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长明》林动风轻

79、一盘菜

　　“好远。下午还要开会。不想去了。”

　　“那去找江穷辛吧！”陈务熟稔地在导航里输入江穷辛家的地址：“她最近请假在家看书，我们去给她做饭。”

　　“你这意图也太明显了吧。”杨思珈烦躁地从储物格里翻出纸巾包抱在怀里，一张接一张地抽纸擤鼻涕，“你见过心情不好的人找上门，去给人做饭发泄的吗？”

　　话虽如此，两个人还是杀到了江穷辛家。

　　到的时候，江穷辛正洗菜准备做午饭。

　　杨思珈有江穷辛家的钥匙，陈务一路上都在念叨着要吓她玩儿，不让杨思珈敲门，并勒令杨思珈交出钥匙。

　　杨思珈朝陈务翻着大白眼，把钥匙拍他手里。俩人开了门，把买的菜和零食摆到餐桌上，鬼鬼祟祟进了厨房，然后一人拍一边肩，把江穷辛吓得尖叫着蹦了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江穷辛一面追着两人打一面欣喜道。

　　“我失恋。”杨思珈突然收敛起笑意，木着脸说。

　　“什么？！”江穷辛解下围裙往餐桌上一扔就往外走：“这才几天！”

　　“我觉得只是吵架了。”陈务拉住江穷辛在她耳边低声道：“来的路上一直看手机，就等着人家给她发消息呢。”

　　“靠！”江穷辛气愤地叉起腰：“居然敢让人家等？！我现在就杀去经伦问他到底想干嘛！践行那天说得好好的，要对我宝好一辈子，居然3天不到就气得我宝回娘家了！”

　　陈务也叉腰，扬声大喝：“就是！”

　　“……”杨思珈乜了两人一眼，朝洗菜池走去：“戏过了啊。”

　　“欸，这是你现在这种身价该干的事吗？”江穷辛拉着杨思珈往外走：“陈务，今天的午饭就交给你了，务必做一桌好菜出来，听到了吗？”

　　“保证完成任务！”陈务捡起围裙穿好，进了厨房带上门。

　　江穷辛掏出手机：“再把杨寻叫来蹭饭。”

　　＊

　　吃完饭，杨思珈和陈务火急火燎地赶回公司开会。

　　齐涵照旧在门口等杨思珈下班。

　　一对上那双眼睛，堆积在心底的那些东西一下子就被冲刷了个干干净净。

　　杨思珈心里空得慌，一上电梯就发了疯似的吻他。

　　“中午跑去哪了？”他又开始事后清算。

　　“江穷辛家。”
　　“除了你们三个，还有谁？”
　　“……就我们三个。”

　　“哦。”齐涵睁开眼看着杨思珈，唇齿在她下巴流连：“我昨晚和杨寻加了微信。”

　　“……”杨思珈也睁眼看向齐涵，索性和他对视着瞎啃：“你们加微信干嘛？”

　　“他说他随时等着备胎转正啊。”齐涵冷笑了一声：“毕竟为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对你了如指掌又有钱，性格直道不两面三刀，还有你一直追求的情绪稳定。长得也不差，捯饬捯饬，保管盘亮条顺，方方面面不比我次了。我帮你盯着，等你要换男朋友了，全力协助你无缝衔接去大连，那不正好轻轻松松摆脱这些不堪往事，脱胎换骨，涅磐重生了嘛。”

　　难得他这么酸。

　　杨思珈摸了摸随着他讲话一直在动的喉结，抬头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放心，我就算找下家，我也不找他。”

　　“最起码的良知我还是有的，我才不祸害人家。”

　　说完，杨思珈哈哈笑着，跑出电梯。

　　“杨思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齐涵叫骂着追上前去，几步就将人圈进怀里，把她的脸捏成各种形状：“有本事再说一遍，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嗯？”

　　“你当我是什么人啊？你让我再说一遍我就得说？”杨思珈也伸长手去捏他脸，但半道上就被他抓住，往车里抱。

　　走了没几步，一辆黑色奥迪A6L在离两人几步之外停下，驾驶座车窗放下，传来景和的声音：“杨思珈。”

　　还在打打闹闹的两个人闻声停下。

　　杨思珈快步走了过去。

　　齐涵赶紧跟上，焦灼地问：“怎么了？要去哪？”

　　后排车窗也放下，一个扎着低马尾的模样清秀的女生和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探出头来，双双朝车外招了招手：“嗨。”

　　“阿姨。”齐涵拘谨地喊了景和一声，又朝后排笑笑。

　　“嚯，今天这阵容这么齐？”杨思珈笑道：“连茸茸男朋友都要薅上？”

　　“少废话，上车。”景和瞥了齐涵一眼，升起车窗。

　　“去哪啊？开我们……”

　　“我表姐带了男朋友回家，今晚聚餐。你就别去了。”杨思珈替齐涵理了理领口，快步朝副驾驶座走去：“要是不回家吃饭，就跟阿姨说一声。”

　　杨思珈打开车门，笑着朝齐涵挥了挥手，飞速上了车。

　　没等齐涵反应过来，车就飞驰而去。

　　直到看不到齐涵的身影，杨思珈才木着脸转回身。

　　“姐，这会不会不太好？”

