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苦夏开始》季夏月

42、好久不见

　　周珥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发消息问傅时结束没，傅时说可能会晚点，于是她拿出书开始做题，做一会看看电梯处。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周珥一套题做完傅时还没结束，她又问了一遍，傅时说快了。
　　又等了一会，大厅最右边前台那块的灯也关了，周珥看手机八点了，她给傅时打电话。
　　“你还没结束吗？”
　　“结束了，马上就回去。”
　　“雨已经停了。”
　　“嗯，看到了。”
　　“我在一楼沙发区等你。”
　　周珥没等傅时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没多久傅时就下来了，匆忙走过来问：“什么时候来的？等多久了？”
　　“跟着雨一块来的。”
　　“对不起，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周珥没回答他，只说：“雨太大了我想你可能没带伞。”
　　“嗯，所以我想等雨停了再走。”
　　周珥问：“你不是说在加班？”
　　傅时要开口周珥紧接着问：“是真的等雨小还是不想早点回去面对我？”
　　傅时：“真的加了一会班。”
　　周珥看了他一会说：“先回去吧，都八点多了，我还没吃饭。”
　　傅时顿时露出愧疚的神情，周珥当没看见。
　　晚上傅时洗完澡出来看到周珥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在浏览什么，他拿了条毯子过来给她披上，然后看电脑，发现周珥在看清北的考研信息。
　　他问：“看这个干嘛？”
　　周珥：“考虑了一下还是准备考本校研究生吧，费用不高离家近，划算。”
　　傅时有些着急：“你都已经在等offer了，现在说要放弃然后考本校，再多等一年吗？”
　　周珥：“那又没关系，我家教继续做着，够我一年生活了。”
　　傅时沉默许久，有些痛苦地问：“周珥，是我给你压力了吗？”
　　周珥抬头看他：“没有，不要胡思乱想，是我考量过后决定的。”
　　傅时眼睛发红抱住周珥，声音也有些哽咽，他说：“对不起周珥，我从来没想要干涉你，但我还是影响你了。”
　　周珥回抱住他：“能跟我说说你真实想法吗？”
　　等了一会傅时才松开她说：“你很优秀，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有了目标就会坚定向前，但我不是，一直以来我都没什么想法，从前随着父母动，后来随着你动，你总是自由的，越飞越高，很多时候我会担心你飞远了我看不到你，看不到你我就不知道我该怎么变动了，即使你告诉我归期，天高海阔我又怎么拥有你？我只能看着而已。”
　　周珥：“你不是要抓住我，要用戒指套牢我吗？”
　　傅时笑了：“你想飞，戒指又怎么能套得住你，而且我也不舍得，我说过，你是自由的。”
　　周珥安静了下来，她总觉得他们是陷入了一个误区，这七年的生活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中划过，她想，她从没有要飞走过啊，从最开始她就只是想把曾经的烂牌重翻，想把所有遗憾都弥补，想让自己更优秀，为了家人，也为了更有资格站在傅时身边。
　　攀高是为了创造更好的基层条件，本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周珥对物质和精神的拔高有着迫切需求，这一路走来算是顺风顺水了，如果不乘风而上那真是白费了重来这一遭的努力。
　　曾经吃过的苦她没办法跟傅时细细说明，傅时即使没得到过什么但也没失去过什么，平心而论他走到现在才真的是顺风顺水，所以他无法理解周珥的真正需求，而她内心的贫瘠傅时也没法灌溉，只能由周珥自己将根茎深扎干涸地，拼命汲取养分重新生长，傅时是后来的精品养料，但也不可或缺。
　　周珥不想飞远，天高海阔她也怕看不到家抱不住傅时。
　　她心里好笑，她哪里自由了，傅时还有她的家人早就把她拴住了，从前因为他们死，现在因为他们生，但这也不是不自由，这是被爱抱住又不是被爱囚住。
　　傅时看周珥一直不说话心里有些恐慌，他问：“你在想什么呢？”
　　周珥眉头微皱，她说：“我在想宁城现在的房价是怎么一个趋势。”
　　傅时愣住，有点跟不上她的思维，“怎么突然想这个？”
　　周珥看着他：“如果不靠你家人，就靠你自己你能在两年......算了还是三年吧，能在三年内付一套房子一半的钱吗？剩下的一半等我回来按揭还。”
　　傅时：“什么意思？”
　　周珥：“我是想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的话肯定要先把房子买好，但不能是你爸妈帮忙，我们自己买才是我们自己组建的家，早点买好才能早点成家啊，你与其担心抓不住我，不如安个家让我自己不想走，我本来就是个恋家的人啊。当然，你如果不想那么早结婚就当我没说。”
