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解体》诏钱

135、油画世界（38）

　　1888年10月初，拉马丁广场。
　　笼罩在阿尔勒上的乌云驱散，又是热烈的阳光洒洒向大地，飘飘白云些许遮挡了太过刺眼的光线，报童不用持续眯起眼睛。
　　西区街道靠近艾德维城监狱，报童一路贩卖报纸到拉马丁广场。
　　原本需要跟其他报社竞争，这次之后他们报社销量竟然一骑绝尘，根本不用担心。

　　现在得担心自己的身体，报童心想。

　　他是新人，贩卖报纸太多人跟他争了，为了能够混口饭吃，自觉揽了大量报纸，没想到这几月卖出数量众多。
　　就是辛苦了他。报童捶捶脚腿，靠在刷着黄漆的墙壁暂时休息，帽檐拉下，闭目养神。
　　思绪却漫天飞舞，想到报纸上的梵高，监狱画展一举出名，阿尔勒小镇全是他的名字，《夜间的露天咖啡馆》、《罗纳河上的星夜》等画作还二次展览，就在拉马丁广场。

　　阿尔勒本就是众多艺术家所在地区，就算是居民也有所耳闻。

　　耳旁又是众多脚步声，声调不统一，听方向像是从火车方向下来，直达广场。
　　卖花的花童趁机前来，为他们指路，代价是买束花。很快将花篮里的鸢尾花卖的干干净净，花童开心，蹦蹦跳跳离开了。

　　报童已经见怪不怪了，掀起眼皮。
　　看！穿得文质彬彬，不知又是哪来的画商或者画家，想要拜访黄房子的梵高。
　　还有个乌漆麻黑的人紧随其后，跟前面人很像，应该是双胞胎兄弟。
　　想着如此，报童忍不住细看，没见过这类皮肤，也就看了眼鼻子，被深深的吸住了，对方抓住视线，与他对视。报童背后莫名一冷，尴尬挠头，想要转移目光时，发现无法动弹。

　　高照的太阳洒向大地，即便是十月气温依旧温和，报童却感受到刺骨的寒冷，手脚仿佛冻僵，连蜷缩手指都做不到。

　　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身体动不了，为什么感觉有东西在爬，有东西突然出现眼前，张开血盆大口。
　　这是什么东西，谁能救我？

　　报童心里在尖叫，意识却逐渐模糊，突然想到他之前见过这类人。

　　那时还是五月，拉马丁广场卖报，生意一般，偶然撞见有人进入空旅馆，帽子下胡茬挂脸，提着行李，还夹着几封信件，后面跟着金发少年，拿过信封，暂时保存。
　　金发少年很开朗，给胡茬男人讲了很多故事，绘声绘色，像是亲眼见证般。
　　就连自己都听的如痴如醉，一时间忘记身在何处。

　　胡茬男人叫作梵高，至少邻居是这么叫。
　　他们两人踏入房子，后面黑色人影闪过，再眨眼，黑影凝结成胡茬瘦男的模样，越来越像。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疲劳导致，可睁眼看到它尾随进入房子，动作迟缓，有意避开人，贴在墙上快速移动，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过程煎熬，明明三四秒的时间有着十几分钟的滞后，随后看到了瞠目结舌的一幕——

　　还残存着半边黑的“梵高”被打出门外，撞击到树木残存着笔触的涂抹，撞击到地面，地面以它为中心向外扩散，像是另一种层次的画布。
　　画布的颜料唰唰化为空白，整个地板色调不统一，那块白团极其突兀。
　　要不是确信自己知道这是木头，还真以为这种这些画出来，还是厚重的笔杆捶打。

　　“梵高”不断压扁缩小，地面上占据黑色位置，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无声的影子，进入旅馆，似乎回到了梵高的脚下。
　　他也不太确定，大概推测。
　　更何况道路上每个人都没发现墙面曾躺着怪物，墙壁擦白，擦的还是邻居家的。邻居紧忙过来，询问了一圈，包括他，都没有准确的答案，似乎突然出现此处。
　　邻居目光投射到他身上，明显奇怪，阴阳怪气说，可能是脏兮兮的乞丐来过，擦白了此处吧。
　　逻辑上不符合，真正含义为了骂他。

　　他张了张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邻居看不惯他之前蹭杂货铺发报行为，他缩了缩头，自知不占理，邻居的谩骂他受着，可想到怪物，不知怎么他涌出勇气，开口试探问梵高。

　　还没等着邻居回应，周边房屋墙壁布满裂痕，几道黑影飞速攀升，要不是他紧盯门口，他还看不到。
　　裂痕惊讶到一部分邻居，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骂骂咧咧隔着墙都能听得到，看来整栋房子都是黑影漫步的痕迹。
　　这次倒没见到黑影被扔下来，可能进行了更好的掩护，他心想。

　　邻居嗤笑的话语他已经听不见了，整个脑海只有黑影，仿佛有什么东西盘旋在他的大脑，刺激感官，直到浑浑噩噩走出旅馆见到初夏的阳光，斥退阴冷，那股阴森才终于离去，同时也逐渐忘记了这段记忆。

　　要不是这次的怪物出现，他绝对记不起来。报童莫名坚信。

　　黄房子的梵高正是阿尔勒出名的梵高，那些源源不断来的怪物刺激，报童不明白阿尔勒什么时候出现这些怪物。

　　报童喜欢看些奇异故事，探索念头按压不住，蠢蠢欲动。
　　艾德维城监狱绝对榜上有名，大街小巷都流传着怪异生物故事，说的有头有尾，就连二月多的巡逻也能扯上关系。
　　与此刻有关联的是梵高的画作，在艾德维城监狱名声大噪，诡异的符合。

　　可这次报童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迫，他不能很轻松思考，活着的需求导致恐慌产生，害怕未知又痛苦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