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级咒术师家入同学》一只鹅鹅鹅

3、第三章

　　神明其实是个有些唠叨的性子。
　　说好听叫爱说话，说难听的就是吵闹又聒噪。
　　这是家入硝子与鸣岐相处三天，多次被吵得头疼后总结出来的。

　　“家入同学！”
　　神明在这三天钻研现代词语，好歹让她学会了些东西，不枉家入硝子苦心教导。
　　鸣岐摸不到现实中的东西只能在家入硝子耳边一遍遍重复着叫醒，“太阳出来了，你该起床了。”

　　“烦——”家入硝子一手将鸣岐靠过来的头推远。
　　手掌明明接触的是鸣岐的脸颊，可触感却像是摸着一块冰，凉意顺着掌心攀延手臂，冷得家入硝子“嗖”地一下收回了手。

　　罪魁祸首还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继续试图叫醒床上的人。

　　——这人谁啊？嘴好碎……
　　家入硝子睡得正懵，从被子里露出个缝眯着眼看床旁边的女人。

　　哦，是叫鸣岐的神明。

　　过了好一阵大脑才给出正确的答案，家入硝子懒懒地开口讲道：“不知道你懂不懂休息日是什么意思，但是今天是不用工作可以赖床的日子。”

　　“可是我看你的那两个出任务的朋友回来了啊。”鸣岐摸了摸下巴，“他们还打起来了。”

　　“那是两个垃圾，不要管他们。”家入硝子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一连三天都被鸣岐准时八点叫起来，家入硝子真的很渴望一个完整的睡眠。

　　“我也不爱多管他们的闲事。”鸣岐从床的这头挪到那头，“可是家入同学你不吃饭吗？”

　　“不吃。”

　　“诶？我想吃。”尝到了食物甜头的鸣岐显然不愿意放弃一天三餐的任何一顿。

　　“……”
　　家入硝子被气笑了，这人变成灵魂也挡不住她的食欲？

　　家入硝子轻啧一声，“你想你就去吃，我不吃。”

　　“哦，好。”
　　十分乖巧的回复让家入硝子顿感不妙，她掀开被子就看见鸣岐笑眯眯的。

　　“你……”
　　话没说完，身体就被鸣岐控制。

　　“不吃早饭不是好习惯呢。你们人类还要洗漱是吧…我会替你洗脸刷牙的，不过衣服要你自己换。”
　　鸣岐以哄小孩的口吻控制着家入硝子的身体从床上起来走向卫生间。

　　家入硝子冷笑，“啊，我是不是要夸你讲究卫生？”

　　“这就不用了吧，毕竟我也不是小孩子了。”鸣岐还真思考一下，随后婉言拒绝了。

　　“……”那你还真是通情达理。
　　家入硝子心里翻了个白眼，看着鸣岐用自己身体生疏又笨拙地洗漱。

　　眼看鸣岐拿起台面上的东西就挤在牙刷上，家入硝子叹了口气，无奈出声阻止。
　　“你拿错了，那个是洗面奶不是牙膏……”

　　鸣岐讪讪收手：“是吗……看来我还是得学一学现代物品的用法。”

　　家入硝子看着她收手后又摸向另外装有卸妆油的瓶子时内心对她所说的话从来没这么认同过。
　　“我看也是。”

　　***

　　五条悟望了不远处的人一眼，遂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奇怪，奇了怪了。
　　出了两天任务回来后看到的同期真的是改头换面。这同期突然变得十分刺眼，物理上的刺眼。
　　就像是裸眼盯着大中午的太阳那般，即使移开视线都能感觉到亮光在四处飘。

　　毫无防备地被闪到眼睛的五条悟不爽地哼了一声。
　　好奇眼下状况又奉行实践出真知的他决定一探究竟。
　　“悟？”没得到回应的夏油杰见状也跟了过去。

　　他们走近后听到家入硝子在自言自语。

　　“果然啊，你们的食物真的好好吃——”鸣岐咬了口饭团十分不吝啬夸奖。

　　“你真的……有必要买这么多饭团吗？”
　　家入硝子忍不住吐槽的欲望。
　　她是真的想知道鸣岐是不是饿死的。

　　“每个种类我都想吃。”鸣岐语气惋惜，“你这身体竟然都快饱了，还有这么多饭团没吃。”

　　“你也知道这是我的身体。”家入硝子气笑了，“谁家正常人一顿早饭买六个饭团？”

　　“人类的饭量真的这么小吗……”
　　“你闭嘴！”
　　家入硝子太阳穴突突地疼，再让鸣岐这么吃下去她迟早得吃出问题来。

　　鸣岐嘴一撇噤声吃饭，才咬了一口就觉得光线一暗，抬头发现身旁多了两个人。
　　“……”该不该打招呼呢？

　　鸣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那个留着一缕奇怪刘海的男生先开了口：“早上好，硝子。”

