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风行》moomsipoint

7、第 7 章

　　一本书上留下的所有印记都在暗暗地展示上一位读者与这本书同频时所创建的小世界。
　　陆临意翻看手上的这本查理九世。
　　吴悠山小朋友起初只是简单地用红线划了一些好词好句。到后面，文字批注多了起来。
　　吴悠山的笔记不单单是为了做笔记而落笔，她更像是在记录自己进入这本书时的所见所感。她看见了她不喜欢的人会在旁边写上一行小字。
　　“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做！”
　　与小说里的几个孩子们共情时就要写，“这也太吓人！”
　　每次出现一点线索，展出一点伏笔吴悠山都会在旁边标记一下，等到后面的解题环节，她就在答案框下方先写下自己的答案，再用附赠的卡片去验证自己的答案。
　　如果对了她就给自己打个小勾，有时还会夸自己几句。
　　如果错了，她就将自己忽略的线索补上。
　　陆临意在见到吴悠山第一眼时就心里有很多种的想法，一些表面的想法。
　　这些笔记向她透露了吴悠山的小时候的冰山一角。
　　有些可爱。
　　如果吴悠山真的是一个被吴博峰养坏的大小姐就好了。
　　她有些不知如何形容的这时感受。
　　她忽然想起吴悠山看到她拿这本书时的神情。
　　陆临意觉得还是要和吴悠山打声招呼，毕竟两人的关系有些尴尬，她倒是对这些笔记挺感兴趣的，只是随意窥探一个不相熟的人内心世界，即便是很久之前的，好像都些不太礼貌。
　　换作从前她只当是对方默认了，若是被问起就说自己看不懂吴悠山的手写字应付过去。
　　只是她贫瘠的道德观念不合时宜地忽然冒头。
　　这件事被忙起来的诊所工作搁置了。
　　等了几个月终于要放开了。
　　陆临意要返工，吴悠山的学校也发了通知，让高三的学生准备返校。
　　吴悠山没什么可准备的，虽然离学校远但她没有住校。
　　这几天陆临意看她不知道从哪里推出来一辆电动车，两个轮子，简单到除了可以单人骑行看不出其他任何功能。
　　是个很接地气的大小姐。
　　陆临意不知道吴悠山的具体成绩如何，但吴悠山本人应该不太满意。
　　在即将返校的那几天吴悠山给自己请了位数学家教，把自己六学一休的假期分走一个上午。
　　听丽姨提起那位数学家教时熟稔的语气，陆临意猜测吴悠山应该是给自己补了好几年的数学。
　　那位老师跟丽姨和吴悠山的关系都不错。
　　陆临意知道吴悠山给自己请数学家教这件事是因为正巧碰上吴悠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动漫，手机响了。
　　她路过，吴悠山到院子去接电话，经过陆临意，陆临意听见她和林老师的对话。
　　“林老师，和之前一样的时间。”
　　吴悠山回来后破天荒主动向还停在原地的陆临意解释：“我的家教老师，补数学的。”
　　陆临意：“他主动打电话问你要不要补课？”
　　陆临意看着吴悠山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等她回答指着电视说了一句：“我记得这集有彩蛋。”
　　吴悠山赶着跳过片尾的倒计时前按下取消键，成功被转移注意力：“你怎么知道？”
　　陆临意戏谑道：“其实我出生的年代电视机已经被普及了。”
　　吴悠山看着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临意点头：“知道，我回房间了。”
　　自这次之后吴悠山每次见到她都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打了招呼。
　　陆临意不知道她在偷偷纠结些什么，怕后面工作忙起来她会无暇顾及就旁敲侧击了一番。
　　“你最近因为要返校很焦虑吗？”
　　吴悠山否认：“没有啊。”
　　她神色带着疑惑，看样子对返校的事情确实不是很在意。
　　吴悠山反问她：“我最近看起来很焦虑吗？”
　　陆临意点头：“嗯，发生什么事了吗？”
　　吴悠山再一次否认：“没有。”
　　陆临意暗暗吸了口气，压下了转身离开的念头，想来想去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就随意寒暄了一句。
　　“我记得你一个星期只放一天假，还给自己请家教不会太忙了吗？”
　　吴悠山变得不对劲的时间点是在请家教前后，陆临意只是想碰碰运气。
　　吴悠山听见她的问题后变得有些心绪不宁。
　　陆临意蹙起眉头：“这个家教难道不是你自愿请的？”
　　吴悠山听懂了陆临意的话，解释道：“是我自愿请的。我数学一直不好，一直都是她在教我，我跟她关系也不错……”
　　陆临意一开始给这位主动打电话过来问吴悠山要不要继续补课的老师就下了不好的定义，这会心里的猜测更加荒谬，她打断吴悠山。
　　陆临意眼睛都眯了起来：“等一下，你喜欢他？”
　　吴悠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想什么呢？她都快五十多了，我一直把她当长辈。她很关心我所以——”
