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长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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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是最好的掩护。禹疆知道明府后院有一处荒废的小院，那边罕有人迹，这一路上，明芳整个人都是晕的，心里竟激动又紧张。
她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心砰砰跳着，后来禹疆说要她闭上眼，她也没多问什么，乖乖地闭上眼睛，周身顿时漆黑一片。
看不见，听觉被无限放大，下一刻，她身子忽然腾空而起，是禹疆伸手抱起了她，吓得明芳下意识缩成了一团，不敢乱动。很快她就发现她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飞起来了一样，跟随着禹疆的动作忽上忽下，清凉舒爽的风悄悄拂过她的脸颊，不一会，她隐隐约约听见了吆喝声，这是明府里不会有的烟火气。
黑暗中，树影随风晃动，一道难以察觉的身影正飞快移动着，很快就消失在了明府内。
明芳被禹疆紧紧抱在怀中，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禹疆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主动揽住禹疆的脖颈时，明芳悄悄地睁开了眼眸，高空之下，万家灯火，而烙印在她眼底的，是那张清冷隽秀的脸庞。
这般高超的武艺，能带着她在明府里面来去自由，明芳心想:就算是阿兄，也做不到吧。
很快，禹疆的速度停了下来，明芳继续将眼睛闭上，缩在他怀里。禹疆忙着留意明府里外的暗哨，自然没察觉到明芳的小动作，若今日不是上巳节，明府守卫松懈了下来，他还真没有把握带明芳出来。
抱着明芳又走了一段路，面前便是街道，熙熙攘攘，人潮如织，很是热闹繁华。禹疆放明芳下来，说道:“可以睁眼了。”
明芳依言，乖乖地睁开了眼。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条荒僻的小巷，但透过巷口，便能看到长街人海，四处皆是欢声笑语，可这些对明芳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问道:“这里是……”
禹疆:“奉安的城西，隔着明府几条街，在这里不用担心会碰上认识你的人。”说着，他拉起明芳的胳膊就往外走。
明芳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禹疆来到了街角的面具摊。这里有着各式各样，花里胡俏的彩绘面具，有木雕、皮革、布帛以及金银，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禹疆随手拿起其中一张，举起，在明芳脸上比了比:“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选一个吧，这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在大晋，上巳游街都会带着面具，这是大晋的习俗，可南国却不是这样的。南国的三月三不称上巳节，而为花神节，每到这一日，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会头戴簪花，以祭花神。
这些，都是明芳从书上看来的。
明芳看着摊上的面具，一时竟有些无措，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过门了，平日里也总是一个人待着，很少会到人这么多的地方来，她拘谨地拿起一张木雕面具，这面具形似狸猫，用绯红色彩墨描边，倒是活灵活现，能看得出摊主手艺精湛。
“这张如何？”她问。
没等禹疆回答，摊主笑眯眯地挑出一张面具冲他们笑道:“哎呀！真巧啊小娘子！你手上的这张狸猫面具我这还有一张，一雌一雄，两个人刚好是一对！刚刚好多人都抢着要一对的呢！现下只剩这么一对了！您看你们二位？”
“一对……”明芳有些愣神，禹疆已经接过了摊主手里的面具，且十分爽快的付了钱。明芳呆呆地看着他，禹疆却将面具戴上，漫不经心地凑到明芳面前，小声轻问:“你看这狸猫，像不像你的糯米？”
像她的猫……他这是故意的。
这人，总是爱取笑她。
明芳抿了抿唇，别过头去戴面具，才不搭他的话。她将面具系好，忽然又有些犯难，放眼望去，长明灯起，宽阔的街道上到处挤满了人，一派热闹景象，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高楼灯火辉煌，各样各式的灯笼高高挂起，繁华如梦，这些景象，是她很久都不曾触碰过的。
正在她彷徨时，忽然有人牵住了她的手，猝不及防。明芳偏过头一看，是禹疆，他就站在她身旁，高大的身影仿佛一座山，只要他在，好像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作踏实。
明明这样的靠近，触碰，都是不应该的，可这在人头攒动的长街之上，她忽然也不想要放开禹疆的手。
明芳不动声色，“我们……去哪？”
禹疆笑了笑，狐狸面具下，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眸，他抓紧明芳的手，举起晃了晃，口吻轻松却又漫不经心地。他说:“从这一刻起，你不是明府的六小姐，我也不是禹疆，你想怎么玩，怎么疯，我都会陪着你。”
