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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陈年旧案 ...

  •   阳光明媚,天间一洗如碧。

      一辆黄包车稳稳当当地往警署的方向行进着,一路上是人间烟火,食物的香气在街巷间穿梭。

      到了警署附近,那黄包车就停了下来。

      警署周边素来是清冷的,普通老百姓也不想与之扯上关系。偶尔有几道人影匆匆跑过,走得匆忙,背影看着很是狼狈。

      一辆车,停在警署门口,很醒目,也很嚣张。

      是江家的车。

      戏将开场,她站在警署门口,莫名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

      宁楚檀往警署里走去,韩青在警署门口等着了,引着她往里走:“宁小姐,这边。”

      她看了一眼,低声问:“三爷呢?”

      警署里的气氛很奇怪,紧张,却又有条不紊。一举一动,似乎有很多眼睛在盯着,可是仔细去看,却又找不到蛛丝马迹。

      “在会议室里。”

      宁楚檀沉默,看来今日来的人,很多。
      她摸了摸自己拎着的小包,而后跟着人继续往前走。身后藏着的目光,如芒在背。

      阳光透过回廊的窗子,照进了走廊,清除了些许冷意。

      等到宁楚檀进了会议室,会议室内已然是满堂宾客,偶有窃语声传来。
      但是,顾屹安不在。

      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的人,在门开的时候,他们都静了一静,抬头看向来人,见是宁楚檀,很快又转开头,自顾自地继续小声交谈。

      屋子里的人,有的见过,有的很陌生。她一眼看去,靠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摸着枪壳的江云乔最为显眼。

      江云乔没有看过来,她脸上带着些许不耐。反倒是坐在她旁边的孟锦川更为沉静,与往日里的跳脱不大一样。

      她走了过去。

      美人如画,倒是莫名吸引了旁人的目光,只是等人行至江云乔身边时,那些目光便就瑟然消失。

      “一夜没睡?”江云乔随口问了句。

      宁楚檀坐下来,她眼下的青黛遮掩不住,直白地点点头:“有病人要照顾。”

      她没说病人是谁,但江云乔却是心知肚明。

      宁楚檀看着很是乖巧的孟锦川,那副坐不斜视的模样,愣是看出了一丝战战兢兢。她迟疑片刻,小声问道:“孟少爷,这是怎么了?”

      江云乔斜睨了一眼:“没什么,小孩子不懂事,打一顿就好了。”

      孟锦川闻言,扯了扯唇角,但似乎是扯到了什么痛楚,脸上的表情僵硬而又怪异,看着甚是滑稽。宁楚檀眼尖地注意到他嘴角的痕迹,像是被人咬破的。

      她不由得盯着多看了两眼,孟锦川急忙别开脸。

      还未开口,门被推开。

      顾屹安走了进来,他穿着警服,苍白而又淡漠,与场中的诸位,好似划拉出了一道深深的界限。

      突兀,令人心惊。

      “三爷,”抱着双臂靠在墙角里的百万里冷笑一声,放下手,“你这架子可真够大的。”

      他打量着顾屹安,目光炯炯。

      昨夜里,白万里就在兴和堂里。现下看着顾屹安行动自如,心中惊疑不定。那伤,不说致命,但好歹也是要躺上一些日子的。

      白万里朝着椅子上的白鹏程看去。

      白鹏程一脸凝重,盯着顾屹安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对着百万里摇摇头。

      顾屹安勾起一抹笑,将手中的文件袋放在了桌上,神色自然地坐下来。

      落座的时候,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

      旁人看不出来,紧盯着他的宁楚檀第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应当是扯到了伤口。

      顾屹安沉声:“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他扫过周边,眼神掠过宁楚檀,神思微沉,却是不动声色。
      屋子里或坐或立的人都等得浮躁了。不过,大抵是在顾三爷的余威震慑之下,敢怒不敢言。

      人来得齐了。

      靠坐在角落椅子上的油头粉面的男子叫薛童,此时一脸的垂头丧气。满面憔悴的玉生香蜷缩在桌角念念有词,仿若疯癫。

      坐在小茶几边的曼妮小姐倒不若陈万成死时那般惊慌失措,现下一派泰然自若,眉眼间的风情万种,令人侧目。她面前的茶杯冒着热气,却不曾喝上一口。

      仔细打量,便就会发现她的穿着打扮与平日大相径庭。舒适宽松的细棉裙,脚下也不是漂亮的细跟鞋,而是牛筋底的棉布鞋,倒是颇有几分温婉妇人的感觉。

      那种眉眼间自带的艳丽与骨血里散发出来的温柔交错,更显得吸引人。

      顾屹安压下倦意,转头吩咐:“小马,去给曼妮小姐换一杯热水。不要茶水。”

      “是。”站在门口的探员小马利索地应下。

      曼妮小姐惊诧地看了看顾屹安,她低头抿着唇,心头的不安越发浓重。

      “三爷,我们不是来做客喝茶的,这有事儿,咱们是不是抓紧点说?”白鹏程站了起来,他拱手一礼。

      顾屹安客套地笑言:“是这个道理。”

      他端着热水,小抿了一口。

      韩青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凑近他的耳边低语。

      “耽搁大家伙儿的时间了。现在人都到齐了。”
      他的话落下,就见门口走进一人,是那死者陈万成的心腹,邓策。

      “邓先生,”顾屹安指了指曼妮小姐身边的椅子,“请坐。”