　　“你们也早。”
　　鸣岐用家入硝子的身体点了点头，随后又埋头苦吃。

　　只能默默看着的家入硝子：丢人玩意用她的身体做丢人事。

　　“早上好——”默不作声的五条悟突然弯腰贴近，“话说，你是谁啊？”
　　五条悟的动作太过突然，吓得鸣岐还以为他是来抢她手里饭团的，鸣岐下意识地把饭团往旁边一拿。

　　护食的行为让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可鸣岐像是感觉不到似的，还在心里默默大呼救命：“家入同学我们换回来吧？”

　　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并且丢人丢到同学面前的家入硝子咬牙切齿。
　　换回来？做梦去吧，这个混蛋神明！

　　家入硝子没有回复，装死沉默的态度让鸣岐暗叫不妙，这次明显玩过头了。
　　鸣岐一边疯狂地在意识中叫唤着这具身体真的主人，一边冲五条悟努力做出一个友善无辜的笑。
　　“我是你们可爱的同班同学啊，不认识我了吗，亲爱的五条同学？”

　　一个人说话，三个人沉默。
　　五条悟显然是被鸣岐做作的语气震惊到了，他好一阵子才冲夏油杰讲道：“这果然不是硝子。”

　　夏油杰赞同点头。
　　如果是家入硝子一定会臭着脸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所以说家入同学你到底平时是怎么对待这两个男生的啊。
　　鸣岐还没开始的演绎就被迫宣布结束，她被两个男生死死地盯着，头皮发麻。

　　“用「六眼」看你整个人都在发光，特别的光污染，怎么看不像我们硝子妹妹吧。”五条悟摩挲着下巴，从头到脚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同学。
　　而夏油杰看似站姿随意，实则充满戒备，只要鸣岐一有动作他就会第一个采取行动。

　　鸣岐面不改色，“这样吗？”

　　“是——啊——”五条悟拉长声音，“所以我在问你，你是谁？”

　　“我是……修炼千年化成人形的电灯泡。”

　　“？”

　　“听起来太离谱了是吧？”鸣岐摩挲着下巴地继续答道，“其实我是特级咒灵。”

　　“不可能。”五条悟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你的咒力不可能是咒灵能拥有的。”

　　鸣岐听后她感叹着：“六眼还真是方便啊——”

　　“我也觉得六眼方便。”五条悟听惯了别人的称赞，“你身上流动的咒力很特殊，这样的咒力只在硝子使用「反转术式」时见过。”

　　几个来回的谈话都没得到应有的回答，似乎也让他有些烦躁。
　　说着五条悟的声音带了些不耐烦的警告。
　　“所以别在搞什么猜谜游戏了，小姐，老子的耐心有限。”

　　肆意妄为又如此言语，鸣岐也好像预料到他的性子，甚至还在好声好气地劝诫。
　　“年轻还是多磨练些脾气，耐心其实也是可以练出来的。”

　　还没宣泄火气就被莫名灌鸡汤，五条悟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同期无比火大。
　　他讨厌咒术界的正论，不喜欢所谓的道理，所以他也不爽这个说废话的、占据好友身体的灵魂。
　　“少讲道理！老子最烦别人唠叨了！”

　　“所以我说你要收敛一点脾气嘛。”鸣岐冲他笑了笑并不在意他的失礼。

　　不等五条悟回话，五条悟就发现「六眼」望去发现家入硝子身上的亮光消失，刚才表情生动的同期此刻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硝子？”夏油杰不确定地出声。

　　“嗯。”拿回身体控制权的家入硝子应了句，她下意识寻找鸣岐，发现这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
　　“前几天你才说过不想让别人看见你。”家入硝子看着明晃晃出现的鸣岐。
　　鸣岐摆了摆手让她放心，“没关系，如果是你的同学的话没关系，而且我们也瞒不下去，不是吗？”

　　五条悟颇为好奇看向这个多出来的人，半透明身影若隐若现，还真有几分玄乎的意味。

　　五条悟心道：这是……灵魂？
　　下一秒，他抬起手指尖凝聚咒力。
　　“bang——”

　　事发突然，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都没来得及阻止五条悟的动作，咒力压缩而成的能量球迅速袭向鸣岐。

　　家入硝子有些紧张地瞧向鸣岐，后者风轻云淡地看着那团能量穿过自己的身体然后将背后的建筑炸得只剩下一半，变成废墟的教学楼传来几道似是哀嚎的声音。
　　可惜没人在意。

　　鸣岐先是冲家入硝子眨眨眼示意自己没事，随后看向五条悟。
　　“消气了？”

