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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别君何物堪持赠 泪落晴光一首诗 ...

  •   一

      房中烛光摇曳,我看着站在面前的人,依旧是那袭我所熟悉的水蓝色长袍。几载的时光流逝,却未在他温润的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时隔三年,终于…再次站在先生的面前。先生啊…你我之间,已错过了多少年华!-

      那年,我情窦才开,你却离去。两年后,再见风尘仆仆赶回的你,我靠在你怀里,以为终将能够与你相守,而你却将我推向他人。与李子安相伴相对三载,观中孤寂清冷三载,再次相遇,你却仓皇落逃,沉沦堕落又是三载已逝,我已心力交瘁。可否知道,我何意沦落至此,只是因为一个人的心承受不住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伤害。咸宜观中正值妙龄的我,又该如何?先生啊…,可否借幼薇一个肩膀依靠,哪怕只是片刻,亦好啊!

      -我垂泪,伸手缓缓抚上先生满是痛苦的脸:“先生,幼薇,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先生,不要再推开我,我真的很累,很累了......”我动情的说。

      先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手覆上我停在他脸上的那只白皙纤细的手上,望着我微笑垂泪的容颜,轻轻摩挲,心疼愧疚的眼中泪光点点。

      “先生”,我看着他轻唤一声。

      先生再次叹气,终于伸出另一只手,揽过我单薄的肩,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幼薇,不要伤害自己。”

      在靠入先生的那一瞬,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到我额头——先生,今日竟然哭了?

      “幼薇,你这个任性妄为的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先生拥着我叹息般喃喃自语。

      我靠在这个让我盼望十余载的宽厚怀抱中,淡淡笑了开来,“幼薇只是不想被先生抛弃。”我缓缓开口。

      “幼薇,我亦不想如此,但是.....我真的不能.......”先生语气中有些痛苦,然而他拥着我的双臂却紧了又紧。

      我在他怀中低笑,“先生真是个别扭的男人呢。”我笑着低叹一声:“但是幼薇现在已经不奢求能与先生相守了,我是个坏女人啊,所以,先生,我只想给自己一个晚上,可以吗?”我轻轻推开他的怀抱,看着他显然被我吓到的模样,不禁又低笑起来。

      我伸手勾住他脖子,然后,缓缓将红唇凑上去。

      “幼薇?!”先生惊得忙要退缩,我吃吃一笑,用力拉下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上先生躲闪的唇。

      先生被我强吻了!我泛起一丝笑意,感觉到唇边的丝丝腥甜和先生的躲闪,我在他唇畔低语:“不许再躲!”

      先生楞了一下,我细细地吻去他唇上溢出血,一手探向他脑后,压低他依旧抗拒的头颅。

      这样的较劲不知过了多久,末了,许是意识到拗不过我,先生终于放下那道防线,伸手拥紧了我。被我不断吮吻的唇畔溢出一声叹息,然后,他开始回吻我,清风细雨般,温柔而珍惜。

      当先生抱着我颤抖的身躯放到床上时,我眼角的泪水不断滑落,先生.....我只能这么做,哪怕会被你耻笑,我只是想留给自己一个晚上的温存啊......

      先生一一吻去我脸上的泪水,撑起身子,看着双眼紧闭的我,有些气喘的开口:“幼薇....我真是....”话语未了,他灼热的吻又重重落下。

      当刺目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到我脸上时,我终于睁开朦胧的睡眼。望着帐顶,我缓缓地伸手探向床侧——空空如也!手指冰凉的触感,宣示着先生早已离开。

      我唇边泛出苦笑,这一夜的缠绵,依旧改变不了我和先生之间的阻挡。

      我怔怔地躺在床上,一眨未眨的眼中泪水滑落,沾湿了枕巾。或许,我早该明白,终其一身,我与先生,亦只能站在天涯的两端——相望不相亲!

      但是,足够了。哪怕是这样的结局,也足够了.......

      直到近午时分,我才起来梳洗,将头发在脑后简单的绾成一个圆髻,用一支乌木簪固定,换上一袭青灰色道袍,执一柄拂尘,我只是——鱼玄机。在咸宜观中纵情声色的女道士!

