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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铜花和蝴蝶(七) ...

  •   禾善在心里把薛银捅了八百个窟窿。

      适才那情形,她不跟来会被薛银杀死,但是进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但林长鲸情况不明,兰时有可能会引磨天魔种,她不得不跟着他。

      奇怪的是,适才她掉下来时还看到小变态在下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踪影。

      禾善摸进灵囊,里面除了狐珠和几个蜜饯再无他物,七安丢在上面,里面的烟花序因为走得急也没带上。

      浓雾弥漫,脚下红土稀疏腥臭,周遭没有人影和声音,仿佛只是一片无垠的荒地。

      禾善不知走了多久,脚跟酸软之际才见到一棵树。

      说是树其实也不然,树枝干枯,表皮风化,在褐色的日光下尤为沉闷诡谲,像是无数只伸出的胳膊。

      可禾善莫名觉得眼熟。

      她眼尖地看到树根处有一道不同于其他部位颜色的痕迹,等到剥开风干的树皮后才发现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今天真好,她说我乖。

      字迹歪歪扭扭,能看出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所写,因为力道不够所以有的笔画多刻了几下。

      一段本不属于她的记忆忽然闯进脑子里。

      那是禾善第一次闯进兰时梦境里的时候,她是魔族公主意欢的侍女,为了兰时去跟一帮小魔物打架,后来被意欢抓包,将他们关在魔宫外。

      当夜小兰时吃她做的糖青梅,禾善随口夸了一句“真乖”。

      可这不是梦中吗?而且在兰时长大后的梦中,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禾善记得书中有写过,只有极少数人才会掉落魇境,魇境也并非寻常梦境,若时间星点出现变数,或许会改变另一个时空的东西。

      难不成自己就是那个变数。

      指腹触碰到那片刻痕,禾善有些感怀,当初虽是在魇境中,但她也实打实地照顾过小兰时,所以后来被人忘记,她心里终归是不舒服。

      但她现在知道,有一个时空里的孩子是记得她的。

      大树忽然生出新叶,树皮重新湿润,蓬勃引向一处方向。

      禾善望去,当初那座辉煌古老的魔城再度浮现,身前几个容貌俊美的魔族穿过她的身体,笑着走向城中。

      这里是兰时的魇境。

      不管怎么说,一直呆在这里不是办法,林长鲸和孟秀秀不知怎样,为今之计是要先找到兰时一起闯出魇境。

      只可惜桃子耳坠自打进入魇境后便再无动静,应当是有某种禁制阻止了灵力波动。

      魔城还是当初她看到的那般,终年瘴气缭绕,看不清头顶的金乌。

      连魔宫门口的石狮子都是一模一样地缺了颗牙。

      禾善走进去,秀茂的桃花开满一处院落,瘴气被隔绝在外,只能着急地冲撞着屏障,试图杀死那棵盎然生生的桃树。

      “不自量力。”

      禾善一抖,白衣少年自她身边走过。

      此时的兰时跟如今的一样,容貌昳艳,挺拔劲瘦,一双桃花眼不笑却含情,只是颈侧冷白如雪,没有那开到靡艳的花印,淡茶色的瞳孔里带着的是温柔和悯意。

      他不再穿着骚包的紫色,一身霜白锦袍衬得少年如月如涛,光风霁月。

      他跃上桃树,直直朝着萦绕的瘴气掐了个决,魔宫上方遽然干净,连着少年的脸也透出羊脂玉的光泽。

      白衣兰时的神色惬意又淡然,禾善看得怔住,书中从没写过兰时这个阶段是怎样的,她也从没在兰时脸上见过这种轻松。

      即便是在林长鲸身边的时候,他依旧是冷情冷性的刻薄样。

      禾善忽然想起来,上次掉到兰时梦境里,这家伙很纯情,对着意欢说话脸红,背地里丢了个木块都要哭。

      “兰时。”

      红衣似火,猎猎如风,白衣兰时在看到她的瞬间便一跃而下,跑到她面前笑得温顺无害。

      意欢笑道:“又在这里发呆。”

      禾善有片刻恍然,虽然意欢和林长鲸容貌不同,可二人气质太过相似,还都喜穿红衣,适才她过来时还以为是林长鲸也掉落到魇境中。

      少年双颊浮上红晕,桃花眼弯起,声音温和自在,“殿下有何吩咐?”

      “无事,只是问问你找没找到那块木头。”意欢脸上浮现一抹怒色,“魔族都是阿支祁养的废物,找个东西都找不到!”

