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师尊强迫我做好人[系统]》柠酒

24、人心不古

　　岑冥睡着了，月光洒下，冷冷清清。微风飒飒，良久，温子韫把人抱回去放在温暖的床榻上。

　　他在床边站了片刻，吹灭烛火，关上门离开。

　　在一片漆黑里，岑冥睁开眼睛，眼神清明，睡意全无。

　　【你没睡啊？你这不是骗煊泽上仙吗？】

　　岑冥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外衣往外走。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生怕隔着不远的屋子内让温子韫听见。

　　从温暖的屋子到冰冷的外界，岑冥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你这是要去哪里？良心发现，把没抄完的门规抄完？不用这么努力吧，你那个狗爬字，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认得。】

　　岑冥：你还记不记得空虚镜内？我从何时入魔的？

　　【记得呀，我还有当时的画面呢。金狼王把你压在身下，你决心赴死的时候。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起，就入魔了呗……不是，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会还想入魔吧，你答应过煊泽上仙，不随便摘玉玦。】

　　【说好的一诺千金呢，你这人怎么这样！】

　　岑冥：第一，我是大魔头，一诺千金在我这里就是个笑话。第二，我没说要摘玉玦。

　　他是说了不摘，但他没说不能用魔气。

　　他本就是魔修，入魔后修为大增，如今区区玉玦不能封印他的魔气。不过有这个法器在，外人是判断不出他是否入魔，正好能给他打掩护。

　　往生阁内，岑冥推门而入。他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吹了口气。火折子亮了，他往里进。

　　除了一排排的往生石散发贼暗的荧光，角落里还放着空虚镜。

　　镜面碎成蜘蛛网，外面有一层屏障护住。

　　【温馨提示，这保护罩不能破。你当巍然上仙的法器是摆设吗，他设置的结界除了他自己，谁都破不开。】

　　岑冥：我也提示你一下，我是重活一世之人。

　　【什么意思？】

　　岑冥：小爷我有金手指！巍然的结界有个致命的缺陷，你不会不知道吧。

　　【……】

　　【该死，被你装到了，还想让你求我一下呢。】

　　求人是不可能求的。

　　巍然设的结界不能硬碰硬，就算侥幸破开，也能快速惊动巍然，乃至整个清桉山，得不偿失。

　　岑冥咬破手指，以血画符，落在空中的字迹是金色的。

　　保护罩惧以血为契画下的符咒，鲜少有人知道。

　　从空虚镜进去，暗红色的一线天把雪地和天空一分为二。他往前走了些，到他斩杀妖兽的地方。

　　雪地上还残留着妖兽的骨头，如今已经风干，看不出原本是什么妖兽。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不会要调查妖兽入魔吧？】

　　岑冥：空虚镜的妖兽是被清桉山的长老驯化过，不会攻击人。突然入魔，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人为所致。

　　【你怀疑是邵永寿？】

　　岑冥：那倒不至于，他就算想要什么，不会对新晋弟子下手。他是老了，不是傻了。

　　【那你还担心什么，让长老们查去呗。】

　　岑冥：习崇查了这么多日，他查出什么了吗？我也很好奇，什么人能控制这么多妖兽。若是能为我所用，再好不过。

　　他猜到一个人，但要进来才能证实。

　　其实试炼的时候他就有预感，也许是他认识的人。平行时空和他上一世有重合的部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他不能确定。

　　走到妖兽残骸的地方，岑冥耳朵动了动，身后一股戾气。

　　他最知危险的味道，尤其身后的戾气如此强硬。

　　他左手做爪，幻化魔剑。

　　“铮——”

　　兵器相震擦出火花，两个人各退一步，半条手臂都是麻的。

　　岑冥看清了，那个拿刀的少年。

　　正是上一世他幽冥殿的门主，自小被狼妖养大。虽是人类，但通妖性，几乎所有妖兽都听他的。

　　操控几只妖兽，对他来说最简单不过。

　　“哟！居然还敢进来。我以为你们屁滚尿流的出去会感恩戴德我的不杀之恩，你跟他们不一样。”

　　岑冥收起魔剑：“时双。”

　　少年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岑冥心想，他不光知道时双的名字，还知道这个名字和他一起在襁褓里。上一世时双二十岁遇到的岑冥，那时他连“时双”这两个字怎么读都不知道，是岑冥把他带回幽冥殿，教他念，教他写。

　　那时岑冥也不是岑冥，是魔尊。

　　人人喊打，人人得而诛之。

　　“我不光知道，我还知道你是狼妖养大的。”岑冥看着一脸戒备的少年，勾了勾手指，让他离得近些：“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会在空虚镜内，是因为清桉山的某位长老杀了养你长大的狼妖。”

　　“这个人是谁？邵永寿吧。”岑冥冷笑：“那个老不死的，只有他能做出这种事。”

　　时双连连退后好几步，手里的刀握紧：“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只要知道我和你的仇人是同一个就好。你要杀的人，也是我要杀的人。”

