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他的白月光》俞褚希

82、旧物

　　不懂靖舒什么意思，柴溪音平静的面容突然转变，有些阴沉起来。
　　靖舒抬着下巴，手撑上去，直视着柴溪音的目光，眼神里充满了不善。
　　“你想说什么？”柴溪音没能沉住气地问。
　　靖舒闭了闭眼睛，颇有些无奈的语气说道：“你还真的是，骨子里的性格永远都改不掉。”
　　柴溪音没有追究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她在等靖舒自己说下去。
　　靖舒说：“小的时候，你，我，辛落，我们是小区里著名的三剑客，青梅竹马之情是那么的浓厚。你从小就不爱说话，对人对事都是云淡风轻的，但是对我和辛落，总是不一样的，有那么一点依赖感，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
　　柴溪音却没有将这个肯定的答案说出。
　　陷入记忆里的靖舒，徒增了一些伤感，柴溪音也很好奇，她会说些什么。
　　没想到，她竟然提到傅心彤。
　　“傅心彤真会写。”她有些酸涩的语气。
　　原来她也看了傅心彤的书，是不是，傅心彤所写的，才是正常人所喜欢看的？
　　靖舒继续说：“每个人都有一条双向的直线，我和江赢，你和黎向川，傅炳扬和佟静和，穆沉和沈柒。就连江胜和辛落都能配平，唯独段庭和费凝，蛮可笑的。”
　　哪里可笑，柴溪音一点都不觉得可笑，她反驳道：“可笑？你的意思是江胜和辛落很可笑吗？”
　　不知是不是提到辛落的名字，才这样，柴溪音在她略微伤感的情绪下，感受到一丝浓郁的眷恋之情。
　　“那怎么能一样呢？”靖舒说，“辛落，多苦啊。”
　　是啊，辛落的人生，多苦。
　　本以为，江胜这种阳光型的健康人格，会治愈到他，到头来，却是被他拉下地狱。
　　这么多年，江胜都没能从地狱爬上来，对生活所能做的，是努力从地狱开出一朵花来，他当然做到了。
　　“可是，柴溪音，你知道的吧？段庭喜欢过你，黎向川喜欢你并且持续到现在，穆沉和辛落对你虽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但他们对你的爱护，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出来，最重要的是，你好像不知道，江赢也喜欢过你。”
　　江赢喜欢过柴溪音？
　　如果柴溪音的瞳孔可以放大至气球那般，此时此刻她可以做到。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会想到，江赢喜欢过柴溪音，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无法令人相信。
　　“很惊讶吗？”靖舒问。
　　柴溪音没说话，只瞪着她，希望她收回刚才那句话，柴溪音也可以当作没听到。
　　“我没有喜欢过辛落，你知道。”靖舒说。
　　柴溪音没有立刻回头，此时的她，依然在震惊中没有缓过来，等到她缓过来说知道时，靖舒已经开始下一句。
　　她说：“也不能完全说不喜欢，但本质上，我喜欢的是光鲜亮丽的一切东西，包括人。可江赢，是个例外，我喜欢他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温柔细腻的灵魂。”
　　提到江赢，靖舒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柔和。
　　柴溪音不知道，她今天约她，为什么上来就说这些东西，在她看来，靖舒这样的人，不会被小情小爱所困住。
　　当然，靖舒本来就没有被困住。
　　她说：“我那时候不明白，江赢不喜欢我，和江赢竟然喜欢你这两件事，究竟哪一件，令我更难以接受。”
　　柴溪音避开她的目光。
　　靖舒说：“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让我最难以接受的，是我自己。”
　　“为什么？”柴溪音总算是提了个问题。
　　靖舒很自然地回答她，“因为我竟然羡慕你，嫉妒你，这样的情绪太让我难以接受。可怕的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这种情绪所裹挟。不过，在车祸之后，我的心态竟然有所缓和，对过去的事，也可以一笑置之，我今天这么急迫想见你，是有一些东西，想要给你。”
　　“什么东西？”柴溪音坐直了身体。
　　只见靖舒从一旁的帆布袋里拿出一款老款手机，一本书，和十几封信件。
　　“这个，”靖舒将那个电子产品给柴溪音，“里面有一段录音，你应该听一听。”
　　柴溪音接过手机，没等她细细观看，靖舒又把书双手递给她，“这是傅心彤的书。”
　　“实体书？”柴溪音惊讶地看着那本书。
　　“我打印的，也许会不一样。”
　　“为什么会不一样？”柴溪音问。
　　靖舒将十几封信件给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靖舒为什么要打印出来呢？
