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苦夏开始》季夏月

15、蒋羽的助攻

　　梅雨季要到了，这是南方天特有的季节，也是周珥最讨厌的季节，每天都有阴不完的天，下不完的雨，太阳吝啬得连点光都不愿意透出来。
　　跟傅时一样小气！
　　要么就别下雨光阴天，要么就下大一点有点下雨的样子，这种毛毛细雨最熬人，打伞吧让风吹一吹这伞面都湿不起来，还显得矫情，不打伞吧这毛毛雨也是雨，一点一点地浸湿身上，黏黏腻腻让人不爽。
　　跟傅时一样让人烦！
　　加上一上午都是随堂测验，好像所有老师都在犯懒不愿意讲课，只让学生自己写卷子，周珥更觉烦躁。
　　上课还能走个神，写卷子下课就得交......
　　真的烦......
　　吃完午饭周珥去小卖部买修正带，结账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在台面上放了一瓶酸奶，接着蒋羽轻快的声音传来。
　　“阿姨一起算！”
　　周珥转头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对方一脸无赖样，笑嘻嘻地说：“请我喝酸奶呗！”
　　周珥翻了个白眼又转回头拿出手机付钱，付完钱径直往外走也没管身后的蒋羽。
　　蒋羽拿上酸奶快步跟过去，走到门口拉住周珥说：“你没拿伞吗？”
　　“这叫雨吗，拿什么伞。”
　　蒋羽把手往袖子里缩，拽着袖口直接盖在周珥脸上，然后毫不客气地擦，跟擦桌子一样。
　　擦完后他看着一动不动的周珥，莫名感到后背有点发凉，他放下手，果然，如果眼神能作为武器的话，那蒋羽就像水果忍者游戏里的水果，被切切切得大卸八块。
　　蒋羽又抬起手，袖口微微有点潮，他弱弱地说：“我在帮你擦雨水......”
　　周珥：“哦，我谢谢你啊。”
　　蒋羽：“小事，跟我客气啥。”
　　周珥：如果打人合法的话......
　　周珥不再理他转身往前走，没走两步脑袋又突然被罩上顶帽子，她皱了下眉把帽子拿掉还给蒋羽，“没那么矫情你自己戴吧”。
　　蒋羽还是把帽子扣在她头上，“头发本来就少，淋湿了显得更少。”
　　周珥觉得蒋羽今天吃错药了，她深呼吸一口，压着脾气说：“不用，秃了也没事”，然后又把帽子扔还给他。
　　蒋羽不知道在较什么劲，非要把帽子戴到她头上，周珥终于不耐烦道：“你闲的啊，我扎着头发怎么戴啊？”
　　蒋羽伸手绕到她脑袋后面直接把头绳拉下来，然后把帽子戴在她头上。
　　“这不就好了吗。”
　　蒋羽今天肯定是抽风了，周珥正想开口发火，眼皮一台看到了小卖部门口的傅时，他站在那静静地看着这边，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蒋羽顺着周珥的目光回头看，然后跟傅时打了声招呼，傅时走过来看了周珥一眼没说话。
　　蒋羽：“你从哪过来啊，我在这站半天也没看到你。”
　　傅时：“中午吃饭被人撒到汤了，去陈昊寝室借了件校服。”
　　蒋羽：“好吧，我说怎么吃完饭就没看到你。”
　　傅时低头看到蒋羽手上的酸奶开口道：“你不是不喜欢喝酸奶吗？”
　　蒋羽笑道：“谁说不喜欢，周珥请我喝的。”
　　周珥气结，冷冷开口：“头绳还我。”
　　蒋羽捏着头绳递过去，周珥伸手拿的时候他又收回去，旁边傅时默默看着，眼伸好似蕴藏着风暴，周珥感觉自己都要被吸进去，她懒得跟蒋羽废话，扭头离开。
　　蒋羽看着周珥的身影，又看看傅时，手指把玩着头绳无声地笑了下。
　　周珥面色不虞地回到教室坐下，温鑫看了几眼她头上的帽子开口：“怎么披着头发过来了，一会儿叶萍看到了要说。”
　　周珥才想起来头上的帽子，一把拿下来愤愤地扔到蒋羽桌子轻声骂了句“傻逼”。
　　“鑫鑫，你有多的头绳吗借我一根？”
　　温鑫从书包里拿出一根递给她，然后看着她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周珥问。
　　“没什么，看你很不高兴，怎么了？”温鑫说。
　　“没事，下雨下得心烦。”
　　“中午蒋羽问我你去哪了，他好像找你有事，你碰到他了吗？”
　　周珥听到这话顿了下，她斟酌着缓缓说道：“嗯，跟他拌了两句嘴，这白痴今天有点抽风，没事找事，一会你帮我教训他一下。
