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长明》林动风轻

75、第 75 章

　　但直到大儿子乐乐的百日宴，柳灿宁才在厦门一别后，再次见到杨思珈。

　　漂亮的脸蛋已经褪去学生气，及腰长发剪到刚刚能扎起来，出落出几分成熟的风韵，身边也已经换了人。

　　饭桌上杨清达又拿杨思珈在临州待了大半年才和他们联络这事奚落她，杨思珈乐呵呵地说：“这不是想着要站稳脚跟了，才不给你们拖后腿嘛。”

　　大家知道杨思珈说的是真话。
　　她总是说真话。
　　假的只是情感。

　　但也一句话就把杨清达噎了回去，再也没提。

　　也因为过了年审季，杨思珈闲了下来，来家里蹭饭的次数增多，很多时候，都是杨思捷载她回来。

　　每次来，杨思捷都会把乐乐从月嫂手里要过来，让杨思珈抱一会儿。

　　开始那几次，杨思珈都有些抗拒，缩着脖子往后退：“啊……别了吧，好小啊，我不会抱，抱疼了就不好了。”

　　付尔就笑着说：“多抱抱不就会抱了？你以后不也是要生的？提前练练手。”

　　“我不生。”杨思珈笨手笨脚地接过，僵硬地坐到沙发上：“我怕我一个不高兴就拿着小孩揍。对小孩不好。”

　　众人哈哈笑，付尔继续道：“那你小孩不生，婚也不结了？”

　　“当然了。”杨思珈说：“婚有什么好结的，百害无一利。”

　　杨思捷挨着杨思珈坐下：“商循知道你是这么个想法吗？”

　　“知道啊。”杨思珈点头：“我们早说好了，只恋爱，不结婚。”

　　“吃屎吧他。”杨思捷冷笑了一声：“一个男人要是不想和你结婚，就根本不是真心实意喜欢你。赶紧分了。”

　　杨思珈微笑：“滚。”

　　杨思珈上手速度很快，除了抱小孩，冲奶粉换尿布哄睡也很快熟练，柳灿宁乐得清闲，时不时在她来家里时，就把孩子扔给她和月嫂，拉着付尔争分夺秒去小区对面的商业街保养皮肤买衣服。

　　但柳灿宁没有注意到，只要杨思珈出现，杨思捷永远寸步不离，柳灿宁没有注意到，他发的那么多条关于孩子的朋友圈，全是杨思珈带的时候拍的，柳灿宁更想不到，那些唯独不拍杨思珈脸的背影，特写，仰视背后，包藏了怎样昭然若揭的臆想。

　　一直到今晚，那张已经在他钱包里躺了3年的照片被措不及防递到柳灿宁面前，从前种种讲不通的地方，霎时明朗。

　　他一到寒暑假就失联，是因为要去找妹妹，但不想让妹妹知道他是怎样一个烂人，所以玩失踪。

　　不想妹妹祝福他‘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所以偏偏把项目谈判定在婚礼当天，把妹妹支去谈判。

　　在小师妹之后突然断了那些莺莺燕燕，也不过是发现妹妹悄悄跑到临州去了，为防她突然来找他没地儿藏人，才开始打造他顾家好男人的形象，根本不是突然良心发现，体谅她怀孕辛苦。

　　等了大半年，妹妹总算站稳脚跟，便故意放出妹妹和前男友的黑通稿，逼妹妹来求他，然后成为一个工作狂，乐此不疲地惹妹妹骂他蠢，用那些挠痒痒似的话术和她拌嘴，连带着烟都换成了妹妹抽的那款。

　　但没甜蜜几个月，妹妹便又有男友了，总是成双入对地在他面前晃，他恼羞成怒，又开始四处留情。

　　柳灿宁总算想起来，那些笑什么时候出现过了——他大一的时候，每回拒绝别人亮起屏幕时，都是那样笑的。

　　不夹杂任何杂质的，纯粹的满溢的喜爱。

　　即便妹妹还在读高中还不能表白，却在没人知道的地方疯狂宣泄爱意，找到一切机会告诉所有能告诉的人，屏锁上的人是他的女友。可在她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表白失败，才一开学便换了个人似的，低调谦逊被洪水猛兽般的张扬浪荡吞噬殆尽，再也找寻不回。

　　原来他的滥情专情都源起一人。

　　柳灿宁死死咬着唇，很快便尝到血腥味。

　　可他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一把钱收起来，便要离开房间回书房接着看协议。

　　柳灿宁快步跟上，在房间门口拽住他。

　　“有没有过？”柳灿宁一双猩红的眼死死瞪着他：“你们有没有过？”

