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会说话》秋色连波

16、残酷的现实

　　宋武望我，我望他。我自知眼中有挑衅，预备他说出“我原谅你”之类的话，我有大把的对付之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条，条条可作为婚恋论坛的镇坛之宝。
　　自然谈到“我原谅你”，最经典还是《玫瑰的故事》中那段，只怕大段引用令他觉得与前后风格脱节，令他错愕多过受教。
　　但是他没有说什么，他的眼光平静如水。
　　令我觉得自己如过度装备的士兵，操高射炮，天上一只蚊子都没。
　　悻悻然。
　　门铃又响。难道李国强卷土重来？之前没发现他有如此韧性，也没觉得他对我如此珍惜。
　　我满满的气势拉开门，是老程。
　　老程一脸慌张。
　　如漫画人物，脚底带烟。只差双手举高，大呼：“不得了了！”
　　喝了杯豆浆才静下来细说。
　　“我联络老友G博士，才知他被调查，涉及事件正是当初为你修改基因，当局认为他涉嫌违反保护外星球低等生物条例，正要追查你的下落。”
　　“外星球低等生物？”我疑惑。
　　“地球上就是人类。”老程说，“G博士把你的基因植入地球人类胚胎，这是法律上的盲区，但你肯，他也乐意接受技术挑战……”
　　我茫然。我肯？哪个我？
　　我面部抽搐，笑得比哭还难看，“也许我该改名叫作多莉？”
　　老程同情地看着我。
　　“他们会怎么样做？”宋武问，“我们又该怎么办？”
　　“这事尚无先例，说起来也是小事一桩，不过现在X星球上研究地球人类是一大热门，G博士风头太劲遭嫉恨，才被揪住做文章。G博士的意思是争取时间斡旋此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叫简四躲得一天是一天，你也不希望看到简四作为呈堂物证吧？”
　　“怎么也应该是人证吧？”沙发套弱弱的插嘴。
　　我凌厉的眼光看她，总呆在屋里呆傻了她，都低等生物了，还指望别人把我当“人”？
　　“当局已经查到简四的出生记录在本市，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尽早离开较好。”老程歉然。
　　“离开？”我苦笑，“我的工作怎么办？我的住房贷款怎么办？”
　　环视四周震惊的鸦雀无声地衣服窗帘沙发套们------她们怎么办？
　　我清楚，即使风暴过去，也无法回到原来的生活了。但这些，都是我前二十多年的积累，叫我怎么放下?
　　老程说：“我替你处理。”
　　宋武伸手似想搂我肩膀，又放下，他立在那里，垂着头说：“我同你一起。”
　　“一起什么？”我冷冷地道，“我也不知去哪里。”
　　“去哪里我都同你一起。”他坚定地说。
　　“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简四，我对你没有记忆，没有好感，什么都没有。”我说。
　　“怎么样我都要同你一起。”他说。
　　我伸手拍拍他的脸,轻佻地：“干什么不好学人家看琼瑶小说。”
　　那厢小黑裙发出骇人地叫声：“简四，你这个猪头！”一时间衣柜里一片骚动，如大队黄蜂要一涌而出
　　我嫣然一笑，对着老程说：“我想回房间静静，你们自便哈。”
　　关上卧室门，我拉开衣柜，质问小黑裙：“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黑裙道：“把自己弄成悲情人物很爽么？”
　　老好风衣道：“别这么说简四，简四是不想连累宋武。”
　　“但她这样只会把事情搞砸。”
　　“事情还会更糟么？”我凄然道，“几天前我最烦恼的事情还是李国强出轨，老板的小蜜狗仗人势，处处给我小鞋。再怎么烦恼也不过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现在发现自己原本是个怪胎，天下之大却无我的容身之处。”
　　小粉红一号发出啜泣的声音。她的twin低声安慰：“简四挺得过去的，她听见我们说话都当正常，换别人早就疯掉了。”
　　我横她一眼：“不挺过去难道去死？”
　　牛仔外套噼里啪啦地拍袖子，铜铆钉叮当作响：“我就说简四没有问题，绝不会认栽的。”
　　“是我们。”黑西服套裙补充，“除少数悲观主义者外。”
　　“那也不过是为她觉得委屈。”吊带背心说。
　　“就是，好好一个人，偶尔有点头疼脑热，检查结果出来，癌！从此生活就是放疗化疗……你说这是得罪谁了……”
　　“呸，呸，呸！”
　　“你就放心的走吧，”老好风衣说，“我们看家。”
　　“绝对没有问题，”套头衫保证，“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可以预见，我的逃亡生涯开始后，理想路乌托邦花园7#1404会成为著名的“鬼屋”，不晓得会不会连累整小区的房价下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