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送鱼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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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藤也跟着停下，留心去听那边的动静。不晓得是哪位贵女来梅花坞。这也不是赏梅花的时节，莫不是来看红叶的？
山林零星的几棵枫树，还没大人的官袍惹眼。
脚步声杂乱，似乎是乌泱泱一群人。
“大人……”
阿藤才出声，崔明端已迈步而去，他的嗓子是有些哑，莫名也想吃一碗山上引下来的泉水。
只不过，此刻，尽早回京述职更为要紧。
外头的马车也已经候着了，崔家的吩咐，旁人是一刻也不敢怠慢。
崔明端踩着脚凳，临上车前被秋风一扫，动作迟疑了半晌。
这渡口的风，着实是不甚美妙，掺杂着货物的腥气。
“那船，运来的鱼虾，去买一些。”
崔明端才吩咐，阿藤忙不迭应下，笑着道：“是，这鱼虾新鲜，买些回去，夫人该是爱吃的。”
已经掀开车帘，将将要进车厢的人，真真是进退不得。也不好改口说不是要送回府的。他颇是无奈，幸好阿藤的脑子转得快，当即吸了气，赶忙改口道：“虽是同在一地，想来山上下来一趟也不容易，小人再送些去……”
不必说清是何处，主仆间自有一股默契。
*
来梅花坞讨水喝的人，穿过田埂，感受着麦田余秋的香气，舒服得眯了眯眼。
这儿不缺水，村子有河，也有多口水井。村尾的井，正好是在李家外头。不过附近养了猪，气味不大好，所以，少有人过来。
李家老三是排在中间的儿子，最是容易被忽略，分地建房时，也是打发了他来。
村尾没几户人家，四周的房子不算紧密，不比在村子中间挨挨挤挤。
走到村尾，阿草也忍不住用袖子遮了鼻子，也贴心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了郡主。
老三媳妇搓着手，很是不安，该请姑娘去村里别的取水点吃水，可姑娘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又红着脸喘气，怕是走不了多远。
那孩子也灵透，得了婶婶求助的目光，说可以去打水来。
阿草和袁志都不放心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们……也走累了，要是这井的水能喝，就打一桶吧。”
光是看着也不放心，袁志亲自走上前去。
井口黑黢黢的，他打了水上来，仔细看了会儿，那孩子跟着看了看，黑亮的眼珠子一转，就掬了一捧水，呲着牙说：“听老村长说，这口井是请了先生看的位置，很甜的。”
说完，他也低头将那捧水喝了，下巴还不停滴着水珠。
如此，袁志也请主子上前来净手，另外打了一桶。
萧鸣笙说来喝水，一是真渴了，二来也想看看李家老三的境况。
吃了几捧水，她的不适缓和不少，不等开口，李家那生病的女娃便开始放声大哭。
从自己身上掉下去的肉，老三媳妇一听更急了，朝家里的方向走了几步，才想起姑娘也在，“我……我……”
“没事，孩子醒了，嫂嫂回去看就是……”萧鸣笙侧身瞧着这领路而来的小男孩，“这是嫂嫂族中的孩子吧，有他带着就行。”
家里头的哭闹声越来越响，让人揪心。为人母，终是小跑着回去哄孩子。
留下的这孩子，小名叫包子，“我的大名，叫包富，是那个有钱的意思。”
萧鸣笙：“……”
“这名好，我也想有钱，要不大哥你叫我阿钱吧……”阿草就觉得自己的名字太随意，要是能来财，家里是日日要吃肉的，大哥也要喝酒。
“阿钱？”包子先是疑惑，再是笑出声 ，笑完才赶紧打住。
萧鸣笙也忍得辛苦，但不忘这次的目的，“包子家里是做什么？是卖包子的么？”
包子也希望是能卖包子，“我家和婶婶家都是种地的，梅花坞的人家，都种京郊的田，但我们还挨着渡口，像三叔，力气大，还可以去渡口找活干。”
他也举起了自己的手臂，纤细如瘦竹，不够有力，就是再长几年，也不能和三叔一样去渡口讨生活的。
“你三叔……能去渡口，家里的日子好么？”萧鸣笙问道。
“唉……”原本是一脸羡慕的人，忽然又垮了脸，包子是自来熟的性子，挨着袁志，悄悄告诉他们，“三叔能赚钱，但是也架不住他老母会花钱。她一日要吃四个蛋呢，谁家能有她会吃？眼睛就跟刀一样，也就三叔家好说话，一日给她吃那么多蛋，换了我娘，一扫把打出去。她嘴毒人也坏，不帮着婶婶带孩子，光吃蛋，还要说人闲话……”
萧鸣笙与袁志面面相觑，阿草听了好大一番话，半歪着着头思考着。
合着老三媳妇家还不起租，还有她婆婆的缘故呢？
不过，到底也是别人的家务事，自己立不起来，他们去了也是惹一身腥，也没多大的意思了，萧鸣笙便打道回府。
回去前，袁志犹豫了一番，想了想，才说道：“属下记得梅花坞的渡口有停靠渔船，里头的东西，是京城里的酒家预定的。但……”
他们去买，也不一定买不到。但是，郡主不能吃蟹，鱼是能吃的。
