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神》神千晓

40、醉吻

　　屋外夜色昏暗，周围鸦默雀静，只有背后隐隐传来的微弱的谈笑声。

　　姜落桐在树屋外的空地上随意地逛着，偶尔踩到树枝传出几道突兀的噼啪声。

　　她叹了口气，这顿饭吃得可真压抑，走到树下的长凳坐下，她吹着晚风，不懂为何真君就不高兴了。

　　坐了约莫一刻钟，估摸着筵席将散之际，她终于悠悠起身了。

　　然而，往回走的途中却意外撞到了一个她不太想见的人。

　　看着那醒目的大红喜袍她暗骂自己运气大差，不动声色地左右扫了扫，发现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连装作没看见都不成。

　　“好久不见。”姬羽西含笑说道。

　　对方既主动打招呼了，她也不得不回，于是便讪笑着说了同样的四个字：“好久不见。”

　　哪知话音刚落下便听见一串爽朗的笑声，姜落桐不解地看向姬羽西，不懂他为何突然笑了。

　　“不想看见我？”姬羽西问。

　　姜落桐心说这不废话嘛。

　　不待她做表面功夫，姬羽西抢先开口道：“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从前的事阿襄都知道的，我和她刚在一起时就说过了。”

　　“这样啊。”听见这话，姜落桐瞬间轻松了不少。

　　或许是她如释重负的表现太明显，姬羽西又笑了。

　　姜落桐抬头，虽然对方大方地不去计较，但是她觉得自己理应道歉的，纠结了片刻，终是嗫嚅着说道：“幻境的事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那种情况……”

　　“没关系。”姬羽西浑不在意地摆手。

　　这时，她看见姬羽西突然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他望着自己道：“对了，还没恭喜你，不管是幻境还是穆清真君。”

　　姜落桐顿时尴尬极了。

　　对面的人却自顾自说了起来：“记得你当初说你喜欢穆清真君那样的，现在你似乎就快要做到了呢！”

　　姜落桐呵呵笑了两声，不知道他这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这时，她看见远处宴堂里有些桌上的宾客已经陆续起身了，移回目光看了看面前的新郎官，未免引发他人的胡乱揣测，于是她急忙结束了话题，一边迈步一边道：“我先走了，你快去找你的新娘子吧！”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门口。

　　刚离了桌的褚清卿正在与鹓雏王说着话，目光不经意瞥见了正往这边走来的姜落桐，以及她背后不远处穿一身喜服的姬羽西。

　　“爹爹娘亲！”没几步，少女已经到了面前。

　　褚清卿看着在自己身侧站定的人，刚才在桌上她沉默不语，满面愁容，怎的突然又精神了，她到底和姬羽西说了什么？

　　“你们今晚要回去吗？”少女问父母。

　　“自然。”鹓雏王说，然后嘱咐女儿，“在天界记得安分守己，有时间就回来看看。”

　　“我知道了。”少女敷衍答道。

　　褚清卿默然无语地看着父女二人说话，突然鹓雏王把目光挪到了他脸上，拱手道：“刚才一直没机会，还没有感谢真君对小女的教导。”

　　“无事，我身上有一半凤凰族血脉，照拂一下也是应当的。”他平静地回道。

　　这时，耳边传来少女软糯的催促声：“爹爹，时间不早了。”

　　“好好好，那真君就告辞了。”鹓雏王向他告别。

　　他轻轻点头，然后看着少女和她的父母一起往前走了几步。

　　待少女的父母乘风离开，少女转身走回来了，然后与姬芊羽、商瑞聚在一起闲聊起来。

　　与此同时，凤帝走了过来，挽留道：“几位不如今晚就宿在这吧，明天再走。”

　　于是他们留在了丹穴。

　　深夜，夜阑人静，万物沉睡。

　　姜落桐平躺在床上无法入眠，明明白天她还无甚感觉，可到了晚上却惆怅起来了，一想到别人都已经成亲了，而她却还在原地踏步，她就觉得挫败极了。

　　因为实在是睡不着，她最终起身出了门。

　　外面静悄悄的，从厨房里找来两坛子酒，然后她飞回树屋，喝起闷酒来。

　　其实，若只是参加婚宴还不至于让她想这么多，关键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与真君是拜过堂的。

　　她越回想便越惆怅，越惆怅便越喝越多，最后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那皎皎明月在她眼前变成了两个。

　　明明知道自己该回屋了，可她却连起来的力气都拿不出来。

　　“吱呀！”一片寂静中，木门打开的声音尤为清晰。

　　褚清卿跨出房门，走没两步他察觉到旁边树屋有细微的动静，扭过头一眼便瞧见了下巴磕在栏杆上的少女。

　　她脸颊酡红，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脚边有两只酒坛子，那其中倒下的一只里头已经空空如也了。

