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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无耻之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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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尘埃落定后再次找上门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景和举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背渐渐挺直,商循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电话里传来:“有关去年8月份,我母亲与您和杨叔叔签订的对于江华商业广场A栋307号商铺的无偿赠与协议,我想亲自和您谈谈。我正在来您家的路上,还有一个半小时到。”
“你说什么?”景和猛一下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语气陡然变得尖锐:“都已经是翻篇的事了,还有什么提及的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因为这套商铺本属恒印所有,是公司财产,那划转个人,就要经过全体股东同意,而我妈私自和你们签订协议,从程序上来说,本就无效。”商循轻笑了一声:“但只是程序而已,也不是不可以补足,就要看您和杨叔叔这边,肯不肯配合了。”
景和的目光渐渐冰冷下来,不安感愈发强烈:“你什么意思?”
“我带了一份起诉杨思珈勒索诈骗我的律师函,以及,她和我的结婚协议书。”
“要看你们选哪份了。”
*
挂掉电话,把齐涵举在眼前的台词拍到一边,商循才后知后觉他的所作所为有多荒谬。
明明都下定决心要彻底把她抛诸脑后,重新生活了,但只要是和她相关的,哪怕一分半点,还是无法拒绝。
在念出‘结婚协议书’几个字的时候,商循甚至有那么几瞬的恍然,在想,是不是真的可以这么做。
还可以用这样的手段,把她抢回来。
“谢了。”齐涵把台词纸随手一扔,快步朝外走去:“哥,你就先在我办公室坐坐,要是觉得无聊,也可以出去逛逛,但最好就先别出高新区了。等我去和景阿姨把协议要到手再说。还有——”
齐涵握住办公室的门把手,回过头来朝商循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杨思珈继承她奶奶留给她的房子后,就把户口从她家里迁出去了,自己单独有一个户口本,所以,刚刚那套威胁完全不成立。”
“而且,她的户口本在我手上。”
*
上了电梯,齐涵拨通景和的电话。
“喂,阿姨,我是齐涵,杨思珈的男朋友。”齐涵的语气听起来很着急:“我想问问您,商循有没有找过你们了?”
景和被挂电话后便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赶,计划着先把协议找出来再打电话给杨思珈坦白,让她自己想办法解决,现在一接起电话就听到齐涵的声音,差点没被吓破胆。
“找,找了……”景和很快就反应过来什么,急忙说:“他难道也去找你了吗?那个神经病,居然还把事情捅到一个外人头上?真是恶心!”
“他没找我。”齐涵按下有关景和对他‘外人’判定的不爽,继续装作很焦急地说:“是他打电话给杨思珈,说什么她骗了他一套房,要以诈骗罪起诉她。但她现在在武汉出差呢,哪有空处理这些?就让我帮她处理。”
“什么骗啊!那是他妈自愿给的!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骗什么骗!”景和打开车门,狠狠把包甩到副驾驶坐上,气冲冲地坐上去,砸上车门:“我们家缺那套商铺吗还要骗?”
“难道他打电话给您,是以这个做威胁,要看那份协议吗?”
“对,对对对,他说要当面谈。”
“别,您千万别给他!”齐涵急得差点要吼出来:“要是他一见到协议,就上手撕了,那才真是麻烦呢,这样,我现在来找您,您把协议拿给我,我帮她处理妥当,怎么样?”
“你帮她处理?”
景和的语气陡然一变,带了几分迟疑,齐涵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他只能保持镇定:“对。我的律师勉强够用。”
“哦,哦哦哦,这样。”景和这才反应过来,齐涵好像还挺有钱的,那手头应该有律师团,比杨思珈自己现去找律师什么的,应该靠谱很多,心下那点顾虑才算解除:“那行,那我回家去拿协议,你就在我家楼下等着——不准再上来。”
“好好好,麻烦您。”
电话一挂,电梯内的气压骤然变冷。
作为电梯里除了齐涵之外的唯一一个活人,穆寒至默默往旁边退了两步,把手里的文件攥得更紧。
齐涵没在意穆寒至的这些小动作,只回头瞥了她一眼,平静地说:“一等我拿到协议,就打款让银行扣款,和商循那边一次性对接完。”
“好的。”
*
在楼下等了快40分钟,齐涵才姗姗来迟,这使景和有些不悦。
在这之前,景和见过齐涵4次,一次是他上门送花,一次是杨思珈发给她的他们俩在车里的合照,一次是过年去逮杨思珈回家,却叫他给帮着逃跑了,还有一次,就是热搜上纹着杨思珈名字缩写的绿毛造型。
4次都没什么好印象。
现在招摇过市地开了辆跑车停来她跟前——还是上次把杨思珈拐走的那辆,就令景和更窝火了。
她皱着眉把快步走到跟前来恭恭敬敬喊了声‘阿姨’的齐涵上下打量了一遍,最终把目光停留在齐涵学着杨思珈比出的礼仪小姐站姿,故意露出的纹身上,隔着墨镜翻了个白眼,才抱着手起了身,冷声问:“你打算怎么帮她?”
齐涵微笑着说:“当然是帮她还清贷款,归还房产。”
贷款?
什么贷款?