　　柴溪音眼神中的内容简单易懂，靖舒不作解释，而是催促着柴溪音，先看那十几封信。
　　“这些信，都是黎向川写的。”靖舒说。
　　柴溪音看了看，信封上的收件人，地址都是对的，是她大学的地址。
　　“他写了这么多，为什么一封都没寄给我？”柴溪音自言自语，靖舒却是听得到的。
　　靖舒说：“他寄了，只是每一封都被退回，这个，你恐怕得问穆沉。”
　　“穆沉？”她疑惑，但不过数秒，便理解了，没再说什么。
　　可是，“你为什么会有这些信件？”柴溪音突然这么问了起来。
　　靖舒说：“说来话长，退回来的信他不知道，他以为，是你故意不回。”
　　柴溪音数了数，一共十二封，是每个月一封吗？是坚持写了一年才放弃的吗？黎向川，傻子。
　　“你应该会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你来京豫的事。”
　　是的，柴溪音对此已经进行了猜测，听靖舒此刻的语气，似乎她猜错了。
　　于是她问：“是佟静和吗？”
　　靖舒摇头，“我料到你会猜她，实际上，是傅心彤。”
　　“傅心彤？怎么会是她？”柴溪音愈加迷惑，傅心彤怎么会通知靖舒，他们之间很熟悉吗？
　　可是靖舒说的那么真切，怎么看都不像是谎言，也没必要说谎。
　　“很难相信吗？”靖舒说，“其实你们一点都不了解傅心彤。”她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傅心彤只是一个高中生，需要了解什么？
　　柴溪音的无言沉默，令靖舒感到无趣，她本来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分享给柴溪音，此刻却觉得有些没劲。
　　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希望她们彼此之间各自安好，至少还是朋友这种话，说一说也无妨。
　　“回去好好看看，纵然年少时有过什么，我也是希望你幸福的，和黎向川珍惜剩下的日子吧。”
　　靖舒难得没有优越感，和攻击性的眼神，她望向柴溪音。
　　没有人不知道黎向川现在的状况，似乎全都在为他和柴溪音搭桥铺路，而柴溪音，早已为此，生出了翅膀。
　　靖舒行动不便，只能任由柴溪音离开。
　　等到黎向川和江赢一起回来时，她才知道，原来柴溪音是自己单独离开的。
　　她对着黎向川失落又可怜的眼神充满了愧疚。
　　“我不知道她没去找你。”
　　黎向川立马拿出手机给柴溪音打电话，没有用，电话已关机。
　　“你跟她说了什么？”黎向川有些指责起靖舒来。
　　靖舒略微感到委屈，她明明是在助力，怎么也没想到，柴溪音竟然会一声不吭地走。
　　“她应该不会再逃了。”靖舒只是这样说道。
　　黎向川却说，“你懂什么？”
　　原本，他就在为柴溪音的反常而惴惴不安，那种明明透露着熟悉热情，却带着最后一次的悲伤感，一直在他心头悬着。
　　现在好了，终于放下了，柴溪音又不见了。
　　他对靖舒的语气不好，江赢出声维护，“靖舒是来帮助你的，你不领情怎么还怪起她来。”
　　“帮助什么，我一点都不相信她会帮忙，她只是来展示她的不幸，好让柴溪音能轻易原谅她过去做的那些事，她就是这么对费凝的，如今又这样对阿音罢了。”
　　黎向川着急起来口不择言，也就是靖舒现在的内心在见过柴溪音之后无比坦然，不然她不会就这么受着他的气。
　　江赢却不肯忍气吞声，反而数落起黎向川来，“明明是你自己胆小懦弱，现在反而怪起别人来，十八年里但凡有一次，你可以不管不顾的勇敢一次，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你说的倒是好听，你当初怎么不勇敢？”
　　“因为她喜欢你，黎向川，你占尽优势却不懂得把握，还在这里跟我呛声，凭什么？”
　　黎向川也是被挑了起来，直接指着靖舒，“还不都是因为你，把剪辑过的录音送给穆沉，让他带走柴溪音藏起来这么多年，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江赢也毫不示弱，准备好好跟她掰扯掰扯这些事，不料却被靖舒伸手阻拦，她没有像两个大男人那样发疯，只是很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回家吧，跟段庭约好去看孩子的，时间不早了。”
　　这一句普普通通，却透露着无限温馨的话，止住了江赢的口。
　　也让黎向川安静下来。
　　费凝和靖舒从没有决裂过，费凝和段庭在兜兜转转之后，还是选择了彼此，他们的女儿出生之后，两家来往更密切，一切都在重新开始。
　　被困在乱七八糟的记忆里的人，一直都是黎向川。
　　可是，就是这样的止步不前，才让他这么多年的每一天里，都爱着柴溪音。
　　在余光中送走靖舒和江赢，他泄气般地回了家。
　　就在几个小时前，柴溪音还出现在这个家里，睡在沙发上。
　　房间里还残留着她的味道，混合着静溪泥土和黎家老房子的厚重潮湿味。
　　仰坐在沙发上的黎向川，收到佟静和的一条消息。
　　是几张图片。
　　分别是，出国的航班信息，和主治医师的资料卡。
　　佟静和说：尽快出国治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