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九章 ...
-
“但是天黑了的话就更难办吧,森先生,我们……”
远方传来爆响,森鸥外微微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他的嘴,“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
越说越倒霉,难道这就是磁场影响命运吗……
森医生玄学了没多久,太宰治摇着脑袋从他的手掌里挣脱出来,呼了一口气,好似有些好奇:“他既然一直都在,那为什么刚才操纵石头的家伙不知道你的异能?”
这个问题他也疑惑过,得出的结论是透明人在一开始应当也是不知道爱丽丝的,在暗巷里,为了不被森鸥外发现,他们一直保持着距离,恐怕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而爱丽丝被放出不到半秒就被收了回去,一般人如果不是有着敏锐的视觉、或是像太宰治一样机警,恐怕也很难查知到他当时用的小伎俩。
在森鸥外自己的异能已经失效的时候,对方已经不紧不慢地重新上好了新的弹|药,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山穷水尽的局面,森鸥外突然在思考,或许可以再次试图说动对方,也许还会有新的转机……
“把我放下来吧。”太宰治声音无精打采地:“反正我的重量对你来说也是负累,放下来后你还能跑得快点。”
“……”
他的感觉没有错,这孩子确实没什么活着的动力。不过现在说这个话真是不合时宜,森鸥外笑眯眯地拒绝了:“想都不要想哦。”
如果他真的打算去死,至少也绝对不会是今天、会是现在的这个时间点。不过他说跑的时候,让森鸥外突然有了一个堪称疯狂的想法。
如果情势已然陷入僵局,那就尽可能地让环境做出一些改变。这异常的沉默似乎让太宰治察觉到了什么,他看向那个凝神不语的男人,直到对方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目光放到了楼下,变得悠远起来。
“太宰君,还记得配电房在哪里吗?带我过去。”
那是一座大楼里所有变压器和供电系统的所在,虽说这座建筑已经被废弃多年,但或许还有一丝重新投入使用的可能。即将要下雨了,如果能借用不接入地线的高压电,或许……
如果就如他预想的一样,那将会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大范围攻击。
顺着太宰治给出的方向一直向前,通向配电房的路已变成了一个笔直的隧道,站在坑洞朝下望去,竟一眼也瞧不见底。托那位异能者的福,旁边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森鸥外再看了一眼,察觉到紧挨着配电室顶部的那一个幽黑的方块,正是已坍塌的电梯井,它位于供电房的斜上方,森鸥外看到里面似乎铺了绝缘的木板,大概是不用货梯,或许这也可以做另外一个法拉第笼。
“就是那里了,先下去吧。”他这么说完,就在森鸥外将太宰放下的一瞬间,身后有微光重新闪过。
一瞬间,好似五感蒙上的布再次被人揭开,甚至都不需要森鸥外再回头确认,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异能在缓缓回复。
“爱丽丝!”
他喊了一声,没有接着叫下去。
裙摆飘逸的少女再一次显现身形,森鸥外蓦地有了种灵魂重新落地的实感,他很快地放弃了原本的打算,转头打算让那个孩子起来:“喂——”
对方的大半身子已经隐没在黑暗里,只能见到他的毛茸茸的发梢,太宰像一根泥鳅一样,还不待森鸥外想伸手去抓,已经“哧溜”一下滑了下去。
事已至此,让他先藏在里面也好,省得被流弹误伤……森鸥外想了想,没有着急费力再将他捞起来,双手把住了坑洞边缘,对着底下喊话:“小心钢筋!记得走慢一些!”
那孩子没吭声,但森鸥外已经养成了一点微妙的习惯和心有灵犀,知道对方已经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便不再继续提醒,随机借助异能的视觉,再一次在黑暗里锁定了那个透明人的位置。
那么接下来,一切都非常轻松了。他向前疾冲,袭来的子弹由爱丽丝接二连三地挡下,对方干脆紧贴着墙,躲进了拐角下的阴影,两人都没有做声,在这大楼内甚至听不到活人的呼吸,一切的氛围都显得异常紧张。
他在等待,敌人从角落里钻出来的一瞬间,这样就能够迅速地锁定对方的位置。而那个透明人恐怕也在等待,等待着人形异能的注意力被转移到别处、无法顾忌到森鸥外的时机,时间过得快而缓慢,让森鸥外好像能清楚地听到响在他耳边的心跳。
砰、砰、砰。
而在一刹那,毫无预兆地,整座大厦的灯光刷地亮了起来,将整个空间都照得宛如白昼!
两人都同时闭上了眼睛,但森鸥外还是能借助爱丽丝保持视野的稳定,他一下子就对当下的状况有所明悟,甚至还来不及奇怪,脑海里浮现了太宰治那滑不溜手的身影。
这所大楼的电器原来还能用吗!?
是太宰?那孩子没听他的话好好躲着,真的跑去配电室了!
这并不在男人的预料之内,太宰治聪慧能干得让他称奇,但无疑,此刻正是绝佳的时机,森鸥外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
爱丽丝的目光突然锁定到了一处特殊的角落,由于突然亮起的灯光,敌人也忍不住踉跄了一下,终于现出马脚。而森鸥外就趁着这时让异能体快速地迎上,夺下了他手里的凶器,动作迅捷地重新抬起手,将枪口对准对面。
在三人绝佳的配合下,形势在此时再度逆转。
——
——
“我一直很好奇……”在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森鸥外不紧不慢地说道:“无论蹲守我、还是追杀我,你们的目标也太明确了吧。”
简直像是从一开始,就是朝着他的方向来的一样。
透明人躺在原地,他已无力起身,此刻形容极为狼狈。这个家伙的腹部已被洞穿,这是一种极为残酷的手法,他的胃体左上方被打出了一个洞,正在缓慢地流出酸液。
这当然不会让他立刻死去,只是如果还得不到正确的处理的话,再过一段时间,他的内脏慢慢释出的缓毒会自行将自己从内部瓦解。
他的生命已走进倒计时,一切都要仰仗森鸥外的意思,但显然,森医生是没有明确的意愿要去救他的。
他垂下眸子,看向下方时的人时,会显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森鸥外这样问道:“原因呢?”