　　陆临意放松神情，盯着她忽然笑了出来：“知道了，放心吧我那天会注意分寸不乱说话的。”
　　她的头发贴着自己的脖子在过道处温度有些高，站久了她就觉得闷。
　　两只手随意地捋了捋头发，从手腕上摘下一只发圈将头发扎了起来，做这个动作时她没有看着吴悠山，只是还在和她说着话，声音变得散漫。
　　“吴悠山小姐，我说过了吧——”
　　扎好头发，陆临意重新注视着吴悠山，放下手接下了后半句。
　　“我是个道德低下的大人。”
　　吴悠山：“我解释一下，想让你隐瞒自己的身份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你没关系，你不要多想。”
　　陆临意点头。
　　“再补充一句，我不认为只是听了我说的几句话就开始担心我是否被威胁被人骗的大人的道德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陆临意叹了口气：“因为我宽于律己，严于待人啊。”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骨，把声音放轻了些：“补习是在周日上午是吗，我一般在睡觉，不会碰到你的老师的。”
　　下周一正式返校，吴悠山的家教林老师在开学的前一天来了。
　　她是位看上去很温柔知性的女性，带着副眼镜头发剪成了干练的短发还微微烫了卷，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的。
　　陆临意原本打算吴悠山的家教来的那天她不出卧室门就好了，省得见了面还要解释。
　　只是她一直认为补习是在返校之后，见吴悠山一直没去学校也没特意去留意日期。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林老师正从院子走进来，和她撞个正着。
　　吴悠山早就等在门口，两眼看着院子一时没看见从楼上下来的陆临意，这会顺着林老师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陆临意穿着睡衣坐在餐桌旁。
　　林老师冲陆临意点点头，陆临意回以微笑。
　　都已经被看见了她再跑回楼上也没多意义。
　　她的睡衣款式也不会很出格，陆临意站起身，等林老师进来正式同她打招呼。
　　“您是林老师吧，悠山前几天有和我说她请了家教。”她笑容不变，“我是悠山的堂姐来这度假的，本来只打算待几天，结果我家那边因为疫情封城暂时回不去了。现在是借住在悠山这，应该不会打扰你们补课吧？”
　　林老师感同身受地抱怨一句疫情，看到身旁吴悠山地表情忽然笑起来。
　　“刚刚悠山那么着急，我还想她是不是拐了谁家小孩回家呢。是刚高考完吗？我们这景点还挺多的，可以让悠山带你四处逛逛。她一进高三就有点焦虑你在刚好可以和她传授一下经验。”
　　林老师说完话拍了拍吴悠山的肩膀。
　　陆临意挑了挑眉，大概猜到吴悠山这么看重这位老师的原因。
　　陆临意：“我已经高中毕业好久啦。她学业忙我就不耽误她时间了。”
　　吴悠山正抱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不过悠山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来问我，我现在借助在你家什么事也不做还挺不好意思的……”
　　吴悠山把头转开，很轻地哼了一声。
　　林老师点点她的肩膀：“干嘛呢？”
　　吴悠山摇头，先林老师一步去了书房。
　　林老师见她这副模样十分自然地和陆临意赔不是。
　　道完歉似乎意识到自己一个外人，在人家亲戚面前说这种话有些不合适，怕陆临意心里不好受连忙摆着手解释了一句。
　　“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悠山对我来说，与其说是我的学生，更像是自家小孩。以前我啊总希望她成绩能提高些，现在就盼着这孩子能快快乐乐地长大。”
　　她说完遮住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有时候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管得有些多了，但是看这孩子一个人又总是担心。”
　　陆临意抬头看了一眼二楼。
　　先前她调查吴博峰，知道吴博峰的前妻早早就去世了。
　　陆临意担心吴博峰有暴力倾向，托人往深了查。
　　暴力倾向倒是没有，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博峰和吴悠山的母亲是大学同学，在学校追了人家一阵子，刚毕业两人就结婚了。
　　吴博峰出校园接受家里的企业，在生意场上的应酬不是很干净。
　　闹得最凶的时候还登报了，也是那个时间段，吴悠山的母亲自杀了。
　　她母亲刚死没多久，吴博峰就把吴悠山送到归杳县被丽姨养到现在。
　　吴悠山当时可能才一丁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