      邓策来到警署的时候,便就知道今儿这一局,怕就是请君入瓮了。只可惜,他不得不来。

      “三爷客气了。”邓策大大方方地坐在曼妮身边。

      顾屹安面上带笑,却不接话。

      今日这一局的主角,就是邓策。

      宁楚檀盯着两人看,只觉得这两人间,面上笑脸相迎,实则剑拔弩张。

      其他的探员退了出去,在门外守着。留在会议室内的,都是顾屹安的心腹。

      “三爷请我来,定不是为了叙旧。大家伙儿,也没那闲情逸致,在警署里和三爷聊天。”邓策摸了摸手腕,腕上显出些许红痕,顾三爷请人的手段没那么温柔。

      “自然,”顾屹安放下水杯,“耽误大家的时间,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不论是陈爷的死,蒋老五的意外,或者是白老爷子的过世,想来大家都等着顾某给个解释。”

      会议室里的人,也都是从风浪中闯过来的,心思沉沉,脸上神情不变。

      “三爷,请说。”青洪帮的方知行拱手示意,他是陪着白鹏程来的。白鹏程当年从兴和堂退出,转头就入了青洪帮,他看着白老爷子的面子,将人留下。

      毕竟是故人之子。如今白老爷子仙逝,他作为长辈,总归是要给人看着点。

      “方老大,客气了。”

      这话落下,便就是预示着人命案子要揭开那一层迷雾。

      “说来,这几起案子,都和邓先生有关,”顾屹安顿了下,“或者,应该喊你,凌先生更妥帖,凌文熙先生。”

      邓策低着头,不言不语,脸上的神情看不清。
      只是听到顾屹安这句称呼的时候,白鹏程的脸色很难看。

      烟雾缭绕,有人在抽烟。

      顾屹安低低咳了两声。

      宁楚檀皱眉看了下捏着香烟的薛童。她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冷风呼呼地吹了进来,将屋子里的烟气吹散。

      她动作轻柔,脚步盈盈,未曾引起旁人的注意。

      顾屹安闷咳着,少许,停了下来。他又抿了一口水,抬眸掠向宁楚檀,眼底浮起笑意。

      宁楚檀又坐回了位置上,江云乔靠着椅子,坐得歪歪扭扭。只是别人这般歪扭坐着,应是姿态不雅,可是放在她身上,却是风流姿态。

      她瞥了一眼宁楚檀,压低声音:“倒还懂得心疼人。”

      宁楚檀但笑不语,眼神始终落在顾屹安的身上。

      顾屹安打开放在桌上的文件袋:“事情,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这一句话,宛如惊雷。
      炸得满屋子里的人神色各异。

      宁楚檀怎么都想不到,不仅是三桩案子,牵扯不清,竟然还能牵出二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

      会议室内很安静,没人开口。

      一种诡异的宁静蔓延开来,然后是那袅袅娜娜的烟雾飘散着。

      宁楚檀转头又看了一眼薛童,陡然发现这位油头粉面的浪荡公子哥眼神发直,手中的香烟并未抽上,只是风吹着烟头一点一点发光,很快就烧得靠近了夹着烟管的指头。

      红光一闪,薛童哆嗦了下,急忙抖了抖手。那香烟就落了地,他看着落地的红点,慢慢地伸脚碾踩着。

      他在害怕。

      宁楚檀想着。

      白万里是最先开口的:“三爷,和二十多年前的事扯上关系的,是哪一桩案子?你也知道,兴和堂现下忙得很,我没空在这儿慢慢磨着。”

      “旁的人,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白老爷子的死。”

      “这三桩案子,是一环扣一环。”
      “是有人在复仇。”
      “而事由就必须从二十多年前说起,万里兄,得劳烦你耐心听听了。”

      顾屹安微笑。

      他翻开那一份薄薄的文件:“二十多年前,舜城里有一户行医的夫妇,医术精湛,时常义诊施药,在民间甚有佳名。”

      “故事的男主人姓凌,那时候很多百姓尊称他凌先生,他与凌夫人,恩爱有加,志同道合。”

      故事一开始,宁楚檀的脑中浮起些许熟悉的记忆,这个故事,她听爷爷说过,不,这不是一个故事,这是一个悲惨的案子。

      凌氏夫妇出外义诊,捡到了个奄奄一息的乞儿,他们好心收留了这个可怜而又濒死的乞儿。后来的一切惨事,发生得很突然。

      听闻凌氏夫妇怀有异宝,可惜怀璧其罪。
      那个狼心狗肺的乞儿,联同一名药店伙计,以及一名赌徒,杀人夺宝。

      “财帛动人心。”邓策突然接过了话头,“所以,他们动手了。那日,乞儿迷倒了凌氏夫妇,伙计和赌徒就来了。那晚,他们对凌氏夫妇言行逼供,甚至......”

      邓策的话停了下来,他的声音是淡漠的,但是却令人不寒而栗,眼里浮起血丝以及无法遮掩的痛苦。

      “赌徒当着凌先生和孩子的面,欺辱了凌夫人。凌先生奋起反抗,却被打折了四肢。而他们拖着孩子一下一下撞击着墙壁,撞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最后,他们没得到宝物,又怕让人发现恶行,就一把火烧了凌家。”

      邓策红着眼,恨恨道:“那个乞儿叫蒋勇,那个赌徒叫陈万里,那个药店伙计叫白振江。”

      白万里听到这儿,勃然大怒,吼道:“你瞎说!白老爷子义薄云天,侠义心肠,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无耻小人!”

      “侠义心肠?呵!”邓策冷冷一笑,盯着白万里,一字一句:“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叫凌文熙,就是那个被撞破了脑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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