      当年那个干净无瑕,不谙世事的鱼幼薇,从今日起,一同往事,被尘封。
      几日后,我便又如往常般,广招男客入观。日夜欢歌笑语,比以往有甚而无减。我的情绪亦日益焦躁,喜怒无常,甚至变得多疑。绿翘在我面前如履薄冰。

      我以为,我就将此以度余年,直到一年后,一个叫陈韪的乐师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那年,当陈韪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便直直的僵在原地。那眉眼,那身形……我从未想到,竟有人可以长的这般相像!
      我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直到他那温和动人的嗓音响起:“道长?”
      “啊!”我惊醒过来,问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知乐坊陈韪,素来倾慕道长才情,今日特来拜访”他含笑而答。
      我莲步轻移,在他身边停下,凑到他耳侧:“如此,往后我日日在此等候陈乐师,可好?”
      被我这放诞的话语惊到,他略显稚嫩的脸颊迅速飞红。我却看的出了神,这般模样,与当年那个人竟能相像至此!
      但也是因为我这一番调笑的话,陈韪便当真日日来此,有时一待竟是一整日。
      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二十有六的脸上,已不见少女的灵动俏丽,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的风韵,顾盼之间皆成风流。
      “在想什么呢?”身后的男子向我走来,因长久弹奏乐器而愈变纤细的手搭上我的双肩。
      我笑着摇了摇头,从镜子里看他,或许,遇到陈韪便是天意吧!这个极为温柔的男子。
      多少次从梦中醒来。看到身侧的人,总有那么一瞬的错觉,将他当作了先生,细细的抚着他温润如玉的脸庞。
      我转过身去,看他的眼,巧笑嫣然:“或许,这样和你过一辈子也不错呢。”
      陈韪笑着拥我入怀:“只怕你会厌了我。”
      “那你就天天弹不同的曲子给我听啊!这样应该就不会厌倦了吧!”
      他捧起我的脸,将纯印到我额头,“只要你原意。”
      我在他怀中咯咯笑了起来。这个男子啊!
      一日,我闲来无事,便拿了花锄,在园中除些杂草。绿翘端了一碗茶水递与我。
      这个当年落魄消瘦的小女孩,如今已是一个明丽脱俗的少女,看着她在自己的照料抚养下慢慢出落成如此标致模样,不禁大感欣慰。我宠爱的抚抚了她的秀发,接过茶水呷了一口。
      “师父近来精神好了很多呢!”绿翘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冲她笑了笑,“那你这小丫头可得意了,不用害怕挨我骂了。”
      绿翘皱了皱鼻子:“才不是呢!绿翘才不在乎这些呢,绿翘只是担心师父一直那样,身体会不好啊!”她顿了顿,似是怕我不信般又笃定的说:“真的!绿翘的命本是师父给的!”
      我好笑的看着她一会儿嘟嘴,一会儿皱眉滔滔不绝的样子,拿手指戳她光洁的额头“我才说了一句,你到好,从哪学来这些话。”
      她吐了吐舌头,喃喃自语:“师父就是不相信我,不过也多亏了陈乐师。”
      我挑了挑眉,看向她:“哦?那你到说说怎么多亏了陈乐师?”
      她呵呵一笑,凑到我身边,含笑的眼眸望着我:“自从陈乐师来了以后啊,师父就比以前开心多了”她双手拖着下颚,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径自说着“不过本来也是,陈乐师那么温文有礼,又会弹琴吹奏,对师父也那么好,师父自然……”说到此处,她才惊觉我神色的怪异。
      跟随我多年的她自是明白,当我这番表情时,已是将要发怒的前兆。
      绿翘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匆忙跪倒在我跟前:“师父,绿翘该死!”
      我上前扶起她,似笑非笑“怎么会该死呢?是师父大意才是,绿翘今年年有十八,也是该找户好人家了,是吧?师父看你对陈乐师甚是在意,不如就……”
