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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1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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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大夫和六子的空档,卢景生带着源江婉仔细搜查四周。
依据蒋县令介绍,当时赈济钱粮到了之后,是从衙门后门进来,押运的官差直接赶着车进来的。
钱粮吃重,平春县又是水灾,道路泞泥,所以院子里留下了清晰的车辙印,进出两道,卢景生顺着车辙印走了一遍,没找到其他车辆进入的痕迹。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卢景生站在了一院墙前。
墙根处,有被磨平的痕迹。
源江婉抬头看了看围墙,问:“是翻墙进入的?”
卢景生没回答,蹲下来捡了根棍子,扫了扫泥土,然后就发现了一些稻谷。
还有被踩踏的痕迹。
他丢下棍子,撑着腿起身,抬头看了看围墙,飞身跃起,上了围墙,过了一会儿,他从外面翻墙回来。
他拍拍手上的灰,道:“粮食是从这里运出去的,,院墙外是后街巷,走吧,看看大夫查的怎么样了。”
大夫已经检验完泥土,回禀道:“泥土中确实含有少量的迷药,喝下去不会立即昏迷,等到深夜人最困顿的时候,药效一起,人就会昏睡过去。”
卢景生也没解释自己不是官员,不用称呼大人,他看向被蒋县令带上来的六子。
六子从钱粮丢失后就被关进了大牢,此刻又被带上来问话,战战兢兢畏惧的站着。
等听到大夫说泥土有迷药,立即知道是说的水,因为当时他看到水被都在那里了。
他咽了咽口水,主动辩解:“大大大人,真不是小的下的药,那水是小的从井里打上来的,也是小的直接送过来的,小的要是下迷药,可以下在饭菜里,不必非下在只有小的一个人接触过的水里。”
源江婉看向卢景生,小声附和:“他说的有道理,下在饭菜里更能分散嫌疑。”
卢景生却道:“分散嫌疑不代表没有嫌疑,无论是下在哪里,他提着饭菜水过来,无人证明,就难逃干系。更何况其他人所用的饭菜水都无问题。”
他说完,蒋县令点头,“下官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把他关了起来,可缺少证据……”
卢景生并不着急找证据,侧头去看六名衙役,“当日你们六人谁最先打水喝?”
六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微不可见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也就是这一挪步,被卢景生发现了,“右边第二个,你叫什么名字?”
那退了一步的衙差背脊一僵,紧张抬头看了一眼,确定上面的贵人问的是自己,立马跪了下来,“大人,大人,不是小的,小的只是喝水,其他什么也没做啊。”
其他五人立即想起来了,指着那跪着的衙差道:“何二!是你!那天是你最先说口渴打水喝的!我们都在拿饭,只有你走到放水的地方打水!”
何二听到众人指责,连忙辩呼:“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口渴了喝水,这也有错么?如果说是我下的药,其他人也都有可能啊,大家都顾着自己吃饭喝水,没谁注意其他人打水啊。”
何二的话略打消了另外五个衙差的怀疑,当时他们确实没有注意彼此打水的情况,要是有人趁着大伙不注意,往水里下药,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要保证所有人都喝到有迷药的水,只有第一个能做到。”卢景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何二。
这一声笑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如判决前的征兆,让人一颗心提起,可听完他说的话,所有人又都精神一震,死死盯着何二。
这位大人说的对!未必人人都会打第二碗水,要想保证所有人都喝下有迷药的水,只有第一个去打水的才能做到。
所有人都怀疑的看向何二。
何二怕得浑身发抖,直磕头呼喊道:“大人!大人!真不是小的下的啊,也可能是送水时下的啊。”
卢景生唇角勾了勾,“可他的证词比你的有说服力,他下在哪里都可以,不一定非要下在水里,你却不同,你只有水可以动手脚。”
说到这里,卢景生忽然冷下脸,抬手示意其他人将何二拿下,然后不温不火地威胁,“你要是自己交代,我就绕你一命,你要是不肯说,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大理寺的刑讯手段。”
“大人!大人!小的什么都没做,您不能这么做!您只是猜测,无凭无据就打杀小的,小的不服!”
卢景生眼皮都没抬一下,淡定问其他五名衙差,“没喝完的水是谁倒掉的?”
“是,是,好像也是何二。”其中一人犹豫道。
卢景生看向其他没说话的人,在他锋芒凉意的视线下,其他人也急忙回忆,指认是何二主动倒的水。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卢景生就让大理寺一起跟过来的衙差用刑,然后借用了韦涧素的护卫白术,让他带着衙役去何二家搜查。
这名大理寺刑讯过犯人,很有经验,知道不能把人弄死,所以采用的是能让人疼得受不了却不会轻易弄死人的刑法。
他让县衙的人将何二捆起来,自己控制住何二的手,然后捏着手指长的针一下扎了下去。
针扎进何二的手指头里,一声凄厉地惨叫响彻整个院子,所有人吓得浑身一抖,源江婉不敢看那边,坐在卢景生旁边的位置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裙。
“说不说?”
“大人!真的不是小的啊!”
