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长明》林动风轻

45、分了

　　杨思珈的心跳在骤然之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惴惴不安着，把丢丢抱起来放到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但一伸手，才后知后觉刚刚那两个小时是有多放肆——站着不动的时候腿就开始发抖，手也使不上什么力气。

　　一直到齐涵离她只剩几步之遥了，她才堪堪把套头针织衫穿上，再把风衣穿好，用腰间系带把风衣拴紧，打上好几个死结。

　　杨思珈一刻也不想多待，想扭头就走，又怕听到齐涵用监控做威胁的话。

　　她一时想不出能有力回击的话。

　　但齐涵径直绕过她，走到电视柜的左手边，那里和他齐腰的位置挂了一块和墙壁差不多颜色的画，他摘下画，露出一排按钮，按下其中一个按键，监控头就从天花板上降下来。

　　齐涵扣开上面的一个卡槽，取出一张SD卡，走回来，从茶几上拿出来打火机，打着，把SD卡点燃后扔进烟灰缸里，黑烟升起，SD卡开始融化成一滩黑色的东西，焦臭味弥久不散。

　　“我在家的时候不开，上楼的时候也已经关了。”齐涵淡淡地说着，从沙发上捡起他的手机，走到杨思珈面前，点开他的监控APP，给杨思珈看云储存界面：“内存上个月满了，一直懒得清。”

　　杨思珈一把抢过来，统统清空，再把账号注销，卸了软件。

　　“满意了？”齐涵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冷冷看着杨思珈：“那你可以走了。”

　　“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的话勉强能信。

　　除了这些，也想不出来还能做什么。

　　只能转身，快步离去。

　　好了，先这么着吧。

　　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天9点还得交接工作，这么一点破事影响不到什么。

　　杨思珈的身影随着烟雾消散越走越远，齐涵夹着烟的那只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杨思珈！”直到她走到水母墙后，齐涵才扬声喊道：“你今晚要是出了那道门，我们就彻底结束了！”

　　齐涵缓缓从沙发上起了身，高大的身影微微佝偻着，可语气却仍旧凌厉：“我齐涵从来不吃回头草！”

　　但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还在他话语落下的同时，重重砸上门，没有任何的犹豫。

　　走得那样迫切。

　　＊

　　电梯门一打开刘挺就迎上前来，执意要送杨思珈回去。

　　推辞未果，只能麻烦他捎她一程。

　　刚上车，手机开始震动。

　　杨思珈接起电话。

　　杨寻打来的。三个小时，一分钟没差。

　　“你怎么样？”

　　“挺好。”

　　杨寻默了默。
　　声音有些沙哑。

　　“刚从齐涵家出来还是已经到家了？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他的司机刘叔送我回去。”

　　“他的司机？那齐涵呢？”

　　杨思珈压低声音说：“前男友没义务送人。”

　　杨寻又默了默，用平静的语气说：“分手了？”

　　“是。”

　　“哦。你在群里说一声，估计都等着你没睡呢。”
　　“挂了。”

　　还不等杨思珈说什么，杨寻就挂了电话。

　　杨思珈看着手机屏幕愣了愣，才往群里发消息。

　　蝉狗：【1】
　　蝉狗：【解决了，别担心我了，快睡吧，明还得上班呢。】
　　江穷辛：【那你和齐涵怎么说？】
　　蝉狗：【分了。】
　　周琳：【那你到家了吗？】
　　蝉狗：【回去的路上。】
　　江穷辛：【打车还是杨寻去接你的？他不是在齐涵家附近等着你吗？】

　　什么？
　　杨思珈看着那条消息，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隐约想起此前种种，好像都在指向一个答案。

　　杨寻：【她说齐涵的司机送她回去，我就回家了。】
　　江穷辛：【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了。有的人就是活该。】
　　周琳：【这他妈什么狗血三角恋，睡了。@蝉狗你要是敢复合看我不抽死你[菜刀][菜刀][菜刀]】
　　江穷辛：【抽死你[菜刀][菜刀][菜刀]】
　　陈务：【抽死你[菜刀][菜刀][菜刀]】

　　什么三角恋？

　　杨思珈迟疑着，慢吞吞地退出微信，给江穷辛打去电话。

　　“别问我不知道无可奉告谁说漏嘴问谁去。”一接通，用极其快的速度讲完，江穷辛立马挂了电话。

　　电话一被挂，又有人打进来。

　　是杨寻。

　　杨思珈看着屏幕上的‘杨寻’两个字，感受着手机的颤动，手就像是正在遭受电钻似的，沉重得没有任何划过接听键，把手机举起来，放在耳边接这通电话的力气。

　　一直震动到自动挂断，杨思珈才算松了一口气。

　　微信提示音又响了两声。

　　是杨寻发来的。

　　杨思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进去看了。

　　【他们几个争着要去齐涵家附近接应你，我就说我喜欢你，我要去，把他们遣散了。虽然是一时情急讲出来的，千叮咛万嘱咐也还是有人说漏了嘴，再跑来认领有点尴尬，但都这样了，也就这样吧。】

