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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岑冥,字璟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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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桉山。
岑冥幽幽转醒,头痛欲裂,要炸开一般。
这地方陌生的很,奢华的纱帐和他之前睡的硬木板完全不一样。被褥也极其细软,不仅不发霉,还有淡淡的花香。
“该死,谁给本座下药了!”岑冥按着疼到发胀的头。
【你终于醒了,你被上仙带回来啦,这里是雨落樱霜,上仙的居所。】
岑冥:我知道!
岑冥面无表情地叹气,显然已经接受脑子里有这么一个声音。
该死的温子韫竟然敢趁他昏迷不醒把他拐上山?!
四下无人,岑冥趁着人没回来,翻身从床榻下去准备离开。他试着凝气,体内一点魔气都没有。
【哦,上仙把你带回来时在洗骨池走了一遍,洗掉你身上大部分魔气,剩下的被他用修为压制,你再也不会魔气发作了。】
岑冥扬眉:怎么,你很喜欢他?
【当然,又温柔又长得又好看。谁像你,凶神恶煞的。】
温子韫温柔?岑冥冷笑。
上一世他死了,大快人心,受益最多的便是温子韫。此后煊泽仙君的名号更是响彻四海八荒,就连汶河游走的精魄都知道一二。
所以他最恨的两个人,一个是温子韫,一个就是温子韫的那个二师兄邵永寿。
岑冥缓缓吐出一口气,揉了揉酸涩的脸。
桌子上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上面撒了几个翠绿的葱花,香气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四散。舒永给他做的,他没来得及吃,想必这碗是温子韫做的。
岑冥看都没看一眼,他拉开门,夜色微凉,入了寒气,身体下意识一抖。
这具身子还没办法承受清桉山的灵脉,和他体内修习的魔气反冲。
【你去哪?上仙特意给你做的鸡汤面,你不吃吗?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岑冥:舒永呢?
【把你交给上仙就走了呀,以后你要叫上仙师尊啦!哎哟,你走了狗屎运,上仙从不收徒,你是第一个。】
系统还在耳边叽叽喳喳,岑冥有些烦。
岑冥:麻烦你一件事?
【可以,只要是我办得到就行呀。】
岑冥:把我的五感屏蔽,谢谢。
【虽然我能做到,但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岑冥面无表情:你太吵了。
【……】
岑冥裹着衣服,闷头往前走。
细雨连绵,雾蒙蒙的。
前面有颗枣树,他一下就想到上一世的某些事。他总来打枣,打完就跑,谁也抓不到,气得清桉山的弟子嗷嗷叫。
没过多久,没有一个弟子愿意跟他玩。
那天他在枣子树下是被温子韫捡走的,温子韫牵着他的手,走出枣子林的烟雾弥漫。
啧!
上一世,也就这点热闹。
他死之前都记得,温子韫设局,引他入瓮,那酒杯里分明是毒酒。他撑着最后一口气逃出雨落樱霜,最后死在绥崖,尸体被邵永寿捅的面目全非。
到他闭眼,都没见温子韫来他尸首前看一眼,哪怕是在他尸体上踹一脚。
不屑呗!多看他一眼都嫌脏了眼。
要是让温子韫知道,他捡回来的人是日后的魔尊,温子韫会不会现在就先杀了他,永绝后患。
【上仙把你带回来你就不用当小乞丐讨吃的,也不会被其他宗门追杀,在山上多好呀。】
岑冥:你闭嘴!