      阿支祁,禾善知道他是上一届魔尊,也是魔族有史以来最强的魔尊。据说当年他带领魔族横跨天陷,若非仙盟带着各宗门拼死搏杀,如今六界早已满目疮痍。

      原主的爹禾牧就是死在这场战争中,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仙盟也没能彻底杀死阿支祁,只能将他封印在天陷中,由人族世代看守。

      白衣兰时有些失望,却还是温声安慰:“无妨,可能是之前去人间时不慎丢掉了,我再去找找就好。”

      说罢他取出剩余的六块木头,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手心。

      最普通不过的木块忽然发出白光,在兰时手心微微颤动,禾善只感到心前发烫,悬在脖颈间的桃花剑突然浮起,拽着她往二人的方向飞去。

      肩头突然覆上一层温热,漂浮起来的桃木剑被人握在手心,转瞬归于平静。

      一阵连绵的咳喘声在耳边响起,禾善侧头,看见紫衣少年脸上愠怒的神色。

      “你怎么在这?”兰时脸色苍白,看清禾善在看自己的过去时更是震怒,“咳咳…看这个做什么!”

      禾善看了眼魇境里毫无察觉的白衣兰时,又上下打量眼前暴怒的真兰时,觉得还是白衣兰时更讨人喜欢。

      禾善拽回被他揪着的桃木剑,问道:“你去哪了?我走了好久都没见到你。”

      兰时像是有些着急,瞥了眼笑得腼腆的白衣兰时,面色难看地翻了个白眼。

      他没好气道:“不知道,你走不走?”

      禾善抱着双臂,看他面色惨白,坚定地摇头。

      开玩笑,这么好的观影她才不要错过。

      兰时咬牙,想强行拉她走却因没有力气而罢休。

      魇境限制了他的灵力,仅剩的那些也倾数用在了找禾善上,若非他现在提不动刀,定要把这小混账吊起来抽。

      禾善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问道:“你有没有感应到师姐现在如何?”

      兰时静默一瞬,回她:“结契并未出现截断的情况,阿鲸眼下性命无忧,只是恐生变故,我们要早些回去。”

      禾善点头,又问他:“你知道要怎么出魇境吗?”

      “…等。”兰时看向她,浅色瞳孔里有些异样,“人世一天,魇境一年。”

      “等到梦魇终结便能出去,只是在这里,你我都不能出事,否则会被魇魔吃掉。”

      禾善颔首,他们如今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只是不知道兰时的梦魇有多久。

      兰时依靠在桃树上,淡淡道:“你脖子上的桃木剑是第七块木头,如果被吸过去被我重塑的真身剿杀,不想死在这就离远些。”

      禾善捂着心口连连后退,想回头道谢却发现兰时已经坐在树下闭目养神。

      他脸色怎么这样差,像是马上要厥过去般。

      “可我说好了要保护你,年长你许多,却总是要你照顾,真是汗颜。”意欢轻拍白衣兰时的肩头,“我把你当做弟弟,你可以放肆些”

      他颔首,脸上好颜色配上无害纯良的神情,堪称一大杀器。

      意欢喜欢极了他这模样,笑着又逗弄几句,直到白衣兰时有些急地要走,意欢才及时打住。

      “不是说你叫我回来有要事吗?说吧,我一定满足你。”

      白衣兰时有些迟疑,犹豫再三后还是下定决心,轻声道:“殿下…你能不能浇养我的本体。”

      他的脸上几乎红透,连一双桃花眼也跟着发红,“每天浇浇水就可以…但是要十年。”

      “殿下若不觉得麻烦,兰时此生必以性命相报。”

      说罢小心地抬起头,观察意欢脸上神色。

      意欢笑道:“这有何难?说好了,我每早来给你浇水,说来我从未养过花,要是养好了你,也算我的本事。”

      白衣兰时像是被意料之外的回答惊住,少顷才笑着应是,雀跃的样子极为欢快。

      不知道小变态看自己的曾经是怎样感想。

      禾善偷偷回头,观察他脸上神色。

      树下少年依旧没睁眼,嘴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可禾善莫名觉得他在嘲弄和怜悯。

      之后的日子,意欢虽然忙碌,却仍旧抽出时间来浇灌白衣兰时化作的一棵很小的桃木。

      少年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整个院中都是树木的香气,魔宫四周的瘴气越来越少,连着意欢都满意至极。