　　傅时急促道：“我想！”
　　周珥笑了，“回答这么快，想好了再说吧，我俩都一穷二白的。”
　　不再等傅时回答她就起身去洗澡了。
　　电脑界面还没暗，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不是网页，是周珥随便找的图片全屏而已，考研信息还是前两年的，当然，傅时的脑袋现在一片浆糊，他是看不出来的。
　　有时候过多的思虑会让人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想得周全其实是给自己增加限制，单选题比多选题好做。
　　五月初周珥收到了offer，办签证的时候因为资产证明的原因遇到了些阻碍，好在赶在八月底拿到了。
　　六月毕业后傅时没回去，工作到七月底离了职，房子本来是七月初到期，周珥说不要押金再多住一个月，然后等傅时离职后俩人将周边的城市玩了个遍，一直到八月中才回宁城。
　　离开的日子越近傅时的焦虑越深，其表现为白天不说话，晚上狠折腾，导致周珥是白天没精神，晚上很焦虑。
　　离开前一晚，整个房间空荡的只剩下被子，一大半还被凌乱在地上，摊开的行李箱摆在床尾。
　　周珥额头抵着手背埋在枕头中，腰被傅时掐的生疼，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偏偏傅时还伸手过来捏住她后颈。
　　她疲惫地抬起头，一只手撑着床靠背，另一只手向后想将傅时推开点，结果傅时直接抓住了她那只手，腰身更用力起来。
　　周珥没忍住闷哼了声，然后听见傅时说：“腰再塌一点。”
　　再塌？还要多塌？她又不是蛇，听听他这说的是人话吗？
　　周珥不干了，卸了全身的力气直接趴在床上摆烂。
　　傅时笑了下，然后侧躺在床上抬起她一条腿放在自己胯上，紧紧抱着她。
　　有时候周珥非常怀念曾经那个一撩就脸红的纯情小傅时，也不知道究竟是让她教坏了，还是打开了他任督二脉。
　　早点回家住是明智的，再这样下去周珥真的要因为“快活死”上社会头条了......
　　飞机是下午四点多的，傅时九点就把周珥叫醒了，说要打包剩下的行李怕来不及。
　　周珥洗漱好出来一看，整个屋子也就剩下被子了，她犹豫这要不要带回家，家里又不缺，带回去能塞哪？最后决定四件套带走，其他的卖掉。
　　周珥慢慢拆着被子，傅时过来帮她，她看傅时弄自己就懒得动了，往床上一趴又闭了眼睛。
　　傅时拉着被子用力一拽，周珥顺势翻了个身，然后又被傅时抱住了，她想骂人都无力张口，懒懒地说：“求求你了，我好累。”
　　“嘘，不让你出力。”傅时吻住了她。
　　周珥真想跳起来指着他骂“畜牲”！
　　她怀疑傅时这么早叫醒她，还特意留着被子不收拾，就是为了自己吃饱！
　　不是人！也不先给她做早饭填肚子！
　　折腾完周珥又眯了会，十二点多的时候傅时叫她起来，简单收拾下出门吃午饭，一直到机场周珥都没跟他说话。
　　傅时倒是好脾气的又帮她拿行李，又帮她揉腰，全程翘着嘴角，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周珥咬牙切齿：“你真是够了！”
　　傅时笑意更深摸了摸她脑袋。
　　这个暑假只有周珥和傅时回了宁城，因为温鑫考了本校的研究生，蒋羽想陪着她所以留在了那，在一家传媒公司工作。
　　周珥跟傅时回了趟三中，见了以前的班主任，聊了聊近况和一些曾经的趣事，顺便又吃了一次食堂。
　　周珥想着很久没拍照了，特意找蒋羽想让他帮忙拍照，但他没空回来，就介绍了在宁城的朋友帮他们拍。
　　周珥找了个大晴天的周末，借了校服，拍了一组校园照。
　　她还问傅时：“如果以后结婚，婚纱照来这取景你觉得怎么样？从校园到婚纱。”
　　傅时笑着说：“好。”
　　周珥：“你还记得吗？开学第一天我跟你打招呼。”
　　傅时：“记得，我把你馒头撞掉了，你哇哇大哭。”
　　周珥笑着打了他一下：“什么啊谁哇哇大哭了？不是报道那天，是开学第一天。”
　　傅时趴在栏杆上，一只手撑着脸假意思考。
　　周珥：“你都不记得了！”
　　她走过去站到傅时面前，像开学那天一样，微微歪着脑袋，笑意盈盈地说：“同学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啊！”
　　傅时笑了起来：“我记得，有幸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微风吹过，带起肆意的马尾，摇动的裙摆也摇乱了少年的心，让他初识悸动，让他念念不忘。
　　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替周珥转述心声，她说：我也很幸运，有幸在四年前的夏天再次遇见你，感恩之后的每一个夏天都有你陪。
　　******
　　四年后。
　　宁城国际机场，周珥一边在回廊上走一边将手机开机，信号刚有手机就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周珥没管其他的直接点开了置顶的联系人会话框，然后发了个消息：已到，平安。
　　她提前叫了车，行李一拿就直接往外走，刚上车温鑫电话打来，“周珥你到了吗？”
