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羊家の玩偶

10、第 10 章

　　》》》他看到了那个坐在中世纪风格的红木扶手椅里的，洋娃娃一样的少女。
　　她穿着雪白的长裙。几乎拖地的长裙下摆处露出一对鲜红的鞋头。上面是黑色的绢花。中间颇有点娇弱味道的伸出几根被纤细银丝固定的珍珠。
　　她黑色的长发顺服的垂在她美丽的脸旁边。有点病态的苍白的脸上是一双有着浓密修长睫毛的大眼睛。那双眼睛是他所熟悉的猫一样的瞳。那种黑色沉淀得有点哀伤。

　　---你来了？

　　她说。面无表情。似乎一个精致娃娃。

　　---下面镇子里的那些人，不会是你杀的吧？
　　---是啊。西索叔叔你知道的真清楚呢~~
　　---哎呀呀不要这样叫我啦~叫西索不好吗~~
　　---爸爸就是一直这样叫叔叔的啊~叔叔你来晚了啊~~爸爸他已经睡了很久了~~叔叔你要找他吗？

　　他愣住。随即绽开笑容。

　　---小孩子说谎是不对的哦~~
　　---我没有骗叔叔哦~~爸爸两年前就开始睡觉了啊~~怎么，叔叔你要看看他吗？
　　---呵呵呵好啊~~只要Amy你愿意带我去看就行了啊~~

　　他看到那个少女从椅子上下来，转身走向树林深处。

　　---哎呀呀你不要骗我了啊~~我对你们揍敌客家的墓地可没兴趣啊~
　　---叔叔你不是要见爸爸吗？好了，到了。叔叔你来敲门吧~~

　　少女在一个墓碑前停下来，回身微笑着看着他。并且扔了一把铲子过来。
　　那把铲子沉得不像话。他几乎拿不住。
　　他看到那个雪白的墓碑上贴着一张他熟悉不过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和眼前的少女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面部线条要更为硬一点罢了。

　　---叔叔你不是要见我爸爸吗？麻烦你自己动手吧~~两年前我可是累得不行了才把爸爸埋起来啊~~不过我埋得很浅哦，我怕叔叔你来了之后找不到爸爸嘛~~

　　他突然觉得疼痛。那被冰冻过的太阳的光线太冷了。冷得他开始疼痛。
　　撕心裂肺。

　　》》》眼前的世界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在崩毁的边缘缓慢新生。
　　所有的声音都似乎静下来了。唯有雪白墓碑上乌黑的花体字母和边角泛黄的照片，刺目的醒悟。

　　照片上的少年猫一眼的美丽眼眸，似笑非笑，哀而不伤。
　　那个名字他永远不会忘记。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忘记。

　　那个少女还是在一边用清澈的声音说叔叔叔叔你不是要见我爸爸吗？我把爸爸埋得很浅呐，我就怕叔叔你找不到他了啊。

　　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真的，不要再说了。

　　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那个不温暖的残缺的世界终于崩塌。

　　》》》我看着那个男人慢慢在父亲的墓前跪下来。
　　我怀疑我看错了。因为我看到一滴晶莹的液体从他的眼里落出来。温柔的落进柔软的泥土里。

　　我突然想哭。
　　这么久了。我再一次有了哭泣的冲动。

　　是不是父亲等了这么久。
　　耗尽青春。虚度华年。
　　最后连生命也断送。
　　这些代价，不过是为了换那个叫西索的男人的一个下跪，一滴眼泪。

　　这个世界上，所谓爱情，真的是值得要人用生命托付的么。

　　我把手心里紧握的一只注射器狠狠的扔了出去。
　　注射器里的液体蓝的哀伤纯粹。

　　整整两年，我一直在练一个招式。
　　一击必中。我自信无论多强的人都不会抵挡我这一击。
　　然后，配上只要一滴落在井水里都可以让一镇人死去的剧毒。都只为了，要西索的命。

　　然，到了现在，我终于发现我下不去手。
　　我怎么下得去手。
　　父亲深爱着这个男人，甚至不惜枉付生命都要把对他的爱浇灌出鲜花。
　　那么，那样一朵用生命浇灌出的花，我要是无法保护它，又怎么还有资格去毁了它。
　　那么，他负了父亲一生的情，仅仅用他的残生偿还，怎够。

　　我终于跪坐在地，泪流满面。

　　爸爸。爸爸。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崩毁的世界。
　　你告诉我，要是我的世界全部因为您的那个故事崩塌了，我该怎么把它拼凑到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