      某日意欢突然说要去趟人间,几天后她面色红润地回来了,像是喝了酒,躺在白衣兰时腿上让他按头。

      少年眉心微蹙,动作却无比温柔。

      禾善慨叹,真是话本子里的场景。

      一月后意欢突然带了个人类男子回来,那人生得清秀儒雅,据说是个饱读诗书的秀才。

      秀才被藏在魔界中,想跑又跑不掉,每日跟意欢闹得不可开交,颇有霸道公主强制爱那味。

      禾善一边吃着蜜饯,一边看二人纠缠,时不时投喂给面色依旧苍白的兰时。

      直到一日,意欢房中爆发出激烈的争吵,仔细一听,才知道是秀才想带意欢离开魔界。

      她有孕了。

      可意欢早知自己使命,她是这一辈中的天陷使者,早晚都要被送进去,若是出逃,魔尊不可能放过他们。

      两人激烈争吵时,房门遽然打开,露出门外一张昳艳阴沉的脸。

      “你有孕了?”白衣兰时面色难看,看向秀才,“你干的?”

      秀才有些怕这个漂亮的过分的少年,意欢挡住他,“是我强迫他的,兰时,算我欠你,这件事不要说出...”

      白衣兰时抬起形状优美的桃花眼,出言打断:“走,你们今晚就走。”

      “魔尊那里我去说。”

      意欢眉头皱紧,“胡说什么?阿支祁暴躁易怒,失手杀了你也未可知,赶紧回去!”

      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他眼底的暗光。灯火辉映,打在眼睑上显得有些委屈。

      意欢叹了口气,转身之际被身后少年敲在后颈,眼前一黑栽倒在秀才怀里。

      “带她走。”白衣兰时面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若你负她,我必将你抽筋剥皮。”

      秀才唯唯诺诺地应下,抱起意欢就朝外走,末了他回头,看那漠然的少年。

      “那你呢?”

      禾善也想问,那你呢?

      你一棵未发育的草木,又该如何应对那实力恐怖的魔尊?

      白衣兰时沉默不语,秀才叹道:“桌边是意欢给你准备的水,她将自己的灵力提纯出最精华之处,灌注到这桶水中给你浇养本体,你…不要浪费她的心意。”

      少年颔首,没有回头看二人离开的背影。

      魔界的结界被他撕开一条裂口,只要他们到了人间,阿支祁也无可奈何。

      禾善没有回头看树下的闭目养神的人,但她猜这一定是他很难以忍受的回忆。

      兰时,你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以至于性情变得如此古怪。

      画面一转,禾善眼前是一道巨大无垠的天堑,朝地底开裂,内里露出黑红的碎石和血色,等着猎物掉入陷阱。

      兰时现在她身边,虚虚看了眼吃人的天陷,拉着禾善后退到安全区域。

      而白衣兰时,正站在崖边摇摇欲坠。

      他被一群魔族按跪在天陷入口,看清他的模样,禾善倒吸一口凉气。

      少年的双臂软趴趴地垂在两侧,一条腿诡异地弯向外侧,身上伤痕遍布,脸上已经血污的看不清本来面容。

      哪里还像个活物。

      “你既然选择替意欢下去,本君便如你的愿。”阿支祁神色玩味,轻飘飘看去,“再问一遍,她去哪了?”

      白衣兰时轻哼一声,又被魔族打倒在地上。

      禾善几乎想要冲上去,可她知道这是魇境,再如何愤怒也是枉然。

      “别废话。”他说:“我下去。”

      魔尊盯着平静的天陷道:“意欢一直都不想去天陷,这丫头聪明的很,竟然送你个替死鬼来,还是心甘情愿的。”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挑中她?”魔尊忽然笑了一声,“几百年来,她都是魔族中最优秀的继承人,连我都无法轻易掣肘她。”

      “小子,你猜,如果她不想让你来送死,就凭那个人族的废物能挡得住她吗?”

      沾满血渍的眼皮不易察觉地颤抖着,他咬牙,“你胡说!”

      魔尊摆了摆手,几个魔族推搡着他到了天陷界口。

      阿支祁似乎是觉得他可怜,又叹道:“据说意欢很喜欢你,每日都用自己的灵力浇灌你的本体,你猜一猜,她给你的水里,都加了什么?”