杨思珈其实和景和长得很像,甚至杨思珈的一些表情幅度都能看出来有景和的影子。
看她唇角微抿,齐涵就已确定她不知情,稍稍松了一口气,轻笑了一声:“这件事情,我也不好多置喙。可是,在接到商循的威胁电话后,您难道一次都没有和杨叔叔联系过吗?没有告诉他,杨思珈正在遭遇怎样棘手的事情,也没有和他寻求对策吗?还是说,您也希望能够尽快把这套房子还回去,才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他插手。”
“不接受亲人以外的人,尤其是男人的大额财物赠与,本就是我对她为人处事的基本要求。倒是谈不上什么所谓的教育她要保持品性高洁,不要好逸恶劳。只不过是为了从源头上,切断不必要的纠纷,使自己时刻保持在一个随时都能脱身自保的状态。”景和冷嗤了一声:“她向来很受用,也做得很好。只不过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从来不是她的榜样。”
“我家的事,我很少能做主,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景和慢悠悠地起了身,抬头看着齐涵:“你说的贷款我就当没听到,但别等引火烧身了,又怪我女儿给你添麻烦。毕竟这件事情,不管是你自导自演,还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处理。如果你想分手,那索性就趁这次分吧。她大学谈的那个男朋友,还有那个什么施屿,不都是被这么吓跑的吗?”
“杨清逸虽然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这么做,绝对不是在害她。因为他很爱我们这个家。爱每一个人。”
景和把协议拍进齐涵怀里,快步离去。
齐涵按住有些散开的厚厚一沓文件,心底有说不上来的滋味在蔓延。
他掏出手机给穆寒至打了电话,坐进车里,点了根烟。
不是为了宰割她,而是要用这种方式,带她走吗。
齐涵的手抖个不停。
无法理解。
除了确确实实做了错事被家法伺候外,齐涵很少有被限制、管束,被要求做这做那的时候,他往往随心所欲,想什么就做什么,心中很少有遗憾或是郁结,凡事便也很少有陷入偏执的境况。
他的父母亲早早各自组建家庭,对他这个上一个家庭的产物历来不咸不淡,他对所谓的父爱母爱的认知也就很浅。便完全无法理解,杨清逸为什么会有如此疯狂的行为。
但最起码齐涵能分辨清楚,这根本不是景和所说的‘爱’。
可他真的有胜算,把杨思珈从这样一个人手里抢过来吗。
抢。
他居然也有生出来这种念头的时候。
什么时候,喜欢的想要的,还要靠抢,还怕抢不过。
他看着左手上的纹身,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对杨思珈这种并不亚于杨清逸,甚至还要疯狂无数倍的执念,是爱吗?
还是源起于高中时那封情书为她招致了祸端,在经年之后,在陡然想起之后,如火山喷发的亏欠和愧疚。
他一时分辨不出。
手机铃声响起。
一条附有‘经伦集团齐涵打款’的到账短信,和不出两分钟又再次发送到他手机的扣款短信,已经讲明了一切。
看着那串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齐涵没由来地全身都在拼命抵触他去接通。
明明这个再次对峙的时刻,他已经等候多年。
手机久久未接自动挂断,又再次响起。
半晌,齐涵接起。
“喂。”齐涵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齐涵。”杨清逸愠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是谁准许你插手我的家事?杨思珈吗?”
“和她无关。”齐涵冷冷地一字一句道:“我只是在兑现当年的承诺。”
“承诺?”杨清逸冷笑了一声:“齐涵,她是我的女儿。”
“她永远都是你的女儿。”齐涵果决地说,“但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齐涵冷声重复,“我的。”
“你的?”杨清逸淡淡一笑:“十二年前放完狠话转头就忘,等到我的佳佳可以独当一面了,又莫名其妙冲到我面前来公然挑衅,宣称要抢走我的骨肉?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无耻之徒。”
“你当下应该顾虑自己的安危才对。”现在还不是和杨清逸争执对错的时候,齐涵稍稍收起被杨清逸激起的怒意,压低声音道:“马上会有一家药企对宁康福发起并购,如果本月之内,你没能把那1500万实缴进账,继续抽逃出资,那就等着被查吧。杨叔叔手上那么多公司,牵扯到的人不少,不好收场的。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多少年没被人威胁过了。还真是稀奇。杨清逸怒极反笑,“你以为你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她还款,程序就正当吗?”
“正当啊。银行方同意我代办。”齐涵笑着说:“她也已经知道了全部。”
“她当然知道。她什么不知道。你以为她是什么善茬吗?她早在元旦期间就知道这套房子的存在了,那她会不知道贷款的事?”杨清逸嗤笑了一声:“你被她当枪使了小子。她报复心很强的。”
“哦。”
“那我认栽。”
“还不到认栽时候呢。咱们就说些眼前的得了。”杨清逸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以小齐总的行事做派,手头的公司难免在多个领域存在恶性竞争。触及到反垄断法,罚得可不轻。”
“请便。”
齐涵轻笑了一声,也不紧不慢地说:“不过有两件事,得提醒杨叔叔一声。其一,IPO一夜之间烧掉两三亿,不是什么稀奇事。”
“其二,杨叔叔刚刚提及的所谓‘恶性竞争’,其中好几个项目,还是姑姑亲自送进我手里的。希望您在伸张正义的时候多加小心,可别伤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