萧鸣笙也馋，但……
如袁志顾虑的一样，要是他能直接买到，何必这样迟疑，又来请示主子的意见？
“罢了罢了，我的身子才有气色，缓些日子再说吧。今日就算是买了回去，只怕嬷嬷也忧心。”
如今，家里能用的现银，也就两百两，听着挺多。寻常人家肯定是够用的，也不知萧家是否还有人情往来，或是故旧需要接济一二。
吃鱼虾，不急于一时！
萧鸣笙几乎是咬着牙，绷着脸开解自己。
下山觉着新奇，野趣无限，一步步走回，萧鸣笙在半道就气喘吁吁。
这具身体的虚弱程度，可见一斑。
她脸色傻白，冷汗簌簌而下，阿草也慌了，当即是弯着身子，就要背着她走。
“没事……我能走……”
原身就是再瘦弱，份量也是有的。
也是她低估了阿草的能耐，或是这具身体所遇到的境况要糟糕得多，能留身边伺候的人，多少是能应付的。
阿草背着人，也走得飞快，远远看到家门时，袁志忽然是拦住了阿草，“放主子下来吧。”
“放什么啊？大哥，郡主逞强，你怎么也糊涂了？”
袁志没直接解释，但是院子里似乎有别的声响。
萧鸣笙被背着走了半路，不适感也淡了不少。她本也是要让阿草让自己下来。
出门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要是背着回去，下次再出门，就难了。
她落地站着，扶着阿草的手稍稍平复心绪，便瞧见了前头有几个人出来。
一身黑褐色的衣衫，像是某一家的服饰。
袁志和阿草的身量算是高大的，他比阿草反应快，一边是低声吩咐阿草将主子遮掩着，一边是站在外头。
那些人有认识袁志的，即刻朝着他行了礼，“袁大人……”
“不知诸位是？”
“小人是崔家的家奴，受了主人的吩咐送东西过来。”这几人垂首，很是恭敬回禀，“大人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小人便回去复命了。”
“有劳了，慢走。”
袁志目送着他们远去，也打量他们的身形和步伐。
“大哥，回神了……”
阿草搀扶了郡主就要往家里走去，可袁志看呆了，也不知跟上。
连萧鸣笙也问了问：“这些人谎报了来处？”
“似乎和送菊花来的那些人，不像是一处的。”袁志回首，解释道，“这些人的身法更轻快些，都是带了功夫的。前儿中秋送菊花的，不过是些养在后院的奴罢了。”
“这是为什么？”阿草问道，“难道城里头还有一个好心的大人送了菊花来给郡主？”
不说是袁志了，连萧鸣笙也无奈笑笑，“那些菊花，不说价值千金，但也是名贵的，要培育成这样繁茂的样子，少不得要好几年功夫。难不成是我们在西北待久了，京城里遍地黄金，都是善人么？”
必不能！
京城里但凡是有几个能替萧家说得上话的人，郡主的日子也不至于成这样。
阿草忽而坚定了神色，还是先回去看看这些所谓的崔家家奴送了什么来。
才一到院门，差点和卢妈妈撞了个满怀。
“呀……阿草……郡主回来了，奴婢正要去找呢……”卢妈妈是一脸喜色，帮着搀扶郡主往里走去。
不用等她回禀，院中摆放着三个大大的竹筐，也散发着不得忽视的腥气。
“那是崔大人送的虾子和鱼，说螃蟹寒凉，郡主不宜食用，便没买蟹。”卢妈妈也记得阿草同她说的话——郡主提过螃蟹，想来也是念着这一口的。
一听是吃的，阿草便笑嘻嘻去赞这位崔大人，“我说呢，前儿送了菊花来，这再好的花，不顶饥不顶渴的，还不如送一袋子米。也许是我梦中念叨得很了，我们大人终是开窍，这一送，就是满满一筐肉，嘻嘻……郡主，大人可真好……”
卢妈妈要去拧阿草的嘴，萧鸣笙跟着笑笑，也去看那两筐鱼虾。崔家，大抵是清河崔家吧。
也不知从前是送过什么，金秋送菊花，是风雅事。今日送鱼虾，倒是个极务实的礼，不知是不是那位大人听闻这里的处境。
更不知他对这桩亲事是如何看的。
萧鸣笙的情绪，便如这梅花坞的山林一般，一片青绿，掺着一二树的红，杂乱不已。
事情得一桩一桩来办，目前，补养身子，才是要紧事。
萧鸣笙也不再纠结于两家的亲事，原身的身子差成这样，年纪似乎也不小了。这两日听阿草说，光是守孝就守了六年。
双亲一同去了，她是萧家唯一的血脉，加之那场大仗战死的，有数不清的萧家亲信和边关将士。萧鸣笙上表说要守孝六年，给父亲和母亲，一人各守三年。
从前没这样的说法，可何尝不是为那些没儿没女的将士守的孝？
萧鸣笙捂着心口，里头总是酸酸涨涨的。也不知是积攒了多少的情绪。
另一头，阿草和袁志他们都是西北长大的，处理别的野物倒还行，对付鱼虾，反而是不在行。
阿草弓着腰，一只一只去将逃虾捉了回来，恶狠狠威胁道：“你们南方的虾子可别来欺负我们西北的人，等下看我不把你们的头给拧下来，丢外头的山沟里去。”
长手长脚的人，对着活蹦乱跳的虾子无所适从，萧鸣笙不禁笑道：“也是巧了，我这脑子里的食谱，也有几个关于鱼虾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送鱼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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