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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生死由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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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的年底,S组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上一任首领自杀了。
他身患绝症,病入膏肓,身边没有可信之人,每日生活在恐惧之中。终于有一天,他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以一枚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二件事,新的S01继任了首领之位。
白远的生日仍是未解之谜,为了方便记录年龄,组里将他的生日暂定为进组日期,如此一来,他已年满18岁,实力也超出所有人,完全能够胜任首领一职。
实际上,没人敢抱怨。
跟他作对的人大多都死了,有些死因不明,排名也空置着,等待着下一轮晋升的人。
组里为白远安排了新的宿舍,精装华丽,各类家具齐全,处处流露着贵气。但他住不惯,几天后,他又搬回了原先那个苍白朴素的房间。
只有这样,他才能心无杂念,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尽管如此,慕凰凌还是追随着他,陪他发疯,为他承担一切事务,互相守着对方的秘密,谁也不再提起。
谁说她的人生没有意义?
能为一个人豁出性命,坚守秘密直到死去,还不够有意义吗?
……
等到薛老九匆忙从外界赶回来,才知道这些惊人的消息。
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多年,薛老九对老东西并非没有感情,可有些时候,他也无法分清是非对错,不知道该站在谁那边。
同样是一步一步踩着别人坐上首领的位置,他对那小疯子,还真就恨不起来。
那孩子多讨喜啊?办事果断,做事干净,完全没有S03那股子假惺惺的劲儿,就是脑子太轴了,谁的话都不听,青春期嘛,还有改进空间。
别人不会这么想。
大部分组员都一致认为,新首领是个天才一般的极端分子,他顶着一张高贵冷艳的脸,干着阴森可怖的事,薄情寡义,毫无道德可言。
回来的第一晚,薛老九去了首领的办公室。
办公室换了一套新的陈设,和之前没有区别,但这不重要,白远只是不想看见那两人碰过的东西,仅此而已。
一些陈旧的资料被堆在桌上,白远拿着一张死亡报告,手里的笔转了又转,始终没有签下名字。
薛老九见他心不在焉,敲了敲办公桌:“首领,在办公呢?”
白远没理会他的打趣,冷淡道:“下次记得敲门。”
薛老九说:“嘿,当了首领就忘了我这个师父了?”
他指望着眼前的人能卸下伪装,哪怕只有一次,能对他哭着闹着,诉说心中不平。
可他出现的太晚了,这孩子被硬生生卷入大人的纷争,早就不会哭了。
白远放下手中的纸张,笔触由上至下的划过,在确认栏写下了S01。
“你不是我师父。”白远没有正眼瞧他,冷冷的说,“而且,听说你和你的新徒弟相处的不错?”
“比你小几岁,脑子笨,我想让他多学点东西,省得以后被人欺负。”
薛老九嘴上解释着,心里却想,你这傲娇鬼还不承认,说话都这么酸。
那新徒弟是个可怜人,刚出生就没了父母,在外面流浪了许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薛老九想给他些长辈的关怀,至少能弥补以前做过的一些错事。
白远没有听下去的打算,随即换了话题:“当初你说去查S90,有结果么?”
薛老九反问道:“什么S90?组里有这人?”
他太久没有一个能聊天的人,本来想拿这事寻个开心,谁知道对方完全不给面子,半天都反应。
这会儿薛老九才想起来,眼前这小子现在是S组首领,S组有多少人,哪些活着,哪些死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唉,老东西的时代过去了,我总忘了这茬。”薛老九感慨万千,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懒洋洋的说,“S90没问题,后来我仔细一想,这好像是两码事,记得你处理的那个神么?他是不是和我们一样,完全没有变老?”
长生不老,这是大多数人对“神”的刻板印象,作为介于两者之间的“第三方神明”,永葆青春似乎是合理的。
“最开始,我以为折寿这事儿跟永葆青春有关系,可你出现了,即使获得了这种能力,你依然能健康成长,直到成年……唉,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起了别的心思。”
正是因为获得了“第三方神明”的能力,才会出现折寿这种副作用,薛老九不敢明说,其实这等同于山寨的“选神”行为,在这种情况下追杀“中立之神”,恐怕不是为了正义,是某种意义上的仇杀。
可即便起因和过程是错误的,从结果来看,那些无能的神从此销声匿迹,他们似乎是对的。
“如果你想走,那就离开。”白远说,“不要去惊动上面的人。”
哪有什么薄情寡义,白远的心也是肉长的,谁对他好,他就还谁的人情。他也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没有人给他这样的机会,也从来没有人真心待他。
薛老九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你小子……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你。放心,逃跑的事我自有安排,绝对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白远转着手里的笔,从桌角拿起一本英语教材,从夹缝的书签处继续研读。
他说的话足以表明立场,不需要更多的情绪和词汇去修饰。
薛老九望着那教材花花绿绿的封面,接着说:“有时候吧,看到你,就能想起我那未曾谋面的儿子,但他比你大多了,嘿,这事儿到现在还没人知道。”
“……这就是你逃跑的理由?”
白远放下书本,视线挪到薛老九脸上,他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没个正行。
薛老九说:“以前不知道,后来发现了,整天想着让S组出点乱子,然后名正言顺的逃出去。可惜,查了这么多,现在看来,倒不如一心教你,早日让你成材。”
“——你教的我都学了,剩下的去教你徒弟,我不需要。”
“你个小疯子。”薛老九笑了起来,笑得自己都喘不过气,晃晃悠悠的离开沙发,对白远道,“哎,你是不是姓白?”
白远收回视线,没有回答。
薛老九说:“早就猜到咯。就是不知道你名字,害我一顿好找,你要是早点说——算了,还是别说吧,我可不想做个八婆。”
他几步走到门边,拉着冰冷的门把手,打算回训练场。
“……白远。”
桌后的青年缓缓说出那两个字,拿起书本,接着研究上面的复杂词汇。
薛老九释然的露出微笑,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