　　【杨思珈，我是喜欢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打扰你，而且我升职了，以后也不会再跟着你做项目，正好保持距离。我们以前怎么样，以后也怎么样。反正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不用觉得抱歉或者愧疚，又不是你逼着我喜欢你的。是我这个怂蛋的问题[敲打][敲打][敲打]】

　　原本酝酿的好好的情绪，在看到跟在最后面那三个表情包的时候全崩了。

　　完全能想象得出来，在看到周琳那句‘狗血三角恋’的时候，他有多无语。

　　杨思珈笑了一声，回了消息。

　　【谢谢你的喜欢】

　　正准备打发好人卡的第二条消息，她发过去的消息就冒出来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杨寻拒收了她的消息。

　　“………………………………”
　　杨思珈关上手机，看向窗外。

　　靠。
　　不愧是杨寻。

　　＊

　　齐涵盯着那水母墙里那扇模糊的门看了良久才坐回沙发上，手头的烟也已经燃完，把沙发和地毯烫出来了好几个丑陋的洞。

　　他瘫靠在沙发上。

　　“丢丢。年年。”齐涵有气无力地喊着：“到爸爸这里来。”

　　两只猫闻声，喵喵叫着快步跑过来，在他身上蹭个不停。

　　齐涵一手抱起一只，关去猫房里。

　　再把沙发套和地毯拆去洗衣房，等明天钟点工阿姨上门清洗。

　　然后去把红酒架上和储物柜里的酒全都拿出来，堆到西厨捣台上，把3米长的桌面摆得满满当当，开始从最左边开始喝。

　　齐涵的酒量向来很好，印象中，从来没有醉过。

　　喝完三分之一的酒，仍旧没有丝毫醉意。

　　他烦躁地起了身，揪着头发，坐回沙发上，打了个电话。

　　“……大哥，你知道现在几点吗？！”齐观习暴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最好有正事找我！！！不然你就死定了！！！”

　　“失恋了。”

　　沉默了几秒，齐涵泪如雨下：“她居然喜欢一个样样不如我的绿茶！！她居然为了他和我分手，把我手都咬出血了，还用闹钟砸我，鼻血流了好半天才止住。还把我身上抓了个稀巴烂。”

　　刚听到‘咬出血’的时候齐观习已经收起脾气，要出言安慰了，但从鼻血开始就意识到不对劲，到稀巴烂就彻底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们会复合的。问题不大。”齐观习平静地说：“睡了，你自己接着哭，我就不多打扰了。”

　　“你敢挂！”齐涵哭得愈发伤心了，“亏我从小到大对你那么好！”

　　“……那你想怎么着啊大哥？！”

　　“你给我买两瓶红星二锅头过来。我家里这些破酒喝不醉。”齐涵擦了擦眼泪，又往捣台走：“52度的，赶紧的。”

　　“这个点我上哪给你找红星二锅头啊大哥！！！”

　　“我不管，半个小时以内，我要见到酒。”

　　＊

　　齐观习到的时候，捣台上的酒已经被消灭得七七八八了。

　　“我靠，你是想把自己喝死啊。”齐观习慌忙把二锅头藏进鞋柜里，把已经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齐涵往沙发那头拖。

　　费了吃奶的劲才把他弄到沙发上。

　　“我酒呢？”

　　齐观习从冰箱里拿来一瓶矿泉水，打开塞进齐涵手里，“诺，喝吧。”

　　齐涵皱着眉，看了一眼手里的玻璃瓶——其实从他的视角看，已经醉到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了，就摇摇晃晃地递到嘴里，喝了一大口，咂了咂嘴：“你买到假的了吧？怎么一点味道也没有。”

　　“什么？！”齐观习惊叫着，一把抢过矿泉水瓶，喝了一口，长长地‘啊——’了一声，五官痛苦地拧成一团：“这么辣，你居然说没味道？！完了，废了，你味蕾喝没了。”

　　“………………啊？”齐涵和齐观习对视着，三秒不到开始大哭：“那怎么办，我以后都不能吃杨思珈做的饭了。过年这几天，她做了好几顿饭。还有这儿，我们把电烤盘和食材摆在茶几上，一边看电影一边吃烤肉，我吃不了辣，她专门给我调了酱汁，还把肉切好，蘸好酱汁，用生菜包好喂我……真的很好吃。”

　　“……”齐观习翻着巨大的白眼，在‘狗窝业绩靠大家（10）’里发起视频通话。

　　电话很快被三个夜猫子接通。

　　齐观习把摄像头对准眼泪跟炸了的水管似的流个不停的齐涵，叫卖道：“走过路过别错过，齐小涵哭了，齐小涵哭了，还是因为失恋在哭，这简直是开天辟地，空前绝后，请诸君自觉录像存留，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