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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逼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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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思珈从小就发觉自己有很强的毁灭欲,极其喜欢挑战权威,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越要做。
以及,睚眦必报。
上了高中后,杨思珈花了接近两年的时间才彻底摸清杨清逸手头那些公司的业务范围和运转模式,便知道,审计,是能迅速介入这些利益链,发掘并掌控他们死穴的成本最低最有效的方式。
于是她挑了个合适的学校读审计。
再让她那些酒肉朋友弄些公司,她从旁辅助,提供创业思路政策分析和财务咨询,发展得差不多了,就让这些公司被并购进他的利益网里,收集资料,蓄势待发。
只要她想,这些公司随时都是她的。
但她可不能这么做。
攥着能决定别人命运的线怎能随意剪断。时时刻刻就能掠夺别人财富的快/感怎能随便挥霍。而在她助力下蒸蒸日上的朋友们,无不为她分文不取的仗义所感动,纷纷表态,这辈子认定她这个朋友了,往后她要是遇到什么难处,竭尽所能,也都要鼎力相助。
这多好玩啊。
大学毕业,杨清逸和料想中的一样来搅合杨思珈的工作,要带她回俞宁,她拒绝了领导将她调到别的分所的帮助,跟着蒋楠楠前往临州,给为杨思捷名下几个公司提供连续审计服务的众合投了简历。
一投就中。
不动声色地实习,转正,独立带项目,慢慢站稳脚跟。
然后到12月,贺寒走红,和杨思珈的校园恋情被扒上热搜,杨思珈抓住时机,开始行动——以让杨思捷帮忙处理照片为由投奔他,表示可以帮他把财务风险处理掉。
“哥,我们好歹还是堂兄妹,再怎么着,身上也流着同样的血。”
“外面那些事务所,哥用起来真的安心吗?”
“我只是不想再受他摆布。”
恰到好处的说辞,扎实的工作能力,还能用来牵制杨清逸,杨思捷同意让杨思珈帮忙。
杨思珈得以正式踏入杨家所有的泥潭,水磨工夫,徐徐图之。从未出现差错。
直到去年大年三十,杨清达在饭桌上放出他即将在今年下旬就会退居二线等退休的消息起,杨思捷和杨清遇的分家大战就正式打响了。
而杨清逸——把馅饼烙得这么大,引诱来不计其数的猎物的杨清逸,一个天生的、完全不在意别人死活的坏种,记恨父母对他的恐惧和疏远,嫉妒姐姐哥哥能得到正常的关心和爱,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发动他蓄谋已久的复仇的杨清逸,只等在最混乱的时候点把火走人,自然要带走杨思珈。
商循开始灾祸不断。
杨思珈费了好大功夫,才把恒印一堆窟窿填上,怎好再祸害人家。
也不想再要他。
便提分手。
却遭求婚挽留。
杨清遇也察觉不对,打着帮忙调和的旗号跑去临州彻查,杨思珈就偷藏起来,放任他们斗。
好不容易重挫杨清遇一回,杨思捷当然要乘胜追击,便让杨思珈回俞宁——杨清逸那个神经病,明知道杨思珈是故意留了痕迹让他处理,把风险转嫁到他身上,他还是照做不误。杨思珈肯回来,必然心甘情愿被牵制。且以她的能力,应对杨清遇的盘查,也已经绰绰有余。
回俞宁,可以。
杨思珈答应得很爽快。
可一切准备就绪,杨思珈不想再节外生枝,就和杨思捷说,她帮哪头,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回俞宁后只负责帮他关注这头的动向,不再经手任何事情。
杨思捷讨价还价无果,只能同意。
于是她便回来了。
不是什么周围人信以为真的好久没见奶奶想好好温存,不是什么要好的同事都调来了俞宁舍不得朋友这些老套的情感依赖,更不是杨思珈搪塞他的,可以够到更好的项目。
而是凶手来到现场,坐等行凶。
从经纶这几年的调整排布来看,大方向是精化实业,搞行业前沿技术垄断。几大板块都清了些冗余的,拆分上市的拆分上市,转让的转让。
新活捡漏不少。
那就不可能单单只是等它上市了套现走人,显然是在分工。经伦驻守传统行业,新活攻占新兴行业,最大范围盘踞市场。
并购盛骆的时候,即便项目组难缠,从财务报表和监盘情况都能看出来,盛骆的经营和管理都很好,很难得从成立起,方方面面都很规范。
仿佛背后的老板真的在好好做企业。
但那是杨清逸。
等盛骆成功融入新活后,他从前那些掏空控制了不知道多少企业的把戏就会正式上演,再通过齐涵,悄无声息侵入经伦。
根本不是齐涵以为的,帮他赚了钱才没发作。
杨思珈轻笑了一声。
还真是,环环相扣。
早就死死缠在一块儿,再也厘不清了。
没有那场相亲,还有新活IPO,最迟,是到上市失败被并购,或者退市的时候,再次重逢。
说不定,会在加拿大——杨思珈棋差一着,以退为进服从安排移民加拿大,和杨清逸换战场接着斗,然后和代管姐姐姐夫公司的他在温哥华职场偶遇。
总是要对上的。