      他说的平缓,流露出的恶意却如有实质,连禾善这个局外人都为之一抖,她不禁抓紧身边这个真人的袖口,指尖不自觉地颤抖。

      如果意欢从一开始就在谋划脱离魔族和天陷,必定要找个替死鬼来平息阿支祁的怒火,以免他狗急跳墙追到人间。

      可魔族几百年不过出了一个意欢。

      再就是流落到魔界、天赋异禀的兰时。

      禾善心里发毛,意识到白衣兰时或许是被算计,心中平生一抹愤恨和无奈。

      阿支祁见他备受打击的模样,挥了挥手。

      一群魔物将遍体鳞伤的少年推到崖边,白衣兰时没有阻挠,却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禾善被这一眼看得心头微颤。

      少年执拗地望着,仿佛在等什么人。

      可结果显然是失望的,他眼尾折出一道浅痕,透出些可怜的红。

      “蠢货。”

      耳边传来咒骂,禾善侧头,身边兰时看着自己曾经的模样咬牙骂道:“活该。”

      白衣兰时离天陷越来越近,脑中忽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警报警报!经系统检测,任务对象正面临巨大生命危机!】

      【魇境人物若发生意外,宿主的任务对象也会随之消失,宿主将被抹杀!】

      禾善猛地抬头,小变态不是说只要她俩没事就可以吗?

      难不成他真的想杀了这个白衣兰时!

      【请宿主及时救助魇境人物,否则任务视为失败!】

      禾善急的跳脚,身侧兰时依旧不为所动,无悲无喜地看着白衣兰时被一步步推近天陷。

      对了,禾善忽然摸向颈上的桃木剑,小变态曾说过,这是他的本体,只要本体齐全,白衣兰时就能重塑树身,或许可以爬出天陷。

      白衣兰时被魔族推下,他没有发出一丝动静,仿佛进到天陷本就是他的使命。

      红绳被扯下,在魔族的瘴气中划出一条细线。

      禾善突然冲出,兰时拉住她手腕,质问要做什么。

      少女眼睛圆圆的,手心握着一枚小小的桃木剑。

      她手上奋力一甩,兰时眼睁睁看着她跳进天陷,只留下震耳欲聋的四个字震荡在耳边。

      她说:“我要救你。”

      青草茵茵,背后的草地泛着湿气,仿佛是刚下过雨般,空中散发着沉闷的血腥气。

      禾善觉得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一般,她睁开眼,见上方是星子稀疏的夜空,终于松了口气。

      回来了。

      身边躺着的紫衣少年双眼紧闭,昏迷时的眉心也紧紧簇在一起,万幸的是气息平稳。

      那枚桃木剑不知去了何处,看来是与白衣兰时汇合重塑,而魇境时间已到,总归他们是平安了。

      “哦?你们出来了?”

      禾善头皮发麻,一对巨大的双翼突现眼前。

      怎么把这魔物给忘了!

      兰时此时未醒,他二人就是薛银的活靶子,虽说知道自己是不死之身,可兰时不是啊。

      看她严阵以待的模样,薛银嘴角上扬,“扮猪吃虎,竟然用把匕首杀了我的部下。小美人,你很好。”

      薛银越走越近,禾善死死挡在兰时面前,她踢了兰时许多下,这人却是一脸痛苦,偏偏没有苏醒。

      可薛银好像只对她有兴趣,他肩下重新化出两条手臂,黑鳞顿生,捏住禾善的脖颈将其提了起来。

      禾善两眼发白,喉咙处的挤压叫她无法喘息,她听到薛银不住地说她很香。

      眼前景象扑朔不清,禾善看到薛银化形为一只巨大的黑龙,朝她露出森白的尖牙。

      禾善咬牙,就当被狗咬了一块肉。

      耳边骤然无声,寂静的仿佛没有活物,不过几息间山林纷乱,树木抖晃,成群的鸟兽一同飞开。

      脖颈一松,禾善应声坠地。

      薛银仿佛受到重击,一只羽翼被齐齐砍断,飞倒在血泊中。

      “你不可以碰她。”少年直直站起,略过地上的禾善走向薛银,他捂着灼热的颈侧,声音低沉。

      “你该死。”

      错根盘综的血藤呼啸着刺破身体,兰时只觉得肋骨被一根根掰断,脑中传来海啸般的嘶吼。

      胸口高涨,外溢的灵力化成碎光氤氲四周。自颈侧但胸口的肌肤已然有了撕裂之势,仿佛在雪白的皮肉上镌刻道道朱笔。

      禾善急的眼泪狂飙,他这是引厝了天魔种!

