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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此后,再也不回清桉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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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气充盈整个寝殿,季生不知从何处出现,在邵永寿控制齐行的同时从背后捅穿齐行的心脏。
变故只在一瞬,岑冥眼睁睁看着齐行倒在他面前。
齐行早就是强弩之末,哪怕邵永寿不入魔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岑冥要出来,齐行倒血泊当中用眼神让他别动。
齐行用最后的力气,摘下手中的戒指,丢到床底下,到岑冥的身边。
那戒指沾满了齐行的血,是滚烫的。
他亲眼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的掌门嘴唇蠕动,念着舒永的名字,带着不甘心和对世间动荡的不安,眼睛都未曾闭上。
齐行死了。
岑冥见他的第一次,齐行叫温子韫离开时给了他一个眼神。齐行死后,也是一个眼神叫他停下。
他们几乎没说过话,但容忍一个来路不明的他在清桉山一待就是好几年。
“你不该如此冲动。”季生一脚踢开拦在面前的齐行:“不过也了了你一桩心事,此后清桉山你就是新任掌门。希望你能记住我们的约定,清桉山永和我们魔界是永远的好伙伴。”
“我是……新任掌门了?”
“瞅你那德行,不就是个掌门吗,等你能一统三界,才是这个大陆的主宰者。”
邵永寿没想到齐行这么容易死了,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过了半晌邵永寿连滚带爬地爬过去,跪在齐行身旁连连磕头,像是做最后的补救,死后的人别在梦里纠缠他。
“师尊你别怪我,这一切都是你逼我这么做的。我比大师兄优秀,宗门向来都是我在维护,掌门之位本该就是我的。”
说完,邵永寿掀开齐行的正面来回摸索,越摸脸色越难看。
季生:“怎么了?”
“掌门之印不在齐行身上。”邵永寿脸色阴鸷起来,用力踢了齐行一脚:“没有掌门之印我这个掌门当的不清不楚,宗门不会承认,清桉山众弟子更不认。”
“我的好师尊,你给我留这一手!我偏要做下一任掌门,我会证明我做的比舒永好。”
岑冥死死攥着掌门之印,气血上涌。
他没那么多同理之心,甚至在齐行让他别出去的时候就没打算出去。别说齐行死在他面前,就算整个大陆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他也不会感到难过。
他的心不大,能容纳的就那么几个对他很好很好的人。
邵永寿去书房寻找掌门之印,岑冥这才有机会从床底出来。他朝齐行鞠躬三次,是对掌门的敬仰。
他最多只是愧疚,如果他不躲在齐行的屋子,邵永寿就不会过来和齐行起争执。那齐行说不定就不会死,他也间接害死了齐行。
但要给齐行报仇,他没这个想法。
*
邵永寿跌跌撞撞跑到舒永面前,门槛拌了他一下,几乎是跪着到舒永面前。
舒永吓了一跳,连忙扶起邵永寿。
“大师兄。”邵永寿眼底含泪,抖着嘴唇叫道:“大师兄。”
“怎么了这是?又犯事被师尊罚了?”舒永拍了拍邵永寿的肩膀有些开心,他这个师弟眼高于顶很少来找他,很多次他都想修复他们的关系,苦于没有机会,此次机会他不想放过:“没事的,师兄替你求情,大不了你说是我做的,师尊不会怪你。”
“真的吗?”邵永寿古怪地问。
舒永没想那么多,点头:“真的,多大点事儿。”
“大师兄,师尊被杀害了。”
“什么?”舒永脸色一变站起来:“师弟,这等事不可随意开玩笑。”
“是真的,在师尊自己的寝殿。”邵永寿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大师兄!师尊……师尊真的仙逝了。”
舒永踉跄一步,然后跑去大殿。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走的,一路浑浑噩噩。当他推门进去,齐行就躺在那里,那被魔气贯穿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洞。
他的师尊从不树敌,是个喜欢和平的小老头。
怎么就……
舒永跪下扑在齐行的身体上,喉咙发出颤抖的声音,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邵永寿跟在舒永后面,他收起悲伤的表情,一剑刺入自己的肩膀。
在舒永震惊的目光下,邵永寿一步一步退到寝殿外。
“大师兄,你说的,你要替我的。”
“你什么意思?”
他看着舒永大喊,面露惊慌:“来人,快来人啊!大师兄……大师兄谋杀掌门篡权掌门之位。”
“你在说什么?”舒永不可置信:“师尊是……你……”
“大师兄!”邵永寿目眦欲裂:“为了一个掌门之位你竟然如此……不就是掌门之位,我让给你又何妨!”