【哼,我才不管你!】
*
温子韫手执笔,一盏烛火。
他发束金冠,目若朗星,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矜贵与清冷浑然天成,细看这人身上还散发出凛冽之气。
算算时辰,岑冥应该醒了。温子韫放下笔,衣袖一挥,眼前出现一片幻境。
岑冥从床上爬起来,桌子上的鸡汤面看都没看一眼,往外走。
都快走到清桉山石门门口,温子韫微微抬起手指,轻轻一弹,岑冥四仰八叉地跌倒。岑冥捂着屁股看向四周,又骂骂咧咧地爬起来。
温子韫掩着唇,轻笑一声。
*
【我可没干啊,你这是平地摔。】
岑冥:刚刚有人推本座!别让本座知道是谁,否则本座肯定把他脑袋拧下来挡尿壶。
岑冥拍拍身上的土,气势汹汹从地上爬起来。
【自己绊倒就绊倒呗,我不会嘲笑你的。哈哈哈!笑死!还魔尊呢,三岁小孩儿都不会平地摔。】
岑冥:……都说了本座是被推倒的。
【知道知道,不敢承认呗!】
他现在好想把系统的嘴堵上,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玩意。
清桉山的夜晚很冷,钻进骨头里的那种冷。没有魔气护体,岑冥嘴唇冻得发紫。他不吭声,闷着气往前走。
“哎,哪来的小孩儿?”一只凤凰抖了抖身上的羽毛从房梁上下来,跳了两下到岑冥面前,上下打量:“我们家仙尊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你这么个小玩意啊?小家伙怎么气鼓鼓的,谁惹你了?”
岑冥生着气呢,额头青筋暴起:“你这只蠢鸡,走开。”
“你叫我什么?”殷钧指着岑冥炸毛,手指头都在抖:“你知不知道上一个这么叫我的已经死了,你这个小屁孩见过凤凰吗,我是凤凰,上古神兽。全天下仅此一只!”
岑冥刚给气急,这时才想起来,上一世温子韫身边没有坐骑。
这人,他不认识。
认不认识都无所谓,反正他是一定要离开清桉山的。
岑冥推开殷钧,从结界跨过去就是人界。他喜出望外,离开这里,找个安静的地方,等他修炼十年二十年再回来踏平这清桉山。
跨出一步,岑冥突然被一股力道拉扯,窒息感袭来。
温子韫衣袖一挥,他连连退后好步到温子韫身边,一头撞在温子韫的胸口,连带白袍的清香,一拥而上。
岑冥:“……”
“跑哪去?”温子韫摸了下岑冥的额头试探温度:“看样子是好了,头不疼了?”
“你管得着吗!”岑冥气绝,排开温子韫:“让本座走。”
“哎!你怎么和我家仙尊说话呢!”殷钧摇了摇屁股上的几根彩色羽毛:“小屁孩儿,我告诉你,我们家仙尊风华卓绝,全天下只有我们家仙尊最厉害。”
“还本座?小屁孩儿人不大,口气到不小。”
这只鸡恐怕是从蛋开始就这么狗腿的!
岑冥用力挣扎,连踢带咬,从温子韫身上下来。他凝神屏气,也只是指尖聚起一簇小小的火苗。
那火苗小的,连鸡尾巴那点毛都烧不起来。
殷钧拍手叫好,岑冥气得要命。
【尊师重道,尊师重道!我要惩罚你啦!】
尊你奶奶个腿儿的师,温子韫算他哪门子的师父!
“温子韫!温慕禹!你放开我。舒永呢?让那酒蒙子滚到我面前带我回家!”
温子韫在岑冥的脑袋上弹了一下:“叫师尊,没大没小。”
“你你你!我家仙尊的字也是你个小屁孩儿叫的?”殷钧的凤凰毛直戳岑冥:“你!只能叫我家仙尊为煊泽上仙。”
什么煊泽上仙!一个破封号。
岑冥捂着脑袋,气的在原地蹦跶。
“无妨。”
温子韫拎起岑冥,一晃神的功夫,他被温子韫拎回雨落樱霜。像提小鸡崽儿似的,往椅子上放。
他手指一抬,门和窗户全都关上。
鸡汤面还是热的,底下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加热,一点都没凉。
岑冥不想吃的,奈何这个味道太香,他饿了很久,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温慕禹……”
“叫师尊。”
“温慕禹,你别太过分……啊!”岑冥捂着屁股,气急败坏,脸又羞又红:“温慕禹,你竟然打我屁股?你会后悔的,今日之耻,他日我必定奉还。”
“为师等那日。”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耻辱!奇耻大辱!