　　景和冷哼了一声：“难不成要把人带过去，一言不合就动手？”

　　杨思珈只平静问：“杨思黎呢？”

　　夏茸轻声说：“和她同学去游乐园了。”

　　杨思珈笑着看向景和，“你倒是一直都把她藏挺好。”

　　“佳佳，妈妈……”

　　“用不着解释。”杨思珈平静打断，“我不需要。”

　　＊

　　饭局设在江岸大厦的一家西餐厅。

　　窗外就是江景。
　　打眼看到的那栋楼就是齐涵家小区。

　　回国之后，两人就一直住在杨思珈家，这次出门时间长，猫送上山给华峦解闷去了，回来后刘挺又把它们送去晨翁小区，齐涵家空着。

　　杨思珈举起手机，把镜头对准齐涵家那栋楼拍了张照片，点开置顶聊天，正要把照片发过去，才猛然回过神来，迅速退出聊天界面，手肘就被坐在身侧的夏茸撞了撞。

　　杨思珈顺势朝门口看去，就见今天的主角，杨思卷和她的男朋友周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进了包厢。

　　来的路上景和说过，周凯不会中文，因此绝大多数寒暄是杨清逸和李霖在负责——杨清遇不满意这个女婿，就装英语不好，抱着手一言不发地混在一堆人里，杨清达家的几个就跟在后面时不时附和两句。

　　杨思珈跟着景和起身迎上前去，杨思捷5岁的儿子乐乐立马挣脱他老婆的手，快步朝杨思珈跑来——杨思珈在临州那几年，没少帮俩人带孩子，乐乐和她格外亲，杨思珈回俞宁后，几乎每天都会给她打视频。

　　“跑慢点！别撞人！”杨思捷宠溺又无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被他抱着的小女儿朵朵见状，也拼命蹬起腿，朝着杨思珈伸长手，啊啊啊地喊着要她抱。

　　“好好好，一会儿就让你二姑抱你，爸爸再抱抱，好不好？”杨思捷替朵朵把被汗浸湿的碎发扒到两边，叫来服务员，让把包厢里的空调温度调高，说小孩子穿得少，稍不留神就要着凉。

　　“姑姑。”乐乐委屈巴巴地倒进杨思珈怀里：“我好想你呀。”

　　“我也想你呀。”杨思珈抱着乐乐坐回位置上，从兜里掏出纸巾，替乐乐擦去脸上的汗：“宝宝最近有没有乖呀？”

　　“乖的呀！”乐乐急忙道：“我前阵子参加比赛拿奖了，妈妈没有告诉姑姑吗！”

　　杨思捷老婆坐到杨思珈旁边，笑道：“他刚拿到奖的那几天，总在问姑姑什么时候回来，他要把将带来俞宁给你看。自从三天前知道今天要来俞宁，就问我今天要背哪个包，把奖牌塞在包里了。生怕忘了拿。”

　　杨思捷老婆把奖牌从兜里翻出来，递进杨思珈手里：“诺。给姑姑看了。开心了吗？”

　　是省级街舞赛少年组的冠军奖牌。

　　“哇！好厉害！”杨思珈把奖牌挂到乐乐脖子上，捧起他的脸在他额头山落下一个大大的亲亲：“那宝宝想要什么奖励呀？”

　　“我什么都不要。”乐乐一脸认真地看着杨思珈：“我只想姑姑多陪陪我。”

　　已经落座的众人闻言，纷纷大笑。

　　杨清达接过服务员替他加满热水的保温杯，看着乐乐笑道：“看来乐乐还是没适应二姑回俞宁呀？”

　　“嗯。”乐乐点点头，又看向杨思珈：“姑姑什么时候回临州？”

　　却还不等杨思珈回话，就被杨清达老婆岔开话题：“佳佳，你男朋友呢？不是都谈好几个月了吗？还藏得死死的，不带来给我们看看呀？今天连茸茸都带男朋友过来了。”

　　被拉到对面就坐的夏茸给杨思珈递了个眼神——她这男朋友才谈了不到两个星期，今天特意带来帮杨思珈分火力的。

　　杨思珈耸肩：“吵架了。烦着呢。”

　　众人闻言，又乐个不停。

　　“人齐了吗？”站在包厢门口，准备叫服务员上菜的李霖看了饭桌一圈。

　　“还差一个。”杨清逸淡淡地扫了杨思珈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话语一落，一个身材清瘦的青年气喘吁吁地进了包厢：“抱歉抱歉，下高架的时候有点堵，来迟了。”

　　“这位是……”杨思卷的声音虽是迟疑的，但幸灾乐祸的目光已经毫不掩饰地落在了杨思珈身上。

　　随着这两个字一出，包厢内骤然陷入沉寂。

　　除了乐乐和朵朵，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杨思珈身上。

　　除了担忧的夏茸、惊恐的景和，和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跟随着众人的目光朝杨思珈看过来的的周凯和夏茸男朋友外，众人脸上无不挂起笑，眼里无不闪烁着兴奋。

　　像是在看一盘菜。
　　只等动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