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记之凄美余劫》西施风荷

6、第 6 章

　　余照跟着琪美刚回到厂子，就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青年男子坐在他家厂子门口，周围还站着一群持枪的军人。
　　余老爷有些愠怒地坐在另一边，而余老四在门口谄媚地陪着笑，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但是那军装青年好像并不满意。
　　余照看见余老爷便挺直了身体走了进去，“爹，您找我。”余老爷看见他赶紧把他一把拉住，小声告诉他，“你赶紧去看着厂子里的进度，现在可是旺季，别因为这事儿耽搁出货进度。”
　　余照一边眼睛不停地瞟军装男子，一边则不明就里地被余老爷推着进了厂子。
　　余熙拉着琪美想回去，或者说他更想拉着琪美去大街上的各个商铺去逛逛。而琪美因为担心老爷和厂子并不想离开，于是两人便站在人群里关切地看着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这时只剩余老四在现场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点头哈腰地说着好话，大意无非是让青年男子——少帅网开一面。这几年由于外国企业的倾销，利润越来越薄，所以生意并不好做，来自不同公署的苛捐杂税刚刚交完一遍，目前实在没有那么多钱孝敬新来驻扎在这里的少帅，并询问少帅能否宽限一下，保证下次肯定少不了少帅的这一份孝敬钱。
　　而少帅则不依不挠，大意是说自己也有这么多兄弟要养，国家打仗需要他们这群兄弟，如果不能安抚好他们，这一方安宁谁来守护呢？并且放着狠话，如果不交这个钱，那么这个厂子出了事儿他们可不负责。
　　余老四不停地打哈哈，就是没松嘴要给钱，少帅有些不耐烦了，站起来踹了余老四一脚，还拿出鞭子作势威胁，狠狠地说：“少在这里废话，今天究竟给不给？”
　　余老四直起身子拉住鞭子跪地求饶，说：“军爷息怒，军爷息怒。给我余老四一个面子，改日必定登门拜访，送上孝敬钱。”
　　少帅听完又是一脚把余老四踹倒在地，并拔出手枪，指着他的脑袋说：“你的面子？哈哈，你的面子在老子这儿值几个钱？我今天就要，完了我还要带着兄弟们一起去喝茶。”
　　余老四一边焦急地四下张望，一边从口袋里哆哆嗦嗦地拿出一点钱，讨好地说：“少帅，我这里有点钱，要不您先拿去，其余的我改天再给您送过去。”
　　少帅又是一鞭，“就这点钱就想打发我们？当我们军队是要饭的吗？”
　　余老四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即使这样他也死活不松嘴，事实上余老爷也是真的没钱让他松嘴。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一个慌里慌张的女人，这个人就是余老四独女余莺。
　　余莺的母亲早年是方圆几里有名的美女，在余府上做小婢，余老爷也曾想过将其纳为小妾可是没想到让余老四花言巧语先下手为强，等到发现时早已怀有身孕，不得已，余老爷只好将其许给余老四。谁曾想在生完余莺以后大出血而暴亡，从此就留下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
　　日渐长大的余莺身材高挑，唇红齿白，即使粗布衣服也掩饰不住她的天生丽质，花容月貌，像极了当年她的母亲。
　　现在正是年华大好时候，这一出来把少帅看得眼都直了，恨不得马上扑到她身上。少帅脸色突变站起来问，“这是谁家姑娘？这么冒失。”
　　余老四心神领会，毕恭毕敬地回答，“正是小的独女。”说完还使了个眼色给少帅，没想到少帅没接他的眼神，只是色眯眯地站起来摸着下巴，绕着余莺说：“真没想到啊，你老头竟还有这样的绝色女儿，真是好福气。不知道她许了婆家没有？”
　　余老四心里暗暗地说，这少帅装得真是太像了，我都看不出来他这是故意演给我看的，但是还是忙不迭地说，“快了，快了。”
　　少帅调笑似的看着余莺：“哎——不用这么着急，再仔细挑挑嘛。你看我怎么样？”少帅的姿态也慢慢变得松弛，顺势拍拍自己身上的灰。
　　这少帅真是演得太好了，演得余老四心里开始忐忑了，他陪笑着说，“少帅莫要说笑，您都已经有八房姨太太了，再者我们小门小户这也配不上您家高门大院啊。”
　　少帅好像心情变得不错，说：“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死嘛。我们都是新时代的人，不讲究这些，再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以变通的嘛。”最后少帅拍了拍余老四的肩膀，“老头，你的福气可是在后头呢！今天看在你家女儿的份上，钱就不要了，我改天再来，撤。”说完戏谑地看了余莺一眼挥挥手，自己钻进小汽车，带着他那些军人走了。
　　余老四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少帅真是配合得太好了，演得他都快相信了。他回过头双手紧紧地握住余莺肩膀，“丫头，你怎么才来啊？...不对，你怎么来了？”
　　余莺没有半点怀疑，只是皱着眉头说：“听说爹您这边来了一支带枪的军人，一直跟您纠缠，我放心不下，赶紧过来看看。”
　　此时余老四的表情好像无事一般，对余莺说，“丫头，以后不要这么随便出门了，现在世道太乱了。丫头，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我要去处理点事。”说完转身急匆匆地进去找余老爷了。
　　而此时的琪美看见厂子就此相安无事，也就跟着散去的人群放心地离开了厂子，拉住余熙要回余宅。可是余熙却提出要去大街上的各大店铺去逛逛。琪美哪能不知道余熙的心思，他上街就是想看大铺子的账房劈里啪啦地打算盘，如果能揪出个错来，他能高兴半天。
　　不过琪美毕竟才十八岁，正是贪玩爱美的年纪，天天被关在家里陪着少爷们读书写字，看到有些书中（比如西厢记之类的禁书）确实也着实向往外面的世界，可是夫人那边怎么办呢？
　　琪美有些为难，半推半就之际，还是被余熙拉到街上看新鲜去了。暂且按下不表。
　　这头余老爷刚出门再去应付少帅，就碰到了着急忙慌的余老四。