　　“刚到，马上就过来。”
　　“没事不着急，你注意安全，蒋羽没空接你真是对不住啦。”
　　“怎么这么见外，没事，哪敢麻烦准新郎。”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
　　明天是个大日子，温鑫蒋羽结婚了，周珥一直认为他们几个应该是自己会最早结婚，毕竟傅时很早之前就先把她拴住了，没想到竟然是他俩先结。
　　一到家行李都没整周珥就匆忙打车去了温鑫家，她明天是温鑫的伴娘，晚上在她家住。
　　温鑫一看到周珥就抱住了她，周珥任她抱着，轻轻拍着她的背。
　　许久没见温鑫倒是比以前开朗又柔软了些，可能是因为真的遇到对的人了吧。
　　她听见温鑫在抽泣，有些诧异地拉开她，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周珥也顿时有些心酸。
　　“怎么了这是？蒋羽欺负你了？”
　　温鑫摇摇头，默默擦眼泪。
　　周珥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摸了摸她脑袋笑着说：“是明天就结婚了舍不得离开家？”
　　温鑫又摇头，缓了会才露出笑容，“是很久没见你了，你想想都几年了？”
　　周珥仰头看看天花板又低下来说：“有这么久吗？我记得我回来过好几次啊。”
　　温鑫：“也就第一年你回来两次，第二年你回来我又没赶上，后面两年你什么时候回来过？”
　　周珥笑了：“记这么清呢！”
　　温鑫撇撇嘴：“我就算了，难道傅时没跟你抱怨吗？”
　　周珥：“他从来没抱怨过，懂事着呢！”
　　温鑫：“哼，你就欺负他吧。你不是两年就完成学业了吗？怎么拖到现在回来？”
　　周珥曲腿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说：“原本是想毕业就回来，大概是我太优秀了，我专业课的教授推荐了我去当地一家比较有名的医院跟着学习，后来又跟着做项目，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温鑫：“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周珥：“要走，虽然提了离职，但也要把收尾工作做好，预计明年六月回来，谁知道你这么快就结婚了呢，不然还能等我回来最后好好过一段单身生活！”
　　温鑫笑着拍了她一下：“跟傅时说过吗？”
　　周珥：“没来得及呢。”
　　温鑫：“你不会还没见过他吧？”
　　周珥：“嗯哼。”
　　温鑫抚额：“我真是替他感到难过。”
　　周珥也不是故意不见傅时的，她只是还没准备好，就像温鑫说的，本来两年就该回来了，一拖拖到现在，竟然还要再回去，就算傅时再愿意等个十年八年的，周珥自己的良心也有点过不去。
　　她跟傅时也有两年多没见了，期间傅时几次说要过去看她，都被周珥强烈拒绝了，她怕一看到傅时就坚持不下去了。
　　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总是很孤独的，而且她除了学习还要为生计发愁，即使周河总说支持支持，但周珥从来没把她所需要的真正费用告诉过周河，只要过两次学费一半的钱，其余的是周珥打工加上在网上接教学课以及做视频等等零碎的活七七八八凑出的，她时常将自己弄得很狼狈，所以她一点都不愿意让傅时过来看到她。
　　直到这一年周珥在国外的生活才算是顺利了起来，也赚了一些钱，所以她才答应给温鑫当伴娘，不然她真是一点回来的勇气都没有。
　　周珥躲着傅时，傅时也随她，并没打电话打扰她。
　　直到第二天婚礼上俩人才见上面，傅时是蒋羽的伴郎。
　　周珥一看到傅时就又想起了那首歌的歌词“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等会见你一定比想象美”。
　　伴郎伴娘的工作很繁琐，又要照顾主人公，又要接待主人公亲属团，一大堆的事情让周珥傅时两个都没找到机会说话，周珥时不时地总会用心虚地目光偷偷看傅时，有时候被傅时抓到他也就笑笑没什么别的反应。
　　等到新郎新娘终于敬完酒坐下吃饭，周珥才偷偷起身去酒店旁边的化妆间想把高跟鞋换掉。
　　她前脚刚进后面就跟来一个人从身后抱住她，周珥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叫就被轻轻捂住嘴，她听见身后的人小声说：“嘘，是我。”
　　周珥抬手给了身后人一肘，那人立马放开她弯腰捂着肋骨笑着说：“这么狠呢？”
　　周珥不悦地看着他：“谁让你这么吓我，我差点要给你来个过肩摔了。”
　　傅时没说话，周珥又紧张起来过去扶着他：“你没事吧？打到哪了？我好像没用多大力。”
　　傅时直起身又抱住了她，有些隐忍地说：“还舍得回来啊？都想你了......”
　　周珥听到这话鼻子一下酸了起来，眼泪兜都来不及兜，雨滴一般滴滴答答落了下来，瞬间沾湿傅时的衣服。
　　她紧紧抓着傅时的后背，哽咽道：“我也好想你，想得快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