“继续用刑,换个痛点的。”
卢景生语气平静的好像在说换一件衣裳。
大理寺的差役从善如流,换了刑法,也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小刀,按着何二开始割肉。
手指头大的肉片缓缓割下来,何二已经浑身大汗淋漓,声音也喊哑了,如从水里捞出来的将死之鱼,张着嘴呼吸,却是出气多,进气少。
卢景生蹙眉:“别弄死了,还要问话呢。”
大理寺衙役低头哈腰:“您放心,死不了,有上好的金疮药呢,能割几十片呢。”
卢景生是知道各衙署都有折磨人的刑法的,但还是第一次见识。
目光落在何二割完又上药的地方,血淋淋的还真是恶心。
卢景生面上不显,就这么看着何二生不如死地求饶。
源江婉脸色惨白,不敢抬眼去看,但何二的叫喊一声声钻进耳朵里,她有些受不了。
县衙里的其他人都人挨着人缩在一团,一开始还有胆大的抬起眼皮偷看,到后面也变成了忍着恶心低垂着脑袋看向其他地方。
蒋县令脸色惨白,恨不得把耳朵堵住,这位京城来的贵公子在杀鸡儆猴,警告他们接下来谁敢再动手脚,隐瞒不报,也要在大刑中走上一遭。
可手段还是太可怕了些。
何二已经疼的受不了了,刀割在身上,还不给个爽快,凌迟之刑,生不如死,他已经晕过去两回了,又被水浇醒了。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在他喊出这句话时,白术抓着何二的家人来了。
看到这一情形,何二的家人其中有几个直觉腿脚一软,跪倒在地。
“二郎啊!二郎啊!你这是怎么了?”
“二郎啊!娘的二郎啊,你们这些恶官!做什么糟蹋我们家二郎!”
何二的妻子面无血色的爬到何二身旁,看到他一身是血,泪如雨下。
何二的老娘一把推开拿着小刀的大理寺衙役,然后拿恶狠狠地眼神瞪着高高在上的坐着的卢景生,恨不得冲上前拼命。
何家其他人则抖得跟筛糠似的,跪坐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卢景生没空管他们,看向白术。
白术上前禀报:“卑职带着人去何家搜查,何家粮食充足,何二的房里还藏着一百两银子。”
“那是我们自家的粮食!我们自家赚的钱!你们凭什么搜我们家!”
何二娘素来蛮横,又因自己二儿子在衙门当差,没人敢轻易招惹她。
原本她好好的坐在家里逗弄孙子,忽然来了一群衙门里当差的人,冲进来就把他们拿下了,还翻箱倒柜的搜查。
搜查完不由分说的押着他们来了他们,一进来,她就看到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什么也顾不上了。
何二娘指着一看就是下令折磨儿子的为首之人撒泼怒骂。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害我儿子!”
“没天理了!没天理了!青天白日就要害死我儿!还有没有….”
“再吵,拖出去乱棍打死。”
卢景生冷冷的一句话和举着小刀看过来的衙役,让何二娘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再也嚣张不起来。
威吓住了何二娘,卢景生负手站起身,充满寒意的视线盯着半死不活的何二,“一百两银子,确实不少,可惜没命花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何二奄奄一息,看了看自己的家人,自己娘惊怒交加,却不敢再放肆,怕真的被乱棍打死。
自己妻子满脸是泪,捂着嘴泪眼婆娑望着自己,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显然是被他割下肉后一身血的样子吓到了。
自己爹,大哥一家缩成一团,跪在一边,浑身都在发抖。
唯一让他感到好受的是自己的孩子不在。
他有气无力地开口,“小人说,大人放过小的家人吧。”
卢景生表情淡淡,“你要是说,罪不及家人,要是不说,我少不得还要审问一番你的家人。”
“小的说,小的家人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小的一人所为。”
何二不敢再存侥幸心理,早点说还能保住家人的命,晚了说不定一家人都被打杀了,这些京城来的大官,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说动刑就动刑,县令大人一个字都不敢说。
何二交代,朝廷给赈灾钱粮的消息传回县内,就有一个蒙面人找上了他,威逼利诱让他在赈灾钱粮运来这一日,想办法给其他人下迷药。
他没有办法,既怕这些人伤害自己家人,又贪图好处,就答应了。
何二开口,白术和大理寺的衙役都松了口气,要是何二死活不肯说,他们刑讯传回京城,肯定要被训斥。
卢景生还是那副不在意模样,问何二:“黑衣人是何身份?”
“小的不知,他是晚上找到的小的,又黑衣蒙面的,小的没看到脸,但他应该是本地人。”
“他又是如何得知你会守卫赈灾钱粮?”
何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强撑着说:“衙门里就这么多人,小的身手不错,平常也多有打点,受大人们看重,若是县尉大人不点我,小的毛遂自荐,这门差事也能落在我头上。”
“当晚是何情形?”
何二摇摇头,“小的在水里下了药之后,二更天依照约定学了两声猫叫,然后进来两人,把小的打晕了,之后的事小的就不知道了。”
见问不出更多的了,卢景生大发慈悲地让人将何二带下去看大夫,何家人放了,但罚没非法收入,还搬了几袋粮食回来。
何家人看着衙役们搬粮食也不敢作声,生怕这些人搬粮食不够还拉他们去坐牢。
办完这些事,卢景生带着源江婉去韦涧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