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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去见见我的新娘子 ...

  •   山庄占地面积很大,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拐了数不清的弯,终于在一所院子前停下。

      里面是一栋两层高的木楼,野蔷薇开得铺天盖地,瀑布一般从墙面蜿蜒而下。

      灯光点亮之之漆黑眼瞳,清晰映出那些拥挤的花儿,她由衷道:

      “好漂亮。”

      王叔微笑着带她进去,“您昨天也这样说。”

      之之不太好意思道:“我被车撞了,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王叔脚步一顿,神情严肃起来:“车祸?怎么回事?”

      之之实在说不出口自己是被电瓶车撞的,避重就轻道:

      “不过身体没什么事,只是失忆而已。”

      “我去叫家庭医生过来给您看看。”王叔匆匆转身。

      之之“哎”了两声,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讪讪道:

      “真没事,我才从医院出来,该做的检查都做过了。”

      王叔满脸不赞同:“再怎么也……”

      “比起车祸——”

      之之打断他,吸吸鼻子,语气中夹杂着三分忧郁四分恍惚六分惆怅:

      “我觉得自己饿死的可能性会更大。”

      “叔,我想啃个人尝尝咸淡。”她两眼发直。

      王叔:“……”

      他倒抽一口凉气,慌忙对徐秘书道:

      “赶紧让厨房把饭菜端过来。”

      顿了顿,他语速飞快地补充了一句:

      “饭要上大盆的,快。”

      徐秘书脚下生风地走了。

      王叔引着之之在屋中坐下,没等多久,徐秘书带着几个佣人回来。

      热腾腾的饭菜摆满了一桌子,香气扑鼻。

      之之连菜色都来不及看,埋头疯狂扒饭,活像刚逃荒过来。

      王叔的目光落到她乱糟糟的头发上,又移至她灰扑扑的衣襟,满脸心疼。

      “真的一点儿事情都不记得了?”他问。

      之之抽空回道:

      “主要是人不记得了,但医生说我情况很好,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都知道,这件事不会过多影响我的日常生活。”

      “不过,您能和我讲讲我以前的事吗?今天有个自称我哥的家伙去医院接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很讨厌我。”

      她抽了张纸擦擦嘴上的油,不解道:

      “我哪里得罪他了吗?”

      闻言,王叔脸色几度变化,最后只剩一道叹息:

      “既然不记得了,那就算了吧。”

      之之“哦”了一声,没追问下去,换了个更关心的话题:

      “今天晚上,柏慕言……会过来吗?”

      “少爷病还没好,暂时不会过来。”王叔斟酌着回道,“您要是想见他,我可以去……”

      “不用!”之之斩钉截铁道。

      王叔有些诧异。

      意识到自己太激动,她干咳两声,音量小了许多:

      “我的意思是让他专心养病,不用在意我,真的。”

      王叔满脸欣慰,“您能这样想,真是再好不过了。”

      “嗯嗯。”她极力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幽幽叹气,“我苦一点没关系的,只要他好就行了。”

      这下不止王叔,连边上的徐秘书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爱。

      之之低头继续吃菜。

      抛开一切不说,有钱有闲,老公还是个病秧子见不着面。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没有。

      是她哪怕失忆了也知道要怀揣一颗感恩的心生活的程度。

      况且,她还没弄清楚那本日记,柏慕言这个人……

      还是不见为妙。

      “出车祸了?”

      竹影深深,黑发青年扔了手上的檀木珠串,往后一靠,没什么正形的歪在藤椅上,单手支颐。

      他肤色透着病态的苍白,连骨节分明的手指也似积了雪,氤氲着散不开的寒意。

      “死了吗?”他饶有兴致的追问。

      “陶小姐只是失忆。”王叔无奈道。

      他似是有些失望,“没意思。”

      “您能盼她一点好吗?”王叔更无奈了,“你们才刚结婚,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

      闻言,柏慕言摸索着站起来,回头面向他的方向。

      青年眼上覆了一方白色丝缎,下半张脸轮廓线条刀刻一般,过分清晰。

      “几十年?”他指指自己,“和一个瞎子过几十年吗?”

      “那位陶小姐命可真够苦的。”他轻嗤。

      王叔红了眼眶,“医生说了,也许还有复明的可能。”

      “嗯,百分之三。”柏慕言不咸不淡的呵了一声,语气夹杂着浓烈的讥诮,“我和那位陶小姐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的几率都它高。”

      他天生就这样,身上仿佛带着刺,自己不痛快的时候,是非得刺进别人的心里狠狠搅上一搅才会罢休的,这么多年,身边的人早已习惯。

      王叔擦擦眼角泪光,摇摇头,往屋外走去。

      将要跨出门槛时,他又回头:

      “我看人不会错,陶小姐是个很好的孩子,你要珍惜,别……”

      他停了停,却又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屋子里只剩柏慕言一人。

      好一会儿,他歪了歪脑袋,似笑非笑:

      “好孩子?”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笑意更深,扬声叫人:

      “把我的手杖拿来。”

      助理低声问道:“已经很晚了,您要去哪儿?”

      “去……见见我的新娘子。”

      *

      吃饱喝足,之之优哉游哉的背着手,将自己居住的这栋小楼上上下下给打量了一遍。

      布局倒是简单,和很多复式公寓差不多,客厅和书房在一楼,卧室在二楼。

      推开床边那扇三交六椀的菱花窗,只需要伸伸手就能够到枝头的野蔷薇。

      她满意得无以复加。

      徐秘书来送新买的洗漱用品,仍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床头有内线电话,有事打电话叫我。”

      说完,她转身想要离开。

      之之忙拉住她:“等等。”

      她回头,静静等着之之的下文。

      之之有点怵她,鼓起勇气开口:

      “既然你是柏慕言的秘书,那我的资料你肯定看过了,能麻烦你告诉我,我从前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

      徐秘书目光微动:“你真的想知道?”

