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长明》林动风轻

35、情侣纹身

　　杨思珈神色一滞，手上动作也是一顿。但这个反应只在一瞬。

　　她迅速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和齐涵对视：“这不是应该的吗？”

　　意想不到的答案。

　　不过，齐涵喜欢。

　　男朋友喜欢女朋友是理所应当的。

　　反之，亦然。

　　“弄好了？”齐涵快步绕到前面来。

　　雪人都快和齐涵一样高了。

　　又圆又大，看起来憨态可掬，很有福相。

　　见杨思珈欢欣雀跃地往后小跑了几步，拍了张雪人的照片，齐涵也掏出手机，“要拍照片吗？”

　　“好的！”杨思珈一面往回走一面戴上滑雪镜和防寒面巾，捡起她的雪板支在右手手掌里，左手竖起大拇指，看着齐涵，冷声道：“拽吗？酷吗？”

　　“啧啧啧，狂霸酷炫拽，简直车见车爆胎。”齐涵横着竖着都拍了几张，接着说，“来个不拽不酷的版本。”

　　于是杨思珈轻车熟路地摘下滑雪镜和防寒面巾，把雪板扔到脚边，补补口红，理理帽子和头发，歪头露齿，笑得眉眼弯弯，一只手自然垂落，一只手抬到脸旁边，比出剪刀手。

　　“……又是一张经典游客照。”

　　“赶紧拍，再不拍嘴巴都要笑僵了。”

　　“好了。”齐涵快步走过来，把杨思珈搂进怀里，非常随意地把手机高高举起，迅速拍了张他们俩和雪人的合照，就把手机踹回兜里，按着杨思珈坐下，脱下她的鞋，迅速把她的脚踝搓烫：“你脚有多疼？”

　　“还好。山上气温低，冻着没太大感觉。”随口说着，就见齐涵从兜里掏出来一罐喷剂。

　　“……你有药不提醒我备一份？”

　　“有爆炸的风险，我揣着就好了。原则上来说，是不可以自己携带的。受伤了，就叫地面救援组的来救治。”齐涵平静地说着，对着她已经鼓起一个大红包的左脚脚踝开喷。

　　“那你还……”药甫一接触到皮肤，痛感就被迅速放大，杨思珈疼得不住吸凉气。

　　齐涵坦然对上杨思珈的目光：“我不想让别人给你上药。”

　　“……”杨思珈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视线挪开。

　　傻逼。
　　要是伤得很重呢？！
　　看你还有没有心思讲这种自以为能撩拨人的话！

　　“等两分钟再喷一次，要是还是很疼，叫救援组来接我们下山。让他们争去。”齐涵把杨思珈的脚塞进他的滑雪服里捂着，鼓捣手机。

　　杨思珈的微信提示音紧跟着响个不停——齐涵把刚刚拍的照片发过来了。

　　杨思珈下载完原图，正要点开美图秀秀去修，手突然一抖——

　　“你把我这张笑得跟个傻帽似的照片设成头像干嘛？！”杨思珈没好气地用被齐涵拉进衣服里保暖的脚踹他，“赶紧给我换了！！它甚至都还没P过！！！”

　　“还有什么要P的地方吗？——没有。”齐涵胸有成竹地晃了晃脑袋，收起手机：“不换。”

　　“丢丢和年年的合照不是很好吗？！你用别人的照片干嘛？！你不觉得尴尬吗？！”

　　“我为什么要尴尬？”齐涵微笑着说：“要尴尬，也只有你尴尬。”

　　＊

　　再喷一回药，还是很疼。

　　齐涵给救援组打了电话，背着杨思珈回了警戒线内，等他们来。

　　医生说是普通扭伤，休息两天就能好，再给杨思珈喷了一回喷剂，让救援组带走——救援组派出两个人踩着双板雪板，顶着个担架，抬杨思珈下山。

　　光是和齐涵争执换头像这事，就耗光了杨思珈全部的耐心和好心情，乃至‘拳脚相逼’，才堪堪说服他用她P过的照片替换，已经没有任何心思管其他的了。

　　她像条死鱼一样，心如止水地躺在担架上，两手叠放在肚子上，一动也不动。

　　齐涵在旁边跟着，顶着个手机录了段视频，笑声大得整座山都要听到了。

　　她也一律懒得再跟他浪费口舌。

　　好在这一片已经在山脚一带，滑雪镜和防寒面巾把杨思珈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她的丢脸历程不是很长。