　　温鑫笑了下，“他不是经常抽风吗。”
　　铃声响起，午自习开始了，温鑫转了回去。
　　周珥叹了声气，感觉心好累。
　　下午第三节数学课，老师让大家自己写作业。
　　周珥在座位上扭捏半天，终于找了两道错题移到傅时旁边，轻声问他。
　　傅时直接拿出作业本给她，说：“你自己抄一下。”
　　周珥拿着作业本又默默挪回位置上。
　　过了一会她又拿了张英语卷子，然后圈了两道选择题移过去询问傅时，傅时看了两眼说：“我英语不好”。
　　周珥蹭了蹭鼻尖上不存在的灰，再一次默默挪回位置。
　　下课后周珥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一只捏着头绳的手突然伸到了眼前，周珥抬头看到蒋羽正冲着她笑，顿时感觉鸡皮疙瘩泛起。
　　她伸手去拿头绳，对方居然又不松手。
　　周珥扯着头绳不耐烦说：“放手。”
　　蒋羽立刻放了手，头绳一下子弹到周珥手指，差点弹到脑袋。周珥要发火，蒋羽赶紧开口：“走吧去食堂我请你吃个面包。”
　　说完又问傅时。
　　傅时语气淡淡，“不去。”
　　蒋羽又说：“鑫鑫你吃什么，我给你带。”
　　温鑫摇摇头。
　　蒋羽不再询问直接把周珥从座位上拽起来往外拉。
　　在食堂，周珥啃着面包看着站在一旁抱着手臂闲得发慌的蒋羽，没好气地问：“不是你要吃面包吗，来了又不吃。”
　　蒋羽：“谁说我吃，我说的是请你吃。”
　　周珥吞下嘴里的面包，蒋羽适时地递上水。
　　周珥：“说吧，今天那么反常想干嘛？”
　　蒋羽笑了起来，眼里透着不怀好意。
　　“人精，你怎么知道？”
　　周珥：“哼，事出反常必有妖。”
　　蒋羽：“那你觉得我要说什么啊？”
　　周珥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说道：“我怎么会知道啊，你这无事献殷情的难不成要跟我告白？”
　　蒋羽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周珥看了他两眼突然笑了。
　　蒋羽奇道：“笑什么？也许呢。”
　　周珥摇了摇头心想：我可不挖墙脚。
　　她收了笑容说：“没什么，我喜欢帅的。”
　　蒋羽大概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一脸惊讶道：“我还不够帅？追我的女生不要太多哦！”
　　周珥翻了个白眼，这不要脸的！
　　“你没傅时帅”。
　　蒋羽撇撇嘴，“哼你终于说实话了吧”。
　　他摁了下手指骨节，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哒”，轻得连他自己也没听到。
　　此时傅时在解一道物理题，他盯着这道题半天了，明明不难但就是没有头绪。他有些烦躁得在草稿纸上打了个叉，然后放下笔拿起杯子去接水。
　　饮水机在教室后方的最左边角落，食堂就在这栋教学楼的后面，透过窗户能很清楚看到对面食堂的所有动静。
　　于是傅时一抬头就看到蒋羽在捏周珥的脸，周珥想往后躲，不知道蒋羽说了些什么周珥又不动了。
　　好一幅打情骂俏的画面。
　　下午雨已经停了，厚厚的云层终于裂开一个缝让阳光透了一点出来，光线穿过窗户打在课桌上，折射的阴影刚好罩住傅时。
　　他就像一个站在黑暗中窥探幸福的影子人，跟光的阴影融合。
　　傅时拿着杯子的手紧了又紧，终于像是拿不动似的一下放松了，然后自嘲笑了下转身。
　　温鑫正站在他身后，傅时突然转身让她毫无防备没来得及收起眼底的情绪，但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回到位置上了。
　　她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珥看时间差不多了要回教室，蒋羽走在她旁边。走到食堂门口他看了眼对面教学楼似是不经意地开口：“你嘴巴有面包屑。”
　　周珥摸了摸嘴巴，“哪里？还有吗？”
　　蒋羽伸手要帮她擦，周珥却往后退了下。
　　“我自己来。”
　　蒋羽没说话还是伸手用大拇指揩了揩她的嘴角，然后突然捏住她的脸扯了扯。
