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长明》林动风轻

64、五年

　　齐涵以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为由，打发众人走。还没来得及拉住杨思珈，她就和高含新讲着话，送一行人出门去了。

　　“杨经理，时间匆忙，我得长话短说——等五一收假，新活就会按照几方中介提交的审慎提纲收资料定方案，五一放假前开会，已经把申报基准日和股改基准日定下来了，是12月31和7月31，项目开工时间不出意外，定在6月10号。”

　　高含新放缓脚步，压低声音道，“正好离开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够你考虑要不要来更吾，做好离职交接了。我马上就让小赵把岗位和薪资待遇发你微信，你放心，绝对比众合好很多，也不用担心和小齐总又出什么意外丢了工作，只要你来，就是我的人，我保管罩着你，保你前途无忧。你在五一收假之前给我答复啊，新活是真的很需要你。”

　　“……”杨思珈和高含新对视了一眼，“还是别……”

　　“看完岗位和薪资待遇再拒绝我也不迟。先走了啊，不打扰你们了，回见回见。”高含新急匆匆打断杨思珈的话，快步上了电梯，跟着一行人和杨思珈挥手道别，直至电梯门闭合。

　　杨思珈紧绷着的神经才算稍稍放松下来。

　　一转身，就见到满脸纠结欲言又止的刘挺。

　　杨思珈知道他要说什么，朝他笑笑，“刘叔您放心，我现在就进去教育他。哪有人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

　　“有劳您。”刘挺朝杨思珈微微颔首，快步跟着杨思珈回了病房。

　　＊

　　但一关上门，齐涵就率先出了声，“你一直知道是我。”

　　齐涵死死盯着杨思珈，看着她神色自如地向他走来，拉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理了理头发，懒洋洋靠到椅背上，才把目光投向他。

　　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过。

　　“接项目的时候，总归要大致了解一下客户什么来头，要说不知道是你，不摆明了撒谎嘛。”杨思珈笑笑，“不过你也就在投决会那天视频露了个面，之后没再出现过，这几年忙来忙去，还真把这事给忘了。一直到过年那阵子，高总打电话来问，才想起来。”

　　“你明知道是我，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不说。
　　虽然他忘了，可相亲那天，她一说起他追她的事，他就断断续续想起来了。

　　为什么不说。
　　明明那时候他们身边都没人。
　　说了，这五年就一直是他。
　　从此也只有他。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就那么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听着他的声音，放任他们错过。

　　五年。
　　一辈子能有多少个五年。

　　为什么要这样。

　　“说什么啊？哦，说高中的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是在开投决会的时候，和一个身家几十亿的客户，讲那么几句陈芝麻烂谷子的，对于那个身家几十亿客户来说，还是一件不愿提起的尴尬糗事？”杨思珈满脸嫌弃地皱起眉道，“我是有病吗我？上赶着砸饭碗啊？”

　　“你可以等散会了，随便找个由头，要到我的联系方式……”

　　“动机呢？我这么做的动机呢？我为什么要去加你的联系方式，和你讲从前的事？”杨思珈面无表情地看着齐涵，“齐涵，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错过就是错过，遗憾怎么弥补得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齐涵激动地大喊着，就要从床上坐起身，被杨思珈按了回去。

　　杨思珈紧紧按着他的肩膀，冷声警告：“别乱动。”

　　“杨思珈，你心里明明一直有我，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说‘说多了，你就不爱我了’这种话？你对贺寒，对商循说过这种话吗？你没有！为什么没有，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全心全意喜欢他们，他们不知道你家里的事，不知道你骨折的事，不知道你抽烟的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可我知道，我全都知道，还是你主动告诉我的！”

　　“为什么可以随随便便对别人说爱，唯独对我就不可以，死活也不肯承认？难道不正是因为你爱我，才患得患失害怕被辜负，不想承认又不舍得放开我，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

　　“杨思珈，你扪心自问一下，我的心意你难道一点也感受不到，仍旧觉得我就是图个新鲜，等新鲜感过了，就弃你不顾了吗？”

　　“好。那我们结婚。”

　　“你不是说了吗，结婚就是长长久久。”

　　“我要和你长长久久。”

　　“我再也无法忍受你余生的任何一秒有属于别人的可能，我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我们结婚。”

　　齐涵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结婚。”

　　“等五一收假我们就去领证，你如果不想办婚礼，我们就不办，我们自己出去旅行度蜜月。好不好？”

　　“好不好杨思珈。”

　　沉默着听齐涵说完，杨思珈才松开齐涵的肩，“你向来想到什么做什么，除了幼稚一点，也能忍受，我懒得评价。”

　　杨思珈沉静地说：“这次你受了伤，情绪激动，思维混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好好养病。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说完，杨思珈就要转身朝外走去。

　　“你要干嘛？你要去哪！你是不是又要和我分手，又要丢下我！”齐涵猛然伸手拉住杨思珈，连带着整张床和高高吊在他头上的输液瓶都跟着晃个不停。

　　“你脑子真被贺寒打残了吗！”杨思珈被他拽得趴到他身上，被他两只手紧紧圈着，完全挣脱不得，索性放弃抵抗，瘫在他身上无语道，“这都午饭点了，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去找点吃的不可以吗？”

　　圈着她的力度骤然变小。

　　“那，那你就不能说一句我去吃饭，你乖乖躺着吗？”

　　“……下次一定。能放我起来吗？你伤口被压着不疼吗？”

　　齐涵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痛，劫后余生般卸了一口气，心绪又立马被和杨思珈生生错过五年的遗憾，和求婚失败的伤心填满，他的心直发堵。

　　他无精打采着流着泪，看着杨思珈扒开他的手，离开他的怀抱，掀起他的衣服看了一眼，又抬起他的手看了一眼针管里的回血，迟疑着说，“咦？”

　　没裹胸带，也没用滞留针。

　　杨思珈的视线上移，抬手摘下仅有的一瓶输液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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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涵。”杨思珈木着脸看着齐涵，“你猜我看不看得懂？”

　　齐涵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没挂针的那只手，已经条件反射地抬起来挡脸了。

　　“就轻微肋骨骨折，顶多吃点止疼药就行，非要住个院打两瓶抗生素是吧？”杨思珈抬扒开他护头的那只手，狠狠揪住他的耳朵，“还跟我在这儿演？演技这么好，干脆出道当演员去得了呗。小嘴一瘪眼睛一眨，眼泪不就啪嗒啪嗒掉了吗？吊打多少人啊？分分钟新晋影帝星途璀璨啊。”

　　“不是，你听我说，除了肋骨骨折，还有别的地方也有伤的啊！”齐涵急忙说，“我脸上的伤你又不是没看到，还有肚子，膝盖，后背，腰。他真的下死手的，我都吐血了，你要不信，我叫刘叔进来当面对峙，他成天到晚视监我，天天给家里打小报告，他总不至于骗你吧？”说着，齐涵就蜕下衣服给杨思珈看他背上的几处淤青。

　　“我管你呢！”杨思珈看完背上那几处淤青，抱起手怒吼道，“只要能下床，你就立刻马上给我爬起来，带我出去玩！！我不允许我的五一浪费在家里或者是这间破医院！！！！！”

　　“那你辞职，进更吾。挖陈务给你当助理。”齐涵擦了擦眼泪，鼓着腮帮子看着她，“你说过年审季结束考虑，我知道你那时候是搪塞我，我不会再中计了，你现在就考虑，必须考虑出结果。”

　　“哦。”杨思珈没好气地看着他，“那你要给我开多少工资啊？”

　　“你想要多少？”齐涵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我的钱都给你，怎么样？”

　　“少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