“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这一句话，真是比那千言万语更加动人。明芳心里微微一颤，她仰起头，唇角微扬。
也是，除了老天爷，这天底下还有谁会知道明府的六小姐偷偷跑出来了。在此处，在这在面具之下，她只是明芳，她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人会在意的……她该肆无忌惮一回了。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明芳看着他问。
“当然。”
禹疆颔首一笑，明芳也笑了。她忽然主动握紧禹疆的手掌，什么话也没说，拉着他就往乌泱泱的人群里挤，很快，他们二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人海里，不知不觉中，就没了踪影。
“……”
“禹疆，那是什么？”
“糖人啊，这你都不知道？”
“好像……很小的时候吃过一回，我也不太记得了，我想吃，你能给我买吗？”
“行，遵命，给你买。”
“……”
“禹疆禹疆！还有这个桃木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样式的呢！！我也想要一个！”
“这种，就是……反正很寻常，我觉得，不如我亲手给你削一个的好。”
“真的吗？不对，你还会削这种东西？”
“那可不，这世上，什么都难不到我。我会的可多了！”
“怎么不说话了？”
“还有，你这是什么眼神？”
“佩服你的眼神。”
“……”
“禹疆，那边好像在放烟花，我想去看！我们快点过去吧！！”
“行，你想看什么都行。”
那一日，长夜漫漫，繁星点点，他们就似长街上那最寻常的郎君娘子般走走停停，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寻欢作乐，他们不必拘于俗礼，忘却身份，随意穿梭在人山人海里，笑着，闹着，寻找着彼此的身影。
那一日，杨柳青青，随风飘荡，明芳站在桥上看到了最美的烟花，火光映照着湖面，那满池花灯，寄托无数希望与美好，随着水流不知会飘向何处，神仙真人是否会实现他们的愿意，他们不知，明芳没有许愿，禹疆也没有，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烟火绽放而又熄灭。
那一日，小巷喧闹，烟火人家，他们一起去吃了奉安城里最火爆的干炒杂肉面，禹疆第一次说起了他的过去，他说南国与大晋不同，那边民风开放，百姓淳朴，南国的女子们也一点不比男子差，他的阿姐，就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儿家，还说明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南国走走。
那一日，星月交辉，璀璨夺目，明芳还是第一次和除阿兄外，另一个即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子饮酒，他们一起坐在高高的屋顶上，静静观赏着这奉安美景，夜风迷人，这酒明明很糙，一喝就知道里面掺了水，可喝着喝着，明芳却忽然觉得自己醉了，因为她一看到身旁的禹疆，就想冲他笑，莫名其妙的想要笑。
这酒可能真的有问题……
看腻了奉安城，两人就一起躺下看星星，明芳忽然问:“禹疆，你就不怕我跑了吗？”
其实禹疆带她出来，是有风险的。她完全可以趁禹疆不备时，偷偷溜走，反正她的目的不就是离开吗？
禹疆看她一眼，也笑了，“你会吗？”
他一副笑得胸有成竹的样子，像是笃定了明芳一定不会跑，其中还有几分，就算想跑也跑不了的意思。明芳被他这个笑激起脾气来:“怎么不可能？此处人这么多，混乱不堪，我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管，趁你不备之时，一把挣开你的手，偷跑掉，然后一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他们，你们……所有人都找不到我，反正，我本来也不回那个家了，也不帮你拿什么东西，这样岂不是更好？”
“是这个道理。但你不会的。”禹疆像是看穿了她，说着忽然一顿，“不过，你要是敢跑……”
明芳盯紧他，“就怎样？”
禹疆忽然伸手，一下子抓住了明芳的手，明芳一愣，道:“你拉我手干什么？”
禹疆笑得漫不经心:“怕你跑啊。”
“……”
明芳白他一眼，就要挣开，禹疆却反手将明芳扯了回来，“好了，我们继续看星星。”
他这样子，似是很有兴致。
“星星有什么好看。”明芳嘀咕一声，还是乖乖躺下了。时间正在一分一秒流逝，就像禹疆说的，天亮之前他们还是要回去，她也不会就这样离开。
沉默片刻，明芳又道:“禹疆，谢谢你。”
说这话的时候，禹疆正好看了过来，她声线柔和，明亮的眸一瞬不瞬看着他，“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闻言，禹疆挑挑眉，似是不太满意，“这就开心了？”
明芳点了点头，认真道:“当然开心了，有你陪着我，很多没做过的事，想做的事，今夜我都去做到了。我很满意。”
禹疆眼眸微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起身对明芳说:“要不要，我带你去，这奉安城里最热闹最好玩的地方？”
奉安城里最热闹最好玩的地方？明芳秀眉微微一皱，半分都没有犹豫，“去，自然去了！”
见状，禹疆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刻的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长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