　一向乖顺的弟子难得地违逆了自己的命令，卡妙闭了眼，带着设法挽救的心思向他发了拳……
　　——果然还是无法改变吧？无论是爱还是恨，他始终无法摆脱感情的枷锁。所以，终究还是不行吧……
　　………
　　………
　　“……原谅我，冰河。你为了当圣斗士而来到西伯利亚时只有八岁。六年来，在极寒冷的东西伯利亚海的冰原上培养你成为圣斗士的是我；奉教皇之命，令你诛杀青铜圣斗士的是我；在圣域获得教皇许可，将冰壁中的白鸟圣衣赐给你的是我；由于你违背教皇命令，向圣域挑战，结束你生命的还是我……最后，连棺柩也是我为你制造。”
　　将右手向上一抬，冰制的灵柩轰然立起。望着那张仿佛只是陷入沉睡中的脸，卡妙眼眶里徘徊很久的泪水终于汩汩淌下：“在这无人的天秤宫，你就永远地……”
　　——永别了，我的弟子冰河！愿你的身体在这没有人能破坏的冰棺中得到永生，更希望你能够在一个没有战争的时代复活，自由地……生活下去……
　　离开天秤宫，远远望见山风肆虐下桀骜的蓝色身影。卡妙有些头疼于朋友的敏锐了。可米罗却没有多说什么，轻易放他过去。
　　“冰河他会明白的……”
　　轻轻地，仿佛生怕再加重卡妙的负担一般，米罗向着他的背影说。而卡妙，背对着朋友，微微露出一丝苦笑——但愿如此吧。我也别无他求了……

　　可是，也许是命运之神恶意的玩笑吧。
　　冰河再次从冰棺中苏醒，与米罗经历了一场大战，终于还是站在自己面前了。
　　对从身边跑过去的三个少年视若无睹，卡妙此时眼中只映出弟子看了七年的面孔。
　　………………
　　“我希望可以把妈妈的遗体捞起来……”
　　“冰河，你心中充满温情，这样是不能成为好的圣斗士的。”
　　“我想见妈妈……”
　　“站起来，冰河！你想被冻死吗？”
　　“老师，艾尔扎克他……他为了救我……”
　　………………
　　“冰河……”不知不觉，心里的话已喃喃出口，“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不放弃？”
　　“老师，”石阶下与他遥遥相望的冰河恭敬地开口，“今天，我要用老师教授给我的一切来与老师一战，希望卡妙老师能明白弟子的想法！”
　　——冰河？
　　卡妙不禁微感诧异。
　　——不过是几小时而已，为何突然觉得他成长了不少？
　　“好吧，冰河！就让老师看看你这半死的身体里还残留着多少力量！”

　　冰的招式在宫殿中往来冲撞，不时有银色的结晶和五彩的流光飞溅而起。
　　招式属性相同，能够决定胜负的就在于本身的强弱——冰河，你明知自己毫无胜算，为什么还要这么顽固？与其看着你继续忍受痛苦，倒不如……
　　……冰的结晶互相堆积，发出如水晶撞击般轻灵悦耳的声响，只是，这仿如天籁的声音是以死亡作为交换的。
　　“冰河，你就继续在这冰制的灵柩里等死吧！”
　　——继续沉睡吧，我的弟子。远离这场战争，回到你平凡的生活里去吧。
　　凝视着冰河被冰封后心有不甘的表情，卡妙暗暗叹着气，调开目光——无论如何，你已无能为力。所以，放弃吧，冰河！即使你会恨我……怎么？
　　冰棺中，冰河不肯示弱地握紧拳，而他的小宇宙也正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提升至极点！
　　“啊～～～～……”随着声音，冰的表面开始出现裂纹，卡妙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忘了动作：“不可能！冰河怎么会……”
　　——难道世上真有所谓的奇迹吗？
　　脸被飞射而来的冰块擦过，很疼，只是他顾不得去在意——冰河……突破了冰棺？难道，他掌握了……
　　不知是惊还是喜的感情，卡妙猛然张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固执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弟子——绝对零度！！是……连我也无法达到的绝对零度呀！可是……怎么可能……
　　“老师……”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冰河边艰难地站起来，边重复着曾经说过的话，“我说过，即使不能达到绝对零度……也要达到你的程度，然后……打败你……”
　　——你要自杀吗？冰河！