别说现在,哪怕上一世,无人敢动他,更别说他屁股。
“温慕禹,谁允许你做我师父的?我同意了吗!”
温子韫充耳不闻,手中幻化乌金尺,就在岑冥额前一尺处。他温声细语:“再问你一次,叫为师什么?”
【友情提示,以你现在的根骨,只会被上仙吊打哦!】
岑冥:让他打!本座叫一声疼,算我输。
【打死你,你就白重生了。大号玩废了,小号你也要练废吗?】
岑冥倒吸一口冷气。
以温子韫的脾性,万一真把他当小魔头,一挥衣袖,他就四分五裂。刚能重新有机会报仇雪恨,他还不想那么早死。
思来想去,岑冥决定在能和温子韫抗衡之前先咽下这口气。
他撇过脑袋,瓮声瓮气道:“师尊。”
“嗯?”
“你听不见吗,我叫你师尊!”岑冥炸毛,从椅子上跳起来,少年怒目圆睁:“别想听第三次,你少占我便宜!”
教训的确实差不多了,再打一下岑冥肯定会恼。人小脾气大,好在能屈能伸。
岑冥抱着汤面,喝完最后一口,打了个饱嗝儿抹掉嘴上的油腥。
不冷不饿,还很温暖,其实他很久没有体会这种感觉了。
“既叫了师尊,礼不不可废。”温子韫点了下面前的茶杯:“想必你也不会别的,倒杯茶就行。”
等他哪天修为恢复,他一定要和温子韫打上一架。岑冥磨牙,忍着气洗手,倒了杯茶,还洒了一多半。
温子韫没有那些规矩,他喝下后,轻笑一声。
“笑什么?杀了你!”
“怎么?想弑师?”温子韫的语气不咸不淡,他的手点在岑冥的额心,轻轻一弹:“小十一,你还没这个本事。”
温子韫的手指微凉,白衣胜雪,烛光下的人眼眸乌黑明亮。
岑冥捂着额头,只顾着心头那团无法熄灭的怒火:“十一也是你叫的?我有名字,岑冥。”
“岑冥?”
“对,我给我自己起的。”岑冥有些得意,他大字儿不识几个,却能给自己起这么霸气的名字:“冥曹,意为阴曹地府。我生于混沌,死后也该归于尘土。活着,就让所有人都怕我才是。”
“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我就喜欢别人畏我,惧我。”
“今日是你十六岁的生辰,为师便给你提个字。”
温子韫衣袖一挥,眼前一道透明的屏障。他随手幻化一支笔,在屏障上提两个字。
璟初。
“珺璟光芒,旭日初升,日后你叫岑璟初。”
岑冥,字璟初。
岑冥腰间立马多了个玉饰,上面刻着:岑璟初。
每个清桉山的弟子都有这块玉饰,连着往生阁。只要往生阁的灵石不灭,这人便还活着。
但每个弟子的玉饰上写的都是名字,只有岑冥,上面是温子韫提的字。
不管岑冥是否情愿,只能叫这个。
“以后你就住这里。”
“哦。”
“小十一。”温子韫将一枚玦钉在岑冥的耳朵上:“这是为师真气所化,能挡你大部分魔气。你叫我一声师尊,我便护你一世周全。”
我护你一世周全。
岑冥摸了摸耳朵上的小东西,伤口很小,连血都没见到。
冰冰凉凉的。
“你……你再说一遍。”
温子韫弯腰,眼底含笑看着岑冥的眼睛:“为师会护小十一一世周全,无论是为师的一世还是小十一的一世。”
【是不是被师尊感动到了?】
岑冥冷着脸:他那是不知道我未来会是魔尊,行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