　　周珥皱眉想躲开，蒋羽笑着说：“别动，有人看着呢。”
　　周珥抓着他的手腕问：“你干嘛？”
　　蒋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捏了捏她的脸，然后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最后收回手瞥了眼左边窗户，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我跟你说，傅时这个人表面看着沉稳冷静，那是因为没什么在意的事，他要是对什么上了心那是很执着而且沉不住气的，但他胆子小，习惯用无所谓来掩盖不自信，所以我在给他下猛药。”
　　******

　　四月的最后一天在期中考中度过，转天就是五一小长假。
　　周珥和傅时的关系在蒋羽的拉扯下终于缓和起来，但周珥却感觉傅时对她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甚至有些刻意得疏远，周珥心里有些难过。
　　既为傅时冷淡她难过，也为傅时不懂她的苦心委屈，周围人好像都是这样不理解，明明她是希望傅时好。
　　那天在食堂蒋羽问她，“你为什么这么不希望傅时进文科班？”
　　周珥：“他不适合。”
　　蒋羽：“是你觉得他不适合，还是你不想跟他在一个班？”
　　周珥：“我怎么可能不想跟他一块。”
　　话音刚落周珥就有些后悔，她不满地瞪了眼蒋羽。
　　蒋羽笑了下，“哦，你想跟他在一起。”
　　周珥有些心虚，“你别曲解。”
　　蒋羽：“嗯，那你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吗？”
　　周珥沉默了几秒开口：“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蒋羽：“原来你知道，你是故意的。”
　　周珥矢口否认：“没有，我不知道。”
　　蒋羽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告诉你好了，他喜欢你。”
　　他喜欢你......
　　傅时喜欢她......
　　她当然知道了，怎么会不知道，那么明显。
　　但为什么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呢？遇事应该分清重点，现在是什么时候，才十六七岁，是马上要高考的年纪，这个时候做错一个决定就很可能耽误一生，她反复强调要在适合的时间做适合的事，傅时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呢？
　　周珥经历过一次，吃过苦头，得到过教训，她既不能忍受自己又一次的失败，也不愿再看到傅时孤单一人远离他乡。
　　现在不是时候，她不想让彼此被早恋耽误，但他们却都是恋爱大于天，真是不成熟！
　　假期三天每天下午蒋羽都约大家出来去图书馆写作业，美名其曰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周珥和傅时原本都不想去，但连温鑫都说快分班考了，不会的题大家还可以一起讨论下，加上蒋羽三请四求的终于也说动了傅时。
　　于是三个人每天午饭过后就在图书馆找位置学习。
　　今天最后一天图书馆的人异常多，四个人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位置，看来大家都是趁着最后一天来这抄作业。
　　最后没办法只好找了家肯德基坐着学，几个人凑了凑零花钱点了一些小吃和饮料边吃边写。
　　肯德基毕竟不是图书馆，没什么学习的氛围，周围又有很多家长带着小孩子来的，很喧闹。
　　他们写着写着就被分散了注意力开始聊天，没聊两句蒋羽和温鑫这两个冤家又开始了拌嘴，你一句我一句的越说越起劲，把温鑫气得薯条也不吃了。
　　蒋羽：“哎谁点的薯条谁吃完啊，别浪费钱。”
　　温鑫：“那你点的蛋挞别浪费啊，我帮你塞嘴里。”
　　蒋羽：“我买来看的你管我啊。”
　　温鑫：“你干脆带回家供着，就放你的床头，半夜小鬼饿了还能舔舔。”
　　......