      绿翘一听,吓得脸色发青,再次一头跪倒在地,猛的摇头”绿翘不敢!绿翘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师父,师父莫生气!绿翘知错了!”
      我低头看着她惊恐的模样,已然是被我吓哭了。我敛了笑,阴下脸,低咤一声:“给我滚回去!”
      看着绿翘慌忙离去的背影,这样一个妙龄的少女,娇羞可人,天真活泼,想必天下男人无一不喜爱的吧!我自嘲地一笑。坊间流传的一句话在我脑中盘旋不去——咸宜观的鱼玄机啊!不是娼妓,却胜似娼妓!
      自这日起,我便时常注意起绿翘来。每逢陈韪来时,她便端茶送水,一派热情,看着陈韪的模样更是含羞带臊!我心下不免了然几分。
      那日,我因事外出,临行前叮嘱绿翘,若是有人找来,便告知去向。绿翘唯唯诺诺的应下。
      直至入夜,我方回观中。绿翘见我回来,忙进屋照料。
      “今日可有人来?”我漫不经心地问。
      “陈乐师午后来过,我向他说了师父去向,他便回去了,不过陈乐师今天……”她一边说着,一边替我准备盥洗的水。
      我无可无不可的听着,心下不免疑惑。往日,我外出,陈韪总是耐心等我回来,今日怎地顾子走了?
      我狐疑地抬头看着绿翘,但见她面泛红潮,眼露春光,云髻微斜。
      “师父?”绿翘不解我为何如此打量她。
      “去把房门锁上!”我冷冷地开口。
      绿翘虽是一脸惊疑,终是过去锁上了门,再度回我面前。
      “跪下!”我厉声道:“将衣衫褪去!”
      “师父?!”绿翘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一双水灵的眼瞪地浑圆。
      “你在等我亲自动手吗?”我阴沉着脸反问。
      绿翘低下头去,硬是忍住了泪,慢慢跪到地上,一双颤抖的手缓缓放到腰侧束衣的绸带。
      我看着她这般强忍委屈的模样,不由怒火中烧,一个箭步冲上前。
      “嘶——”,衣帛撕裂,伴着绿翘的一声惊呼“师父!”
      她胸前的柔嫩玉肌展露无疑,然而,在这一片雪肤之上,条条抓痕红的触目惊心。放肆地冲着我狞笑!
      我怒极,“啪!”地一个巴掌狠狠甩上她的脸。
      “啊!”绿翘被我一掌扇倒在地,惊叫一声,侧身躺在我脚边,眼中泪水漱漱落下。白皙的脸颊登时出现五个红印,唇角鲜血渗出,衣衫破碎,狼狈至极!
      她一脸惊诧地看向我:“师父,为何?”
      我蹲下身去,揪住她凌乱的发髻:“为何?你居然问我?!”我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不由大笑出声,随即一脸阴鸷地看着她“我当初把你从街市捡来,把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引诱我的男人吗?”
      她愣了片刻,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带着哭腔急急开口“没有!不是这样的师父,我和陈乐师没有……”
      “啪!”巴掌再次落下,也打断了她欲出口的话“你这只小狐狸精,还要狡辩!”我揪着她凌乱不堪的长发,将她从地上拖起,扯着她的头发向墙角的木柜拖去。
      她惨叫连连,我却置若罔闻,“今日,我就打死你这小贱人,看你还怎么勾得男人!”语毕,我已捧着她的头,狠狠的撞向木柜。
      “噗——”随着一声闷响,殷红的鲜血瞬间溅上雪白的墙,斑斑驳驳,如同地狱红莲般,妖冶诡异。
      一切突然变得无声。我呆呆着看着墙上盛开的红莲,失神地松开手。绿翘的身体沿着柜子一路下滑,瘫软倒地。在木柜上迤逦下一条狰狞的鲜红!
      绿翘倒在地上,看着我,口中不断嗔嚅着:“我……真的……没……”
      我看着绿翘的鲜血在她的头颅之下汇成一个血泊,失了神的眼颤了颤,却是站在原处,动弹不得。
      绿翘挣扎着将身子挪向我,染满鲜血的手指无力的够着我的衣角,“我……真的,没有……”她的气息慢慢变弱,直至失声,举着的手缓缓垂落。
      我呆滞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绿翘,不再动弹,颤颤的走到她身边,委身颤抖的伸出手放到的鼻子下,很快又似触电般将手缩回来——她,没有气息。
      我惊恐的环顾四周,沾满鲜血的手胡乱的抹上自己的脸,竟是一脸冰冷泪水!
      我竟……亲手杀死了她……这个被我一手带大的孩子?