      之之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坦白说,我失忆以后,一直很茫然来着,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心里怪没底的。”

      徐秘书安静了许久,就在之之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她缓缓开口:

      “我知道的也不多。”

      她忙道:“没关系,有多少说多少。”

      徐秘书深深看了她一眼,道:

      “你是陶家的二女儿,但不在陶家长大,准确的说,几个月前才被接回陶家。”

      之之:“?”

      显然,这个问号打的太早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之之听完了一个无比狗血的故事。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

      陶之之刚出生不久,就被照顾她的保姆暗中用自己的孩子替换。

      不知道她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但总之她成功了。

      一直等到二十一年后保姆病重,临终时她受不住心理上的煎熬,选择坦白一切真相,陶家才派人接回了陶之之。

      而之之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结婚。

      ——他们要把她嫁给双目失明的柏慕言。

      柏慕言,二十四岁,百优集团的继承人。

      他原本是圈子里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却因为四年前的一场意外事故双目失明,成了半个废人。

      陶家当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柏家定下了婚约,谁承想中途出了这档子事,为了不被人戳脊梁骨,只能硬着头皮把女儿嫁过去。

      只不过,他们嫁的,是从小被换走刚接回家的陶之之。

      “为什么不是陶莓莓呢?本来一开始和柏慕言订婚的人就是她。”之之问。

      陶莓莓,当初保姆用来替换她的那个孩子。

      毕竟养了这么多年,感情还在。陶家舍不得这个女儿,索性就一并留下来了,对外只说她和陶之之是异卵双胞胎姐妹。

      徐秘书面无表情道:

      “可能是因为他们不喜欢你,再加上你看上去不太聪明,性格也有点奇怪,还很能吃,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能看外一无是处,配柏先生这样半死不活总犯神经的瞎子刚刚好。”

      之之:“……”

      连中数箭的之之捂住拔凉拔凉的心口:

      “谢谢,我明白了,另外,你真的很一视同仁呢。”

      徐秘书点头:“不客气。”

      然而,徐秘书讲述的那些过去对于之之来说,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她心里并没有多大的触动。

      除了觉得过于狗血之外,她脑子里只剩傻*两个字。

      亲生的往死里坑,反而对那个假的各种稀罕。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都是傻*。

      不过……

      自己真的是陶之之吗?

      之之捏紧那部屏幕开裂的手机,将目前得知的一切线索重新盘了一遍。

      那些短信无论是对话还是时间线都很真实。

      绝对不可能是编造的。

      几个月前,日记本里的那名杀手来到帝都,巧合的是,同一天,陶之之也到了陶家。

      而自称师兄的人让杀手换个身份接近柏慕言。

      陶之之丢失多年,在帝都没有任何认识她的人,只要搞定亲子鉴定,剩下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不管是嫁给柏慕言,还是成为柏慕言的小姨子,都有足够的机会接触到他。

      完成任务易如反掌。

      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她,就是那名冷酷无情的杀手——

      独孤翠花。

      之之觉得自己是天才。

      这么复杂的事情她居然都给捋顺了!

      徐秘书说的不完全对,她只是看上去不怎么聪明而已。

      其实她,充满智慧。

      只是,真正的陶之之又去哪里了呢?

      不会已经……被灭口了吧。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这样做是犯法的。

      陶之之瞬间从兴奋中清醒过来,数了数自己的刑期,满脸绝望。

      坐不完,根本坐不完。

      直接死刑吧。

      门口的柏慕言脚步一顿。

      死刑?

      他眉羽微蹙,问身边的助理:

      “你说什么死刑?”

      助理语气茫然:“我没说话呀。”

      柏慕言眉头皱得更深,盲杖往前探了探,摸索着走进木楼。

      恰好徐秘书要离开,与他迎面撞上。

      她急忙后退几步,向来波澜不惊的语气也多了几分惊诧:

      “您怎么过来了?”

      柏慕言找到沙发的位置,随手扔了盲杖,舒舒服服坐下,懒洋洋地问:

      “她在哪里?”

      徐秘书忙道:“陶小姐刚刚去洗漱了,我这就去叫她下来见您。”

      柏慕言颔首。

      徐秘书匆匆上楼,满心纳罕。

      这位连昨天的婚礼都没出场,怎么现在这个点儿……

      顿了顿,她瞥见卧室那张铺了大红喜被的床,想到什么,怔了怔。

      不会是要……

      徐秘书悟了。

      叫完之之后,她果断拨通了内线电话。

      “几个?直接拿一盒过来吧,嗯,随便什么口味都行,反正他从来没用过,分不出好坏。”

      客厅。

      远远看见窝在沙发上的人,之之轻快的脚步陡然沉重下去。

      她一面走,一面打量着那个白绫覆眼的青年。

      青年穿着黑色长袖长裤,松松垮垮的领口露出一对形状格外清晰的锁骨,肤色很白。
      他的脸被挡住了一些,看不到全貌,但按下半张脸的骨相来看,应该是不差的。

      之之多看了两眼他脸上的白绫。

      【啧,整的还挺复古,一点也不像天桥底下拉二胡的叫花子。】

      沙发上,柏慕言耳尖动了动,随意搁在膝上的手微不可查地握紧。

      【不过,他真的就是我那个暗杀目标柏慕言?】

      柏慕言猛地坐直身体。

      之之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她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两秒钟。

      【冷静点陶之之!你是一名优秀的杀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没什么好怕的!】

      可她没有看见,对面,青年的嘴角缓缓上扬,勾出一个……

      兴奋的笑。

      杀手?
      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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