　　周珥看着这俩幼稚鬼终于看不下去，“蒋羽同学，你为什么老是欺负鑫鑫。”
　　蒋羽瞪着眼睛叫屈：“是我欺负她吗？她刚才拐弯抹角地骂我你怎么不说？”
　　周珥扶额：“你是个男的啊大哥！”
　　蒋羽：“这事不分男女，我的人格受到了侮辱，哼我跟你说今天唔唔唔......”
　　周珥......
　　旁边傅时大概也是听不下去了拿起一个蛋挞就塞到蒋羽嘴里，成功堵住了他的声音，终于不那么聒噪了。
　　蒋羽幽怨地看了傅时一眼好生委屈，两个女生都忍不住笑了。
　　周珥含着笑意看向傅时，傅时跟她对视了一眼就垂下眼眸，表情淡淡的。周珥收敛了笑容，有些失落的低头喝可乐。
　　天色已晚，几个人收了作业准备回家。
　　蒋羽和傅时是骑单车来的，周珥温鑫先陪他们去图书馆那边取车，然后他们又送两个女生去公交站。
　　等公交的时候旁边传来几声嬉笑，因为假期这个点没什么人坐公交，所以他们聊天的声音还挺清楚。
　　“你别老扯我辫子。”
　　“那你快说，说了我就不扯了。”
　　“说什么啊......”
　　“你知道的，我都说了好几次了你一次都没说过。”
　　只听女生的声音弱了下来，“你不是知道吗干嘛非要我说出来。”
　　站牌前的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一脸八卦，然后默契地转身向后瞄。
　　原来是两个初中生，还穿着校服，估计是在附近补课刚结束。
　　男生又说：“你就说一次呗，我想听。”
　　女生害羞地低着头往男生面前走了一步，然后拉着他的手指轻轻晃了晃，小声开口：“喜欢”。
　　男生嘴角渐渐咧开，笑意忍不住进了眼底。
　　女生：“那你会跟我考一个学校吗？”
　　男生：“我都那么努力学习了，当然是想跟你一起了。”
　　女生也笑了开来，“我会帮你的。”
　　大约是四个吃瓜群众的目光太热烈，两个初中小朋友终于感受到，一转头就看到四双八卦的眼睛，俩人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默默往旁边走了几步，然后转身背对着他们，两条手臂你挤我我挤你的小声嘀咕着什么。
　　四个人齐齐收回视线又走到站牌前。
　　周珥感叹了句：“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成熟了吗？”
　　蒋羽无语道：“大姐，你貌似只比他们大个一两岁吧。”
　　周珥：“......”
　　温鑫：“情窦初开的年纪啊......”
　　蒋羽：“干嘛，你也思春啦？”
　　温鑫瞪了他一眼，“你才是发春了。”
　　蒋羽：“这有什么的，少女心事总怀春嘛，但我跟你说你这脾气得收敛收敛，不然没人敢跟你告白。”
　　温鑫撸起袖子就要打他，蒋羽不要脸地拉着傅时当挡箭牌。
　　周珥看着他们突然怔住，原来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啊......
　　“大姐，发什么愣，车来了你不回去啊？”
　　蒋羽欠扁的声音让周珥回过神来。
　　周珥跟他们道了别，傅时点点头，周珥也就没多说跟温鑫一起上车。
　　车子启动，车外的两个人也骑上单车落在公交后面，越来越远。
　　她看着车窗倒映着的人，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周珥某些执着的想法开始出现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