　　警戒线的尽头是网，救援组在离网还有十来米的平坡上停下，由齐涵脱了雪板，抱杨思珈走最后一截路，停在山脚下的古斯特也跟着映入眼帘。

　　下线多时的杨思珈总算又活跃起来了，头一个劲往齐涵胳肢窝下面钻。

　　“别动，痒。”齐涵故作严肃地说完，况家兄妹的声音也跟着传来。

　　况乘舟说：“哟，抱着微信头像回来了呀？怎么把合照成员，无敌大雪人撇山上了？一起抱回来得了呗。”

　　况乘与说：“怎么不多堆几个？干脆就顺着那条沟堆下来得了呗。”

　　“这种话，微信上说说就行了啊。”齐涵抱着杨思珈上了后排，把她放到旁边的座位上，“你们这样面对面说出来，我真的很害羞。”

　　说完又看了杨思珈一眼，捂住脸再说了一遍，“好害羞。”

　　“……”贱死了。想一脚把他踹飞。

　　见杨思珈只是白了他一眼，齐涵嫌不过瘾，继续蹬鼻子上脸，凑到她身边要接着犯贱，但刚把头凑过去，就被杨思珈一手揪住一只耳朵，手狠狠发力，毫不留情地把他的耳朵扭成俩麻花。

　　“啊——疼疼疼疼疼！！！！”

　　齐涵的哀嚎和况家兄妹俩的笑声同时在车内炸开。

　　“错了错了，不说了不说了，我闭嘴我闭嘴！！”

　　杨思珈这才松开，抱起手，闭目养神。

　　齐涵的手机紧接着响起，打开一看，是况乘与发来的消息：【你确定还是要让她抽你那破奖？】

　　【当然。不然白折腾这么久了】

　　【……她肯定知道抽奖箱被动了手脚，到时候估计比现在更惨烈。】

　　【知道又怎样，不全经过她同意了吗？】

　　【……赌多少？】

　　＊

　　抽奖台的三面挂满粉气球，被微风吹着，在空中摇晃。五个奖品用透明塑料盒罩着，摆在台上。

　　为了陈列好看，最大的那个奖品——况乘舟的那辆淡蓝色跑车摆在正中间。

　　正对着抽奖台的小小观众席上，大家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男3女3毋庸置疑摘得了倒数第一。

　　而经过山下的追逐环节，季萧亭和王茜小组顺利拿下第一名。

　　主持人说完简短的总结词，邀请小组成员按名次上台抽奖。

　　＊

　　从看到王茜抽到昨晚况乘与和齐涵要的那个包开始，杨思珈就开始隐隐有些不安了，等到齐涵把最后一个奖品，一个信封塞进杨思珈手里，杨思珈完全没有勇气打开它。

　　杨思珈把信封塞回齐涵手里，“……我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

　　“什么坦白的机会？”齐涵一脸单纯地又把信封塞回杨思珈手里，“你不是说了彩头随便弄，你无所谓吗？”

　　“……我有点想反悔。”
　　“不可以。”

　　“就不能看……”
　　“一码归一码。”

　　“……”行。
　　她倒是要看看他又在作什么妖。

　　打开信封，把装在里面的那张纸打开，扫了一眼上面丑不啦叽一看就是齐涵写的‘情侣纹身’四个大字，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杨思珈欻欻欻就把纸撕了个粉碎，塞回信封里。

　　杨思珈面无表情地看着惊叫着抢过信封的齐涵，冷声说，“没可能。”

　　她这才反应过来，昨晚的抓鸭游戏齐涵就想搞这破事了，却被况乘与他们横插一脚才没能得逞，立马重开一局，还靠着中间接二连三的突发状况，引杨思珈上钩。

　　原本她又是朝他发火，又是自己反悔才造就了如今这局面，是一点都不占理的。

　　但——现在就比谁的脸皮更厚了。
　　反正她绝不可能妥协！！！

　　“你言而无信。”
　　“我就是言而无信。”