　　这种口吻真像是长辈在家中小孩子发完脾气后的无奈叹息。
　　家入硝子多看了五条悟一眼，五条悟果然一副吃到脏东西的表情。

　　“你谁？”
　　跟鸣岐说话颇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自己的术式也对她无效，或许她还真是个所谓的灵魂。
　　五条悟顿时感到无趣。

　　“我是鸣岐。几天前你们执行任务时毁掉了一个废弃神社，我是那里的主人。”

　　“哈？什么神社？我……”五条悟不爽，还以为鸣岐在找借口开脱，结果他仔细一想确实有个神社。

　　“你是被镇压在神社下面的？”
　　一旁的夏油杰也想到了某个废弃的、被他和五条悟炸得稀巴烂的神社，他脸色古怪地看向鸣岐。

　　“我不是被神社镇压，我是住在神社里面。你们给用术式把我的神社轰得一干二净，我无家可归就住到了你们硝子妹妹身体里。”

　　五条悟撇嘴，“搞半天你是鬼上身？”

　　“说话真难听，我是附身家入同学。”鸣岐轻啧一声，纠正他错误的说法，“你们可以问家入同学，这种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更有信度吧。”

　　几人的目光全部落在家入硝子身上。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将她所知道的东西告诉了两位同期。

　　“……所以这个神明的灵魂赖着你不走了。”五条悟总结性地说道。

　　“目前是这样吧。”家入硝子摸了摸衣兜发现空空如也。
　　她这才想起来早上出门时鸣岐把兜里的香烟和打火机都放在宿舍里了。

　　“硝子还是小心些，总觉得鸣岐她没那么简单。”夏油杰眉头紧锁，提醒道。

　　“……”鸣岐假装没听见，开始抬头望天。

　　“她不是咒灵，立场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而且我俩之间还有「束缚」。”
　　家入硝子抿了抿干涩的唇，她瞥了眼鸣岐，都怪这个笨蛋吃太多饭团了。

　　后者则若有所感地转头望向她，面上露出的唇勾出好看的弧度，是一个无辜的笑。

　　这个家伙……
　　女孩显然吃软不吃硬，毕竟她实在做不到对着一张笑意盈盈的脸说出重话。

　　“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鸣岐问道。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给出回应。
　　倒是鸣岐轻轻拍手冲他们讲道：“既然你们没有想问的了，我有。”

　　她抬手指了指背后那被毁得七零八落的建筑问，“我早就想问了，五条君你的术式把教学楼弄成那样没关系吗？”

　　“混蛋五条悟——”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似的，从建筑里爬出来一个土头灰脸的中年男人。

　　五条悟先是呆滞了一下但也丝毫没有一点慌张，他摘下眼镜看到夜蛾正道的满身狼狈发出一声大笑：“哇！好逊啊夜蛾老师——”

　　“你个混蛋！！！！”夜蛾正道怒吼，他捋起袖子冲五条悟跑来。

　　刚准备看戏的鸣岐突然感觉到有人拽她的衣袖，她往后瞧去，是家入硝子。
　　“怎么了？”她问道。

　　“夜蛾要来修理人了，我们得走了。”家入硝子扬了扬下巴，夏油杰已经跑远了在远处冲她招手，“教学楼是五条炸的，我才不想留下来被训话嘞。而且，你不能被夜蛾老师看到。”
　　“快走啦……”

　　不由分说的，家入硝子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跑了起来。
　　鸣岐被拽着手腕亦步亦趋地跟在家入硝子身后，她盯着那只抓着她的手，明显是在走神。
　　家入同学她啊，是不是忘了自己无法离她太远，超过一定距离就会被传送到她身边。

　　她抿了抿唇还是咽回要脱口而出的话。

　　“呵——”
　　突兀的一声轻笑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鸣岐抬眼看向她，女孩刚好回头冲被夜蛾正道抓住的同学挑衅，笑意还挂在她脸上并未收敛，眉梢处肆意微扬。

　　明明只是一个笑容却无比鲜活、恣意张扬，好似她单薄瘦削的身体中蕴藏着无限的生命力。

　　鸣岐已经不记得距离自己上次见到这种类似的场景是多久之前。
　　这种人类才拥有的难得的生命力，多么神奇，也多么令人心驰神往。

　　啊……
　　鸣岐愣神的功夫就已经被女孩带着，找了个树荫休息。

　　一阵风吹起将家入硝子的发丝扬起，头顶树梢缝隙中落下来的阳光透过她的眼睛，澄澈、干净犹如琥珀，就连瞳孔也似乎散发着柔和的、细碎的光。

　　如此热烈，如此美好。

　　鸣岐喉头微动，不自觉地发出一声低低叹息，声音小到难以听清。
　　“真耀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