总有一次,当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想得起来她的。
不会只隔着车窗看她。
不会无所谓地叫她小杨。
不会冷淡地和她说hi。
12年,真的好久好久。
却是在她成为了最好的自己的时候。
在她已然独当一面,对抗一切的时候。
其实,不早不晚,刚刚好。
但越是趋向完满,越是没由来地恐慌。
27年的经验告诉她,每当她有好事发生的时候,那也意味着,她要大难临头了。
怎么会有人无条件爱她这种人,不求回报对她好。
所谓的亲密关系,全是裹在欺骗和谎言上的那层薄薄的糖衣,一口咬下去,要挟和利用就要牢牢扎进肺腑,生根发芽,在头顶长出任人牵制的细线,再难脱身。
她条件反射地视他们为豺狼虎豹,便也要用最凶狠的招式,迅猛、有力地击退他们。
“这就是你和我创办基金,控股频眺,让我换工作接着跟新活IPO的原因?”杨思珈推开齐涵起了身,笑盈盈地看着他:“难怪高总也在极力说服我进更吾,原来是知道内幕,就等着我到位,随时为你背锅挡刀。”
她的反应比预想中的更糟糕。
但既然已经决定要为她清扫一切阻碍,那就没有心软的必要。
他不会再让她走那条凶险万分的路,不会再让她承受那么多的顾虑和算计。
既然从新活开始,那就在新活结束。
齐涵冷静地看着她:“在鸣意控股频眺之前,新活的股东成员通过一致行动人协议和委托投票权,分成三大派。
“频眺、硕果、安途和那些新能源公司的股东们,跟更吾,加起来占63%。
“地方政府扶持基金,和刘新拉进来的那个投资人的投票权委托给刘新,他在第二梯队,占23%。
“剩下的,就是盛骆、筑家这几位,签了一致行动人,由董磊落决策,占14%。”
“现在你占走频眺7%的股份,那你可以操纵的比例就上涨到了21%。”
“如果你认为,我在你身上花费精力是为了事到临头推你挡刀,那你就这么想。然后为你自己谋条出路。”
“你在大连的时候不是问过我,如果我们分手,我能给你什么吗?这就是我能给你的。”齐涵不紧不慢地说:“如果新活上市,那我就抛股退市,如果上市失败,我就领售退出,我完全不吃亏。以你的能力,无论是取代我操作一家上市公司,或者转股折现金蝉脱壳,必然都能处理妥当。”
“反正对我们来说,分手后不再相见,实在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但杨思珈,你不要忘了,你承诺过我,你不会再离开我。”
字里行间,全是逼迫。
从他突然转变观念要娶她起,无时无刻不在逼她。
步步为营,刻不容缓,逼她选他。
这次,甚至以自己的安危做要挟,逼她走他为她铺好的路。
倘若他一直失忆,倘若他们没有重逢,当发现埋伏在新活里的风暴时,他必然会迅速脱身。
无非少赚一点钱而已。
可现在,他都把前因后果全部弄清楚了,明知道是冲着他来的,不厉兵秣马不说,居然还自投罗网,以肉喂虎。
为了一个毫无价值的累赘这么做!
蠢货!
杨思珈和他对视良久,仓皇逃去。
她跑着上了电梯,面无表情着从65楼一刻也不停地落泪到1楼,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擦掉脸上的全部眼泪后,又快步走出电梯,奔离这座大楼,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头也不回地问。
对啊,去哪?
杨思珈愣了几秒,又从车里下来。
司机总算肯看她了——透过车窗,白了她一眼,轰着油门飞驰而去。
杨思珈往花坛上一坐,给陈务打电话。
“你今天开车来上班的吗?”
“对啊,怎么了?”陈务一听她这声音就知道不对劲,连忙出门去坐电梯——杨思珈打来电话之前,齐涵也刚发来消息,让他盯着点杨思珈,最好走哪跟哪。
“你下来,拉我去青山公园。我要去散心。”反正更吾不打卡,也没人管她考勤。
“……怎么了这是?”
“我要被齐涵气死了。”杨思珈嚎啕大哭着撒了慌:“他要和我分手!”
“?”
陈务点开齐涵发来的消息,一个字一个字地默念了一遍:【陈务,我和杨思珈因为新活产生了一点分歧吵了一架,她很生气,麻烦你帮我看着她,确保她安全。】
好像没到分手这一步吧?
“行行行,分手就分手,下一个更乖!以咱这条件,换对象不是分分钟的事吗!要是实在不爽,咱就一次谈他个四五六七八个开心开心!”陈务慷慨激昂地说:“你在哪?哥来接你!”
“就在楼下,东边小花园这儿。”
“好的!马上到!”
10分钟后,跟着齐涵上台的同款灰色新途X3纯电轿车停在杨思珈面前。
副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放出陈务中气十足的声音:“话不多说,快上车!”
“靠,什么破车啊!我才不坐!”杨思珈叫骂着,扭头就走。
陈务的骂声紧跟着从身后传来:“真这么有骨气就把你身上人家买的全脱了扔了!”
杨思珈立马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回来,坐上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惯的你。”陈务龇牙咧嘴地瞋了杨思珈一眼,缓缓驶出辅道:“还是去青山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