　　杨思捷嗤笑一声：“要真有什么，还有你什么事？要是真能有什么，老子朋友圈发的那些，还用得着截掉脸，屏蔽她？要真能有什么，一张照片而已，老子用得着遮遮掩掩三年，每次打开钱包就得跟做贼似的，还得左看右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一张照片而已，一张照片而已！”杨思捷咆哮着，眼里翻涌起泪：“只是放在一个月都打开不了两次的钱包里而已，都要跟我抢！都不准我放！好，好，不用！老子不要了！不要了！”

　　说着，杨思捷从兜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照片撕了个粉碎，扔了一地，便快步离去。

　　“你装什么深情！”柳灿宁对着他的背影嘶喊：“你不过是得不到她不甘心而已！要是她也和其他女人一样，你勾勾手就自己脱衣服了，你以为你们能好多久？三个月顶天了！你骨子里就是个烂人！你烂透了！说什么爱而不得为情所伤所以当渣男发泄，放狗屁！你要是真喜欢她，就该一直单着，不沾花惹草不养情人守身如玉，就你这样的，算什么喜欢！活该她连看都不肯看你一眼！活该你一直被她当条狗一样使唤！你活该！你比我活该！”

　　“你再说一遍。”杨思捷挽着袖子便往回走，杨清达两口子见状，连忙冲上前来，付尔把柳灿宁挡到身后，杨清达拦住杨思捷给了他一巴掌。

　　“都给我闭嘴！”杨清达大喝道：“不许再说这件事！”

　　“爸。”柳灿宁看了杨清达一眼，又看向付尔，泪流不止：“妈。”

　　“你们一直知道是不是？”

　　“小柳啊，我……”

　　柳灿宁打断杨清达的话：“就说是不是。”

　　两个人对视着沉默了下来，都不回应。

　　“爸，妈。”柳灿宁抬手撑在墙上，擦了一把眼泪，疲倦道：“我这些年对他什么样儿，你们也都看在眼里。我从不多嘴他工作上的事，但只要他说要回家，我有哪怕一次是没等他，没陪着他吗？他加班到凌晨我等到凌晨，他通宵我陪他通宵，我为了给他煲汤洗食材，从来不做美甲，我也从不管他在外面养了几个女人，有没有私生子女。那么多次有女人在应酬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难堪，我哪回不是好好应承下来了？有给你们丢过脸吗？”

　　“你们对我好，对我的孩子好，我很知足，也很感恩，所以这些我从不往心里去。”柳灿宁用后脑勺撞了几下墙，才在付尔的搀扶下继续道：“可为什么偏要是她？为什么！因为知道他们俩成不了，舍不得他难过，所以不管他带了谁回来，你们都说好是不是？”

　　“不是的呀不是的呀！”付尔急忙道：“小柳，你这么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这么好的大学，性格这样好，还对让让这么死心塌地，我们是真的很喜欢……”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杨思捷！所有人都喜欢我！为什么唯独你不喜欢我！”柳灿宁扑向杨思捷，抓着他的胳膊，声嘶力竭地胡乱拍打着他：“是，我是不如她聪明漂亮，帮不上你什么忙，可自从我们在一起，我有对你说过一句重话吗？我有做过任何一件不如你意的事吗？你明明知道我才是方方面面最契合你的人，也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不会有人比我更能容忍你，你才娶的我，你明明已经得到这么多了，你还不知足，你利用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去满足你无耻的意淫。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杨思捷没躲，任由她发泄，半晌，等她累了，打不动了，才平静道：“那我们离婚。我受够了。”

　　付尔急忙冲上来把两人分开：“让让！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你不要总是这样不考虑后果就瞎做决定！两个孩子都还……”

　　“离就离！我也受够了！”柳灿宁大叫着挣脱付尔的搀扶，扭头就要走，却刚转身，便扑通一声砸在地上，晕死过去。

　　杨思捷愣了一下：“小柳？”

　　“小柳？”杨思捷急忙跪到柳灿宁身侧，将她抱进怀里：“小柳？”

　　“去医院啊，快去医院！”杨清达一把拽起杨思捷便慌忙往外走，见付尔也跟着来，怒道：“你跟着去做什么？留在家里管孩子。”

　　“哦是是是。”付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回走，便看到扔了一地的碎照片。

　　付尔在原地打了个转，慌忙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喂，佳佳。你在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