大量弟子涌进来,无数双眼睛,舒永百口莫辩。
如今是他抱着齐行的尸体,是他满身是血,也是邵永寿身上有伤。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和他不对付的师弟捅了自己一刀,又命人按住他不让他动。他浑浑噩噩,不敢相信。
好多人的声音,声声都是讨伐他。
邵永寿捂着肩膀对身后的弟子道:“我亲眼看到舒永入魔,他和妖在一起,他喜欢上了一只妖。”
紧接着习崇拿出照妖镜,舒永只来得及挡住脸,他身上妖气缠绕,更是百口莫辩。
“大师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舒永再迟钝也明白这是邵永寿给他设下的套,所有证据都指向他。
只怪他有眼无珠,只当他的好师弟天生要强。他成日想着如何修复师兄弟的关系,而他的师弟弑师嫁祸于他。
舒永冷静下来,面对众多双眼睛他不卑不亢:“我是和妖在一起,她是好妖。掌门不是我杀的,我从未在意掌门之位。”
“昨日掌门把我叫来商量掌门之位交于我手中,第二日你和师尊起争执,你心生不满杀了师尊,你这个畜生。”
岑冥跑到舒永那破败的小木屋,灶台上烧着水,人却不在。
他关掉火,心里没由来的慌张。
司俊修跑来,气喘吁吁:“大哥,大哥不好了!齐掌门死了,二师叔说是大师叔杀的齐掌门。大哥,我们怎么办啊?”
“该死!”
岑冥暗骂一声,连忙跑回去。
舒永百口莫辩,为了不伤害无辜弟子,争执见他被几个小弟子架起来。弄伤了他,他也不吭声。
这几日很不巧,温子韫和巍然去汶河之水修补加固链连接魔界的封印。岑冥如今细想封印松动肯定是季生搞的鬼,但他猜测的太晚了。
单衡和泰和长老也在其他宗门内,不在清桉山。
如今在清桉山的只有邵永寿和舒永。
“义父!”岑冥推开那些义正言辞要讨伐舒永的弟子:“义父你怎么样了?”
“十一,你怎么来了?你快走,不管你的事。”舒永用力推岑冥,他努力挤出微笑安慰岑冥:“没事的,都是误会,只要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证据确凿,舒永残忍杀害掌门,按照门规天雷七七四十九道,永世不得入轮回。”
岑冥扭头,面露狰狞:“邵永寿,我义父什么都没做,我们离开清桉山就是,你何必要赶尽杀绝。”
有弟子忍不住道:“你们没做错事何必要走?”
“就是,掌门已经把掌门之印传于我师尊,我师尊才是清桉山新任掌门。”
听到掌门之印,邵永寿的脸上有些许不自在,一闪而过。
岑冥太着急了,没想那么多,从怀里拿出掌门之印。那戒指灰败,没有一点光泽。
他举着戒指,也天真的希望他们能相信:“我看到了,是邵永寿杀了齐掌门,齐掌门把戒指给我让我交给舒永。入魔的是邵永寿,不是我义父。”
邵永寿看到掌门之印像看到了什么惊喜:“看,掌门之印果然在岑冥这里。岑冥和舒永是一伙儿的,还想嫁祸于我!”
舒永摇头,把岑冥抱在怀里:“不是,十一是好孩子,他绝对不会抢掌门之印。”
底下声讨连连,都是杀了舒永泄恨,找到那只妖取出妖丹。也要岑冥的命,怪当初舒永带他上山。
所有人都不记得舒永为清桉山做过什么,只因为他爱上一只妖,捡来一个小魔头。
果然!
清桉山就是个腐败的地方。
岑冥透过舒永的肩膀看到拿些面目狰狞的脸,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他好像做错了。
他不该拿出掌门之印给他们看,更不该拿出所谓的证据告诉他们真相如何,一群没脑子的笨蛋。
这就是舒永,这就是温子韫想要守护的一方土地吗?
有点搞笑。
岑冥大口大口喘气,眼神中逐渐变成赤红色,指甲也变成黑色。
他本就是魔尊,如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无人能拦得住他。
岑冥召唤龙吟剑,那剑斩破半边天到他手中发响彻云霄的龙吟声。
“他是魔!”
“他就是那个小魔尊,杀了自己的爹当上了新魔尊。”
“舒永,好你个叛徒,你竟然带小魔尊在清桉山潜伏多年。”邵永寿退后一步,一身戒备:“枉师尊多年最心疼你,你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岑冥手握龙吟剑,他没有回头,他身后是火红的夕阳。
大风呼啸而来,吹起了他高高的马尾。
他轻声说:“没办法了舒永,我做不了好人了。”
他曾经是真希望做个好人,哪怕他并不在意清桉山的弟子,也不在意大陆的百姓。
若是舒永希望他那么去做,他也愿意做个好人。
舒永摇头伸手要拉岑冥,只来得及碰到一片衣角。
“十一,回来。”
底下排兵布阵,岑冥护着舒永杀出一条血路。
那时岑冥还有一线良知,未曾对清桉山弟子赶尽杀绝,只是断了他们的经脉,好歹留了一命。他不愿舒永背负一世骂名,哪怕这些弟子想杀他,他还是选择手下留情。
岑冥记得那天半边天都是红的,清桉山一片混乱。
邵永寿带着弟子赶尽杀绝,他一个人连战了三天三夜。他背着舒永,跌跌撞撞跑出去。
此后,再也不回清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