      少年淡茶瞳色由浅转深,鸦睫下透着无悲无喜的金色麟光,他歪头看向半空中的薛银,露出颈侧汹涌澎湃的黑红花印。

      “孽畜。”

      兰时唇瓣微启,霎时罡风鼓动,铺天盖日的墨黑刺藤扎向一处。

      薛银眸中一凛,双翼振开,遮挡住黯淡的月光。

      那刺藤坚韧无比,顷刻间便将他新长出的手臂刺穿,它们的杀戮仿佛永无止境,密不透风的魔气逼着他跪倒在地。

      薛银嘴角泄出血迹,他抬头去看那黑藤后的兰时,被金鳞色的瞳仁怔住,少年的衣衫被体内长出的东西刺得褴褛,苍白肌肤上裹着一层诡异的血色,

      雷声大动,低垂的云层乍破,从里钻出几条白紫色的闪电,仿若游蛇一般打向地面。

      兰时就站在电闪雷鸣中,俯视地上奄奄一息的魔龙,桃花眼狭长多情,可那里面没有一丝情绪。

      薛银惊道:“你是…”

      刺藤从后穿来,再不复之前的追逐玩闹,薛银话还没说完,就被生生扯碎,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刺藤有些意犹未尽地跑回主人身边,有几根认出了禾善的气息,尖端蔓延至禾善的腕骨上。

      完了。

      禾善心乱如麻,一切都完了。

      她以为女主没事兰时就不会引厝天魔种,可如今他却被薛银逼出了魔性。更可怕的是,兰时引厝天魔种,一半的原因是为了救她。

      刺藤有些疑惑地在她手腕攀扯,倒刺磨出一道血痕,引得兰时回头看来。

      他走来,似是有些好奇地盯着禾善。

      天魔种反噬极大,不光是对身体,连寄宿者的识海也会随之涤荡,短时间内处于混沌的状态。

      他认不清眼前的少女是谁,只知道在那处暗无天日的幽洞里,是她将自己拉了出来。

      “你认识我吗?”

      见禾善点头,少年有些释然地一笑。

      “那就好…”

      旋即摔倒在她身边。

      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禾善知道,这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如果想阻止他黑化,也可以从根源解决…

      倘若兰时消失,那六界是不是就不会生乱?

      【检测到宿主有危险的思想行为,特此发出警告,若任务对象提前消失,宿主将被一同抹杀!】

      禾善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脑中嘈杂纷乱,恍然间不知道之后的路要如何走。

      过了一会,禾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爬起来。

      林长鲸情况不定,兰时身受重伤,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还有第三颗天魔种,只要小变态不为爱发疯,她就还有机会。

      大婴山今日似乎极为平静,往日里的吵闹声一丝都没有,禾善拖着兰时被血洇湿的身体,将人放平在一处农户家的床榻上。

      禾善出去喊人,整个村庄都没有一点动静,她觉得不对劲,跑回去看兰时,却见少年伏在门口,一见她进来就将她扑倒。

      禾善摔得头晕眼花,张口骂道:“你有病,起开!”

      兰时还是混沌不清,但他能分辨出禾善的气息,旋即爬起身,恢复至浅茶色的瞳孔紧紧盯着禾善。

      地上凉,禾善想坐在凳子上,只是这个转身离开的动作,却将少年彻底激怒。

      天魔血脉本就是这世间最炙热暴躁的东西,纵使兰时潜意识里再如何压制,当怀里女孩推开他时也控制不住。

      ——她要去摘别的花。

      是因为他不能开花,因为他的藤蔓不好看吗?

      兰时神色晦暗,自心下燎起的怒火顺着经脉游走全身,他无法按耐住叫嚣的血液,几步走到揉着腰的禾善面前。

      禾善回神,叹道:“兰时,村子里...”

      一根嫩青桃枝凭空而生,捆住手腕,将她吊在眼前。

      “兰时!”

      兰时一怔,无神的浅色瞳仁定定看着她,转头又动作起来。

      “别动。”桃枝用力,“你会受伤。”

      禾善如果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那就是真傻了。她可不想跟这人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可还来不及叫停,就被面色不明的少年按在床上。

      “兰时,你发什么疯…”

      少年被她的推拒挣扎伤到,在他的意识里,他只认识眼前的少女,如果她不要自己,那他的存在便没有意义。

      “…禾善。”

      她怔住,脸颊上的湿意刺得心口闷痛,禾善知道这不是自己的眼泪。

      他像是疼的受不住了,抓住被角揉成皱巴巴的一团。

      “你别走。”少年低下头:“你疼疼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铜花和蝴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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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新文《朝天娇》,白切黑俊俏天狼星×真泼辣天骄孔雀王,还请大家点个收藏呦~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