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长明》林动风轻

99、镇定剂

　　她连忙把手机息屏，匆匆撂下一句‘接个电话’就快步离去，直到出了酒吧，才回拨过去。

　　“喂，孟总。”

　　“……叫我孟序回就好了。杨同学。”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我今早临时出差去了上海，忙了一天，刚落地俞宁，才知道齐涵从医院溜出去了。他是不是又跑去骚扰你了？很抱歉，我现在立马来厦门捉他。”

　　还不等杨思珈回话，孟序回紧接着说：“我听电话那头有点吵，你们是在外面吗？”

　　杨思珈心头隐隐泛起不安。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我们，在夜店。”

　　“夜店？！”孟序回急忙道：“那，那请你看住齐涵，尽量不要让他喝酒。他估计是做了个和你有关的噩梦，今天凌晨醒来之后就吵着要去找你，医生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镇定剂……
　　难怪就干坐在卡座里。
　　可一吵架就瞎**喝。
　　一而再再而三的，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杨思珈全身没由来地变得绵软无力，扶着墙缓缓蹲下，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道：“孟序回，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他目前的病情具体是什么状况？”

　　“当然，杨同学。”孟序回说，“他目前……”

　　却才开头，电话就被人一把抢过去，挂断。

　　齐涵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杨思珈：“杨副总监，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有孟序回的私人电话？”

　　“那你不能喝酒为什么要喝！”杨思珈扶着墙站起身，也怒气冲冲地仰视着齐涵。

　　“私人电话。”齐涵只凛声说：“为什么会有。什么时候有。联系次数。联系时间。说。说！”

　　杨思珈不讲话，扭头就跑，被齐涵一把箍进怀里。

　　齐涵本就一身腱子肉，又比杨思珈高了一个头，稍一用力，杨思珈就挣脱不了了。他往门口的长凳上一坐，把杨思珈牢牢抱在怀里，接通孟序回打来的电话，按了免提。

　　“本来医生说，等你情绪稳定下来再告诉你。”

　　“但以目前的形势看，还是现在说的比较好。”

　　“电话号码是高一的时候，看光荣榜那天正好见到杨同学，你害羞得跑开……”

　　被齐涵厉声打断：“我哪有害羞！”

　　“哦。但在我看来，那就是害羞。”孟序回平静得如万年死水：“我把你们打赌的事情告诉了杨同学，给了她我的号码，让她如果因为被你骚扰而感到困扰，就联系我，我帮她解决。”

　　“但算上今天，我们只联系过四次。”

　　“第一次，是我们大一暑假的时候。我父亲在厦门的一家公司资料，是杨同学的大学老师在保管，我要用，正好你那几天要回英国，我就让我老婆去厦门拿，让你帮我带回伦敦。你跟着去了。杨同学的大学老师那天要开研讨会没时间，我联系了她，让她帮我从学校里带来门口。虽然你嫌热没下车，但应该是见到她了。她见没见到你，我不知道。”

　　“第二次，是杨同学大学毕业那阵子，她的朋友决定长居国外，国内的公司和资产想交给代理公司打理，就联系了我，希望能由我的公司代理。你那天还来接了我，还和她打了招呼。但大概率也和厦门那次一样，忘了。”

　　“第三次，是你和王茜在一起后没多久。大概是四年前的三月份。杨同学突然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单身，我说不是。”

　　“然后就是今天。”

　　打了招呼？

　　只在瞬间，齐涵头疼得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

　　大学毕业。
　　夏天。
　　俞宁。
　　孟序回问： “不打声招呼吗？”
　　齐涵朝车窗外看去。
　　是一个穿着浅绿色挂脖裙，扎着马尾，直勾勾看着他的漂亮女生。站在她身边的年轻男生斜挎着的前抱式婴儿背带里，小婴儿睡得正熟。
　　“Hi。”
　　说完，车便飞驰而去。

　　盛大的恨意，被这些平静的陈述勾拾回的记忆一点点浇灭，蒸起的腾腾水雾一层又一层地在齐涵心上凝结成彻骨的寒冰，寒意无孔不入，扎得他生疼，仿佛要他把心整颗地摘下来，再狠狠砸在地上，摔成一滩烂泥才肯作罢。

　　齐涵有气无力地说：“那另外那两次，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一次，你有女友，回英国后也并没有提起杨同学，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已经失忆，有什么和你提的必要？”孟序回沉声说：“第三次，杨同学托我保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可你明知道，我那两次恋爱根本就……”

　　“齐涵，早在你和林轻羽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表明过我的态度了。恋爱就是恋爱，没有什么算不算的。难道你和你的恋爱对象牵手接吻上床，都是在梦里完成的吗？”

　　“失忆不是理由。”
　　“无论何时，你都要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
　　“你和王茜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提醒过你，珍视所拥有的一切，不麻痹堕落，才能活得舒心坦荡。”
　　“但你没听进去。”
　　“别忘了我昨天和你说的话。”
　　“尽快回来。”

　　孟序回的声音一消失，齐涵就像是触电了一般猛然回过神来，把不知道从何时起，就不再挣扎，乖乖呆在齐涵怀里的杨思珈松开，慌忙起了身，连连朝她鞠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杨思珈，我，我不应该强迫你。你，你现在要去哪？要回去接着玩吗？那，那你回去吧。需要我陪你吗？但酒还是别喝了。你不是吃了药身体不舒服吗？就先别喝了。我说的不让你喝酒的话是故意惹你生气，想让你多注意我一点的。你放心，如果，如果还是不小心中了，我，我绝对会负责，你想打掉也好，生下来也好，我都会陪着你去做的。别生我气了好不好？原谅我好不好？”

　　杨思珈看着他。眼里翻涌起泪。

　　直到他絮絮叨叨地说完，才笑看着他：“你喝了酒，我们先去趟医院吧。然后你送我回去休息，我累了，我想睡觉。好不好？齐涵。”

　　“哦，好好。医院就不去了，不是第一次打了喝，还隔了这么久，量也小，没事的。我让成以元的司机送你回去。”齐涵掏出手机翻成以元的电话：“酒店离新活不远，隔着两条街，是套房。你如果住不惯，就联系高含新助理，让他给你换。”

　　“那你呢？”杨思珈看着他：“要回俞宁了吗？”

　　“嗯。”齐涵笑道：“医生让我先静养一个月来着。但我怕你不见了，就跟过来。”

　　“齐……”

　　被通话打断。

　　“喂，老成，让你司机送我们回酒店。”

　　“酒店？”成以元闻言，朝门外走来，“你来厦门还住酒店？你厦大附近的公寓和别墅就撂在旁边不用了？”

　　齐涵呆呆地说：“什么公寓别墅？”

　　成以元索性挂了电话，快步跑出来当面和齐涵说。

　　“你和林轻羽分手搬了家，就跑来厦门买了这两套房，别跟我说你忘了。”成以元很快就气喘吁吁地揽住齐涵的肩膀，看了杨思珈一眼，压低声道：“我们问你怎么突然来厦门买房，你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大学期间每次回国，就会跑来厦门待上几天，然后往那公寓阳台上一坐，看着厦大发呆。问你在发什么神经，你就说看着能静心，还在那阳台上支了个望远镜，时不时对着里面看，跟个死变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