　　“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又不是今天才对你不好。”

　　短短两个来回，事态就迅速进入白热化阶段。

　　坐在俩人后面的况乘与伸长耳朵听着，掏出手机时刻准备好在第一时间发消息给齐涵让他转钱。

　　只见齐涵又展开新一轮攻击：“那你的帕萨特就一辈子停这山沟里好了，想开车，重新买。”

　　况乘与：“……”

　　杨思珈瞠目结舌：“你刚刚还说一码归一码！”

　　齐涵丝毫不松口：“是你先出尔反尔的！”

　　好好好，快揍他快揍他！！

　　况乘与双手合十，一脸紧张地看着前排两人的侧脸。

　　杨思珈的语气急转直下，从震惊变为低沉：“你这个人真的很难缠。”

　　齐涵也冷冷地说：“到底谁难缠。”

　　“那你想纹什么！”

　　语气又迅速激昂起来，就连齐涵都已经被这气势吓得眯起眼咬住唇，抱住头往后仰了。

　　但后排在同一时间传来况乘与难以置信的一声‘什么？！’齐涵就反应过来她同意了，连忙回正身子，一把抓过杨思珈的右手，摸着她背指侧的无名指根部说：“纹在这里，就纹我们来的路上，你在车窗上画的那两个字母——齐（Q）——涵（H）,我的就纹在我左手的无名指上面——YSJ，怎么样！”

　　说着，齐涵的左手握住杨思珈的右手，和她十指相扣着左右晃了晃。

　　“……不行。让客户看见了不好。”杨思珈老神在在地说：“纹在掌内侧勉强可以考虑。”

　　“那你染头发的时候怎么不扯工作了？！”

　　“……这发色没几天就掉了啊。”两人的争执不下吸引来越来越多的目光，众人甚至开始往这头围过来，一脸八卦地静候下文。

　　杨思珈默默从兜里掏出口罩和墨镜戴上，语气稍稍强硬了一些：“纹身又不是想洗就能洗干净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

　　齐涵眼里闪过一丝郁色，但立马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胡乱甩着他的四肢，放声大叫，“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

　　杨思珈赶紧扑过去紧急捂嘴，“好好好，纹纹纹，你说了算你说了算，可以了吗？开心了吗？可以消停了吗？！”杨思珈凑在齐涵耳边压着声音道：“你要是再大呼小叫的，我凑死你，听见没有！”

　　齐涵连忙点头。

　　“靠！！！”况乘与尖叫着狠狠踹了齐涵的椅子一脚，快步朝况乘舟走去。

　　杨思珈是有什么把柄在齐涵手里吗？！
　　居然三言两语就答应他这么无脑的要求了？？？
　　怎么可以这样！！
　　真是看错她了！！！

　　＊

　　拿到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想要的包后，王茜心情大好。

　　下了抽奖台，就挽着郭辰的手，听着他和况乘舟说那些她听不懂的生意，殷勤地充当他的绿叶，每个需要她夸赞的时刻，她都能迅速作出反应，恰到好处地应和。

　　从郭辰越来越得意的脸色可以看出来，她今天表现得不错。

　　但从齐涵上台领奖开始，她的目光就控制不住地往他身上移。

　　她莫名好奇，那个瘪瘪的信封里有什么。

　　支票吗？
　　——除了支票，王茜想不出来第二种可能。

　　但随着争执声传来，王茜那颗拼命抑制的心又开始疯狂躁动。

　　什么你对我一点都不好，什么是你先出尔反尔，什么到底谁难缠，什么我不管。

　　为什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撒泼打滚。

　　为什么会有这么鲜活这么多的情绪。

　　那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那些根本挑不出错的绅士做派，全是敷衍吗？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季萧亭，想起他刚刚的提议。

　　只需要拖住她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吗？

　　反正以齐涵的性格，也不可能和女生动粗。

　　但她就可以泄泄愤了，不是吗？

　　齐涵欠下的债，报复不了他，就报复到他真心爱的人身上，让他尝尝珍视的东西被践踏的滋味——光是想想，就令人感到十分舒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