　　岑冥还是魔尊时，时双还不是他的下属。他正和邵永寿厮杀的难舍难分，偏要在这世道争一个公正。听到小弟打探到消息，邵永寿为了增快修为杀了不少妖兽，其中就有把时双养大的狼妖。邵永寿本想利用时双，杀死狼妖后，让时双为他所用，以时双能操纵妖兽的能力源源不断给他提供妖丹。

　　千算万算，没曾想杀狼妖的那幕被时双撞见，别说让时双给他提供妖丹，时双见他就要杀他。

　　岑冥总去清桉山，哪怕他是大魔头也会翻进山里逗逗温子韫。

　　那天在清桉山的后山碰巧看到狼妖的精魄，精魄围绕在面目全非的尸体上方，久久不能散去。

　　岑冥帮时双埋葬狼妖，此后时双便忠于他。

　　所以可怕的不是魔，不是妖，是人心。

　　人心不古。

　　所谓正义人士，不过是打断弱者的腿，再递给他们一副拐杖。然后告诉弱者，没有他，你连路都走不了，所以你要感恩戴德，听他们的义正言辞，歪理邪说。

　　这一世岑冥说不准发生了什么，至少狼妖提前死了，时双被困在空虚镜内。

　　岑冥一扬下颔，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也是清桉山的弟子，你们都不可信。”

　　“就凭我知道狼妖在哪儿，凭我能帮你报仇，杀了邵永寿。”岑冥笑了笑，坐在石墩上：“你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我不是吗。”

　　“当然，你也可以不跟我讲，我能凭本事进来，也能凭本事出去。”

　　“空虚镜现如今被封印，再次开启说不定是三年以后清桉山择选新弟子。我这人脾气不好，没什么耐心。”

　　时双皱眉，想了想开口：“邵永寿在绥崖杀了狼妖，当时我去打猎，回来时看到他在取妖丹。”

　　“狼妖怀孕了，马上临产。邵永寿走后，我抛开狼妖的肚子取出小崽子，狼崽奄奄一息。为了给它找奶，我放弃狼妖。处理狼崽后，尸体已经没了。”

　　时双攥紧拳头：“我要报仇，它是我娘。它养我长大，我替她报仇雪恨。”

　　岑冥点头，但想要找邵永寿报仇绝非轻而易举。

　　何况邵永寿修习邪术，妖丹更是随便用。饶是他自己，在绝对实力面前，也只能忍气吞声。

　　“后来？”

　　“我养大狼崽，还没等报仇。邵永寿又来猎杀妖兽，狼崽也在他除妖袋里。空虚镜内的妖兽根本不是驯化而来，是被邵永寿强行留在这里。镜内不过是他装妖丹的容器，如今坏了，他也取不出妖兽食用。”

　　时双颓废地坐在地上：“我也一样，为了救狼崽不去了。我还没报仇，可我出不去了。”

　　身后一个体型高大的雪狼低眉顺眼，舔了舔时双的手背，低声呜呜，似是安慰。

　　时双抱着雪狼的头，抚摸它雪白的毛发。

　　那眼神岑冥看不懂，他感觉他应该懂。因为舒永曾看他也是这种眼神，可他越是想知道越是不理解。

　　他无法共情，人与人，人与妖的感情。

　　他往时双怀里指：“就是你身后那只？它叫什么？”

　　“星星。”

　　想就知道，时双没什么文化，“星星”这个名字肯定想了好久。

　　他走过来，想摸摸。

　　时双一脸警惕，把狼头按在怀里：“你要做什么？”

　　岑冥撇了他一眼，手放在星星的毛发上揉搓：“所以你出不去，就在这里杀能进来的弟子？”

　　“你们清桉山没有一个好东西，死不足惜。”

　　“你杀再多清桉山弟子，也抵不过邵永寿的人头。”岑冥掏出怀里的萝卜糕分给星星：“你要的是邵永寿的命，不是无辜的弟子。”

　　【天呐！我好感动，这些话竟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果然，小魔头我是能训练好的呜呜呜……】

　　岑冥：这算不算助人为乐？

　　【算算算！你带一个即将入魔的少年走向正途，你是他的光啊。】

　　岑冥：……大可不必。

　　岑冥：我和他，殊途同归罢了。

　　岑冥喂完萝卜糕起身：“我带去看狼妖的尸体，如何安葬，你自行安排。”

　　时双摇头，没动：“这里到处都是入魔的妖兽，星星出不去，我也不会出去。”

　　“错！”岑冥伸手一指：“出不去是你的无能。”

　　“等下！”他神色一凛，瞳孔骤缩：“你刚刚什么意思？妖兽入魔不是你的手笔？”

　　“当然不是，星星才进来没多久。”

　　【不是时双？你不是信誓旦旦说是你下属吗，还说能控制妖兽。咱们打脸可以别这么快吗！】

　　岑冥看了眼入口方向，符咒要失效了，先出去再说。

　　魔气划过长长一道，破开星星与空虚镜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