对方兀自喘着气,像是听不到一样,也并没有说话。
“这已经是你们组织折下的第三个人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多么划算的计划,也不觉得你真的是只在为他们办事。你快死了,现在说点实话,我或许会提前让你解脱……为什么要对付我?”
有一道喑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森鸥外……大家都被你蒙蔽了。你果然是一个异能者。”
透明人呵呵地笑了,他嗓音阴沉地说道:“如果你想在横滨过上安静平稳的日子,就应该知道自己的耳朵不该那么灵敏,有些消息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这段话,和那个石头类异能者的台词如出一辙,再听了一遍,森医生本人却并没有多少触动,而是皱起了眉头。
——不,不对。
他很确定,即便自己与他们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但程度绝不会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严重。说到底,这样的情报真的算机密吗?
以做情报贩子维生的家伙在横滨根本数不过来,一个小小的组织即便有着三个以上的异能者,如果要一个个去清缴可能泄露情报的线索,那工作量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这其中一定有人操作并夸大了自己所作所为的影响,又或者,他们想要做的绝不只是表面的抢劫货源那么简单……只有这样的逻辑,才能让他想通,违和感究竟来源自哪里。
强到匪夷所思的异能者、数量和组织规模完全不匹配的战力,以及明确地要将自己杀死的目标,这一切都很难用对方嘴里的话简单地解释。
所以,究竟是哪一种可能?
他相信一切事物都会留下痕迹,既然地上的这家伙不肯说,他便微闭上眼,记忆里与之相关的碎片一一闪现。
源头就出自计生医疗会,在它的货品被抢的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安静。
不错,只有安静。正因为安静,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有像森鸥外这样的家伙才会费心去调查其中的来龙去脉。
港口Mafia手段酷烈,对于能带来巨大收益的项目自然是严防死守,但当货品失踪的当晚,一切都安静得不同寻常。
简直……
顺利得就好像是双门大敞,早就做好了迎接入侵者的准备一般。
对方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力,但森鸥外还是让爱丽丝去搜这家伙的身,成功地从他的内袋再次掏出了一个信号接收仪,他这次一看就懂了。
是连上那巨石操控者的设备吗?他在监听那家伙的心率?
他试图将原本的猜想抹去,重新换了一个视角去看待那场事件,突然灵光一现,语气开始还因为不确定而有些漂浮,但很快归于笃定。
“方才的男人是你的下级,又或者说,你能轻松命令他为你而行动。”
透明人没有反应,依旧好像是一截单纯的木头,森鸥外却已经不需要他的反应了,他按照这个推断继续说了下去:“事发的那天夜晚,行动的顺利或许不是因为你们有三个异能者,而是因为……”
“你和刚才的家伙也并不熟悉,”他的脑内一阵清明,做出了最后的断言:“是港口Mafia主动让自己的货物被抢走的。如果是两者串通的话,就什么都说得通了,为了防止自己监守自盗的消息流出,消灭信息泄露的源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那组织没有你,它们也派不出像你这样的战斗单位……你是港口Mafia的人!”
话音未落,对方突然在那一瞬间解除了异能,现出了身形。
那是一个略显瘦小的男人,他的嘴角也已经淌出一连串带血的泡沫,让纯白的牙齿也变成了另一种不似常人的颜色,猩红而狰狞。
对方咧着嘴笑了起来,紧紧盯着他手上的那一管纤巧的手|枪:“森……鸥外……”
他心中隐约有了一些不详的预感,面色沉静如水,选择不发一言地听着透明人张口。
对方这样说道:“看来你是註定要选择另外一条路了。牢牢记住这一天吧,这会是你无比怀念和后悔的时刻。从今往后……你的良知、你的底线、作为医生的信念……都将不复存在。”
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已躺在原地,断绝了呼吸,不再有任何动静。
森鸥外心中沉甸甸的,谜题看似解开,那人的死却留下了更多的疑团。他扭头看向窗外,另一边是即将被封顶的五座大楼,作为这座城市的阵石与地标,静默无声地伫立在横滨,威慑着所有能望到它身影的民众。
在阴云的衬托下,港口Mafia的大厦好像一座巨大而浩瀚的堡垒,充满着无声无息的漆黑的压迫感,好似下一秒就要迎头扑来,将人彻底吞食。
他就这样看着这样的景色,眼中闪烁着沉思的暗光。
太宰治已经自己一个人从电梯井那边爬出来了,他慢慢的走到森鸥外的身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森鸥外却很想说些什么,他叫了那孩子一声。
“太宰君。”
即便是自己的目标本就瞄准向了港口Mafia,即便自己依旧还不清楚对方的打算、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中,但毫无疑问,此时此刻的他还是有一种被庞然巨兽盯上并狙击的错觉。太宰治抬起头,姑且施舍了一个问号。
“?”
森鸥外喃喃自语,重复着刚才听到的话,似乎想要借此让自己从那段谜语里找到一点头绪:“那家伙死前说我的底线和唯一的道德都会饱经拷问……”
话音未落,那孩子的声音已经诧异地响起来了。
“嗯?还有这些东西?……森先生,看来平日里的口碑确实是保持得很好。”
森鸥外:“……”
森鸥外:“?”
哎。
为什么每一次这种看似平常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显得格外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