　　余老爷拦住余老四，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进来了？那少帅又提出什么无理要求了？”
　　余老四一边手哆嗦地满额头擦汗一边把刚刚在外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并问老爷，“老爷，莺儿好像被那少帅看上了，这下该怎么办？我这都是为了厂子呀，老爷。”说完便偷偷地观察余老爷的反应。
　　余老爷沉吟半晌，说，“你家莺儿没有许婆家吧，现在当务之急，赶紧给莺儿找个婆家吧。”
　　此言一出正中了余老四的下怀，他假装很急切地说，“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没地方找这么合适的人家，好人家要么早早订婚了，要么在外面求学。况且我也不想我们家莺儿随便嫁给谁受委屈啊？”
　　余老爷听闻此言便抬头，瞬间捕捉到余老四渴望的眼神，顿时心神领会，对这样的结果他也有些过意不去，因此他顿了顿神，开口问道：“老四，你们家从什么时候跟着我们余家的？”
　　余老四有些不明白余老爷此时的意思，只好恭敬地回答说：“从我爷爷那辈就跟着您家了，并为了报答您家恩情还跟您家姓。”
　　余老爷心中了然，说：“那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算同族，今天的事情因我们家而起，总得对余莺有个交代。我回去同我夫人商量一下，就委屈莺儿嫁进我们余家吧。”
　　余老四听完此言眼睛一亮，心底的石头也算暂时落下了，不由地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这就是莺儿的福分。感谢老爷救莺儿之恩。”
　　相比之下，余老爷似乎不就那么开心了，叹了口气摆摆手让余老四做事去。
　　晚上回到家，用完晚饭，余老爷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避重就轻地跟夫人大致说了今天的事情，最后说了许婚余莺的事情。
　　夫人时不时掩嘴低头咳嗽，好半天像下了决心似的说，“既然你已经应许老四了，那就让照儿娶了人家莺儿吧。照儿这么大了，也一直未给他说亲，以前说来说去总不满意，这次干脆我们帮他定下吧。这事都拖了这么久了，按照他的意思还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呢。再说余莺这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嫁进来也好放心做个当家主母。反正现在外面都开明些了，不那么讲究门当户对了，想来也没人笑话。”
　　老爷“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沉默半天，最后叹一口气说，\"那就改天跟余老四商量个好日子订婚吧。“
　　这时从大门外余熙拉着琪美正踮着脚偷偷地进门，想蒙混过关，却不曾想早就被余夫人的慧眼识破他们的诡计，毫不留情地叫住他们。
　　余熙和琪美听到都愣住了，随后琪美像记起什么来似的，迅速甩掉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两人规规矩矩地来到庭院之中老实站好。
　　这一幕没躲过余夫人的眼睛。余夫人假装生气地问：“熙儿，你们去干什么了？天黑才回来？你不会是因为下午借着去找哥哥的由头出去玩现在才回来吧。”
　　余熙和琪美低着头，半天都不说话，琪美拉拉余熙的衣角，示意他说话，余熙不敢接话。琪美便清了清嗓子，回余夫人话：“夫人，我们确实是下午出去找大少爷的时候出去的，也确实去找了大少爷。不过，不过...”
　　夫人追问道：“不过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琪美和余熙相互看了一眼，为难地说：“不过因为我贪玩，看见街上新奇的玩意儿多，所以才求着二少爷带我上街看一看，开开眼界，所以......求夫人开恩，下次不敢了。\"
　　夫人正在思索着这些话里面的真实性，结果余熙又抢着说话：“娘，是我的错。是我威胁琪美跟我上街溜达的，其实琪美一直劝我快点回家，就是我贪玩不想回来。求求娘不要罚琪美，要罚就罚我。”
　　夫人正要开口，老爷从中堂里走出来，怒容满面，生气地呵斥余熙，“你个不肖子，都这么大的人了就知道玩儿，罚你晚饭过后去抄书五遍，抄不完不准睡觉。琪美，你没有做到劝诫二少爷，罚你不准吃晚饭，去把厨房打扫干净了！看你们以后还敢贪玩误事！“说完怒气冲冲地回里屋去了。
　　夫人慈爱地扶起余熙，唤他进去用膳。琪美则匆匆的来到后厨房收拾打扫。
　　后厨房诺大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干活的声音，其他人也不敢出声亦不敢上前帮忙。琪美饿着肚子，埋怨着自己为什么下午头脑发昏跟着二少爷去逛大街。不过回想到下午热闹的大街上，琪美的悔意一扫而光，仔细想想如果时间倒流，她还是愿意用这一顿饭换成去逛大街的，街上的很多新鲜玩意儿都是琪美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的，今天真是看了一趟西洋镜。
　　琪美正当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突然听见了轻轻地敲门声，她抬头一看，门后出现了一只大手，在小心地敲着门，好像既想引起她的注意又想不被人发现。敲了一会儿门，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来，原来是三少爷余杰。
　　余杰探头探脑地从后面看过来，看见琪美注意到他以后，朝她笑了笑，又环顾了四周，然后迅速跑进厨房来到琪美面前，轻轻地问：“琪美，听二哥说你没有吃晚饭？”然后从口袋里小心地掏出一个鸡蛋，拉起琪美的手，小心地放在她的手中，说：“拿着，一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吃了，别被人看到。我得走了，免得被人看见，你又得挨罚。”说完又迅速地离开，同时还不忘观察四周。
　　琪美看着余杰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充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