      二

      翌日。
      我将书房中所有诗稿拿出,那些曾经写于先生的诗一张张放到桌上,然后为它们写上题目:《隔汉寄李子安》、《寄李亿员外》、《书情寄李子安》、《春情寄李子安》……
        望着铺满一桌的诗稿,扯出一抹苦笑。不愿连累先生,不愿世人把先生同一个娼妇杀人犯谈论到一处,那么,就让世人以为,那个才色双绝的鱼幼薇是因为李子安的背弃而至此吧!
      我收拾完诗稿,正欲出门,却见陈韪向道观缓步走来。
      “昨日你不在观中,我还特意从友人那里带了只波斯的猫儿给你消遣呢!”他见着我,一边快步迎上前来一边说着,开心的像个孩子。
      “猫?”我蹙眉。
      他走到我面前,有些尴尬得挠了挠头,笑道:“是啊,我有个旧识从波斯带了一只猫回来,我央了他许久才要来的,本是打算给你拿来玩耍的,却不知你出去了。说起来这猫儿性子也真是野,见了绿翘还给她抓了好几道血口子呢!”他东张西望一番,突然问道“绿翘呢?我还给她带了伤药来,给她赔不是呢!”
      我脑中轰然一声炸开,原来……原来是这样,绿翘……
      陈韪见我脸色不佳,便急急问道:“身体不舒服吗?”说着便要来探我满是冷汗的额头。
      我连退数步:“不,没有。绿翘出去了,你将药放着就好。”
      “哦!”陈韪奇怪的皱了皱眉。
      忽然,我似想到什么般抬起头,将手中用布包裹的诗稿放到他手上,“对了,你替我将这个送去扬州刺史李子安府上,可好?”
      陈韪本是担心我身子有恙,执意要留下来照看,在我再三哄骗之下,他才闷闷的应下来。
      我看着陈韪离开的身影,默默垂下泪来。
      我不想让你看到这惨淡的结局。陈韪,你不应该遇到我的。我只是个……那么不堪的女人啊!
      或许,再早那么些年,你我相遇,那么我定然是能爱上你的。只是……迟了!我再没有那样的勇气……再爱一次……
      我关上咸宜观的大门。朱红色的残旧的木门在我身后吱呀的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深秋的林中,一片萧索寂静,飞舞的黄叶,悄然带走我沉浮的过往。或许,在这个清冷的季节,能够得到重生吧!我回望一眼被枯黄枝桠遮掩的咸宜观,门上还贴着那张狂的字帖——鱼□□文候教。笑了一下,走向长安府衙。

      那一日,正是雨后出霁。。
      我身着囚服跪在阳光下,地上还有些潮湿。寒气透过薄薄的囚服从脚下传至通身。刽子手手中的大刀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
      我跪在断头台上,听着四周看客不绝于耳的辱骂声。
      “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廉耻,做道姑还干那种事,还不如那些在妓馆的女人……”
      “你们听说了吗?这个女人啊,有失心疯,打死了自己的女僮,好像是那女僮和她相好有那苟且之事,两个道姑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还闹出了认命来,真是可笑……”
      我扯动嘴角,笑了一下。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一切都结束了。我闭上双眼,等着监斩官的令符落地。
      “幼薇!”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呼喊。
      我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那个冲开侍卫拦阻的男人向我奔来。
      我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先生?”
      他走上断头台,在我面前跪下:“幼薇……”
      我看着他,淡淡的笑:“先生怎么哭了?”
      先生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怎么会这样?幼薇,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他将脸埋入我发间,不断滑落的泪水沾湿了我衣襟。
      “先生爱幼薇吗?”我在他耳畔轻声问。
      “傻瓜……傻瓜,如若不爱,为何要挣扎,如若不爱,为何要牵挂?”
      “先生终于说出来了呢,真好!先生你知道吗?幼薇等这句话等了多少年?”我靠在他怀里,低低的说着,无喜无悲,“终于等到了,其实我真的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先生……”
      拥着我的身躯微微一怔,继而是无法抑制的颤抖。
      “先生,时辰快到了。幼薇还有话想对先生说呢。”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幼薇……”
      “嘘——”我在他耳边低语,“幼薇念给你听。”我缓缓闭上眼,靠在他肩头。
      山路欹斜石磴色,不愁行苦苦相思
      冰销远涧怜清韵,雪远寒峰想玉姿
      莫听凡歌春病酒,休招闲客夜贪棋
      如松匪石盟长在,比翼连襟会肯迟
      虽恨独行冬尽日,终期相见月明时
      别君何物堪持赠,泪落晴光诗一首

      先生啊,我等了那么多年,如松匪石的誓言你我不曾有过,而比翼连枝的情在我独行完那么多个冬日以后,终于迟迟到来。只愿这样的情可以抵过如松匪石的誓言。你我就将天人永隔,往后的年岁中,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酒易伤身莫多饮,夜深露重莫贪棋,在每个夜阑时分,我愿做天上冰冷的月轮,为你照亮庭户,与你相会,相别的最后,我不知还能留下什么与你,只能在这无边晴光下垂泪为你做最后一首诗。
      我望向天际。
      一瞬间,世间所有的嘈杂都归于宁静。
      我看到道路两侧盛开着大片血红的花,妖艳绝伦,散发着阵阵腥甜,血红的根系从血泊中肆意向上攀爬。残艳的花朵铺满这条阴湿的长桥。
      一位老妪端着汤水向我蹒跚而来,干瘪的嘴中发出沙哑的声音:“痴儿……喝下它,忘了前世苦痛……”
      彼岸花——彼岸花——
      “喝下它,忘了前世苦痛……”
      先生。李子安。绿翘。陈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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