　　担心地看着弟子摇摇晃晃站正，又准备发拳的样子，卡妙情急之下早忘了敌对身份，脱口叫道：“住手吧，冰河！你的身体不能再战斗了！”
　　——我……我不想杀你啊！
　　与心愿相违，冻气相撞形成的冲击还是剧烈地传来，只是，出乎卡妙意料地相持不下！
　　“漂亮！干得好，冰河！”禁不住由衷地赞叹，卡妙的担忧却丝毫没有减轻，“不过，很可惜。你还是无法打倒我！”
　　历数圣衣的冻结点，只希望弟子能够知难而退，可愕然抬头，发现的却是弟子已经失去意识的事实！
　　“冰河！！快醒过来，冰河！这样下去，冻气会完全侵袭你，你将会粉身碎骨的！”
　　——攻击收不回来……可恶！为什么会这样！
　　……“卡妙，你要冷酷。面对你的敌人，绝对不能存有仁慈之心！”
　　突然忆起老师当初较往日更加严肃的脸，我知道，这是老师最后的忠告。可是，老师，我不能！他是我的弟子，他是……我从小看大的孩子啊！
　　冷汗涔涔淌下，从未有过的心慌让卡妙再次不顾一切地大喊。
　　——冰河！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醒啊！！
　　“冰河——！！”
　　望着两股冻气汇成更加强大的一股，以极快的速度反噬冰河，卡妙几乎想要飞身前去护住弟子。而千钧一发之际，冰河竟然真的醒过来了。几乎同时，他挡住了攻击，并一鼓作气地将冻气推了回来。
　　“唔……刚才的想法果然没有错。”
　　捂着被冰冻结的黄金护肩，卡妙消化着刚刚经过证实的消息——好啊，冰河！你重新燃烧起生命的小宇宙，竟然远远胜过为师的我，体会到了终极的冻气！那是……零下273度以下的……绝对零度啊！……可是，到了如今，失去圣衣，又伤痕累累的你已没有什么胜算了。不如，就由老师来护佑你……
　　“冰河，接我的水瓶座最强拳吧！”
　　交握双手，将它们高举过头，如同水瓶般积蓄着最强的冻气。当它倾泻而出时，闪闪发亮的钻石光泽就会成为敌人在这世上看到的最后一件事物——这就是水瓶座卡妙的绝招。这招数被人们称之为：曙光女神之宽恕！
　　——这次真的永别了，冰河。真是遗憾啊，最后还是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了结……怎……怎么？！
　　再一次因弟子的举动而惊讶了——
　　与他相对而立的弟子缓缓抬起手腕，那姿势……竟也赫然是“曙光女神之宽恕”！
　　“笨蛋！自己的招式不管用，还要用我的招式做最后的挣扎吗？”
　　——冰河，你的脑子不会真给冻坏了吧？面对敌人采取这种愚蠢的方法……哼！让老师来教导你什么是真正的“曙光女神之宽恕”！
　　………………
　　“老师！卡妙老师！”
　　曾几何时，那个忧郁的孩子也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他满怀欣喜地跑向我，比西伯利亚的海水还要纯净的水蓝色眸子在我眼前闪耀着仿佛夏日晴空般明媚的光芒，一头可与太阳媲美的金发映亮了我的眼睛……
　　冰河，你长大了……
　　………………
　　——咦？我怎么了？
　　笼罩全身的冻气刺骨的寒，卡妙从短暂的昏厥中清醒过来。冰河依旧保持着发招后的姿势，卡妙却摇摇欲坠起来……
　　——不行了……黄金圣衣上面布满了薄冰，渐渐失去了温暖的脉搏……连带着，我的生命也即将消逝……
　　“干得好，冰河！”
　　——你可以用你的力量去做你想做的事……美化你的人生……而我已经没有什么作为了……原谅我吧！冰河……
　　卡妙的身体倒下去了，而意识仍在继续。身体上的痛苦慢慢变得麻木，一丝浅浅的微笑不知不觉已浮现在嘴角——也许是宿命的安排，让我们师徒在这种情况下分离。冰河，在这一刻，老师为你而自豪，可以了无遗憾地去了。所以，冰河，你也要坚强起来！
　　——“卡妙！”
　　这声音……是米罗？对呀，几乎忘了——我的挚友米罗啊，请你帮我完成我应尽的职责吧。你总说我固执、自私，而我始终不以为然。但现在看来，这也许是真的吧……
　　米罗……
　　——卡妙？
　　对……不起……
　　原谅我的任性，也请不要为这样的我悲伤……我会守护你们……在我死后……化为星……守护……你们……
　　天边……有好绚烂的一道极光……我……去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