　　这是喝了多少，褚清卿不由蹙眉。

　　他不假思索地往旁边的树屋飞去，然后站在了少女身边。

　　少女听见响动，动作温吞地转过头，然后神情呆滞地望着他，那双漂亮的荔枝眼此时微微迷起，眨眼的速度很慢很慢，显出几分娇憨来。

　　她似乎不开心……褚清卿弄不明白，来之前欢乐，婚宴上却愁了，和姬羽西说完话她恢复愉快，如今这又是怎么了。

　　“你……”话才刚起了个头，左手骤然被拽住，少女一使力便将他拉到自己旁边坐下了。

　　他没有反抗，而是放柔了声音问：“怎么了？”

　　“不开心。”少女声音低低的。

　　“为何？”褚清卿盯着少女的脸，“因为姬羽西？”

　　少女闻言先摇头后又点头。

　　见她这般表现，褚清卿眼神一暗，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吗？不知怎么的，他竟不想再问下去了。

　　这时，衣襟突然被外力揪住，少女仰着脸，娇声抱怨道：“你真的好难追哦……”

　　什么？！褚清卿没有阻止那双作乱的小手，任由她将自己的衣服揪绉，定定望着近在咫尺的桃红醉颜，他先前的不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穿上婚服啊？”愣神之际，又听见少女的娇嗔。

　　这思维跳脱得也太快了，他无言。

　　“你知不知道那晚我在婚房里等了你许久，你始终没有来……”少女说着说着垂下了眼睛，长睫投下一片阴影，表情落寞极了。

　　婚房，明明是一句听起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可褚清卿瞬间便懂了，她这是在责怪幻境里洞房花烛夜那晚自己冷落了她。

　　“要去的，只是没去成。”他安慰着。

　　少女咯咯笑了一声，突然抬起眸子，大约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她眼神突然清明了几分，“你穿大红喜服很好看，我想早点见到，亲眼看到——”

　　褚清卿无奈，话题似乎又绕回来了，“就这么想成婚？你才多大啊……”

　　“又嫌我小，你明明就比我长六百多岁，就会拿辈分压人。”少女不满地嘟嘴。

　　“这是事实。”

　　少女冷哼一声道：“其实我也不是非得早成亲，可是你该给我些盼头的啊？”

　　“那你所谓的盼头是什么？”褚清卿问。

　　少女想了想，细白小手不再蹂躏他的衣襟，转而拉着他的手摇起来，柔弱无骨道：“你就行行好，答应我了呗！”

　　褚清卿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有点低哑：“你现在醉着。”

　　“小气！”少女谴责，沉默片刻她又降低了要求，“那不如你先给我点甜头！”

　　褚清卿挑眉，不止要盼头还要甜头，“甜头是——”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得到了答案，他的嘴唇毫无预兆地被柔软盖住住，淡淡的酒香侵袭鼻间。

　　“比幻境里还要甜。”少女亲完还发表了一下感受，说完头轻轻磕在了他胸膛上，彻底睡去了。

　　褚清卿低下头，看着那满头黑丝的圆脑袋，无奈极了，摇了两下头，他最终抱起少女，将其送入房间。

　　清晨。

　　姜落桐醒来时难受地哼了两声，她抬手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她记得自己昨夜喝酒了，似乎量还不少，喝到后面头眼睛跟生出漩涡似的，晕得不得了，半醉半梦间，她好像想到了真君，还一个人说了许多胡话，关于成亲之类的。

　　姜落桐汗颜，也不知道自己的丑态有没有被人看见。

　　侧头往窗边瞧去，见天光射了进来，时辰已经不早，到底是来做客的，她不好再赖床，于是便挣扎着起身了。

　　收拾好床铺她低头嗅了嗅身上味道，原以为喝那么多酒酒气会很浓，结果居然没有，不过最后她还是捏诀施了一个净衣术。

　　打整完自己，她走出房门。

　　刚到楼下，正巧碰到了商瑞、杜若她们，于是大家便一起往正堂而去，准备向凤帝凤王道别。

　　走至屋门口，几人碰见了新郎新娘，他们似乎才刚敬茶出来。

　　双方相遇，大家互相寒暄起来，新娘子依次问候了商瑞、杜若、紫菀和素馨，最后目光落定在姜落桐身上。

　　“姜落桐，久闻大名！”

　　“你好……”姜落桐讷讷回道，虽然昨晚已经说清楚了，但眼下的状况始终有些尴尬。

　　好在新娘子也就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客套话说完，一方离开了一方进正堂，待到了屋内，姜落桐看见了姬羽西的父母、凤帝凤后、姬芊羽以及真君。

　　真君身穿白衣坐在客座，他的心情似乎比昨晚分别时要好上很多，正想着，真君突然将目光扫了过来，她立马回以笑容。

　　商瑞上前一步，对凤帝拱手道：“凤帝，我们是来告别的。”

　　听见这话，坐在座椅上的姬芊羽起身。

　　接着，真君也跟着起身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凤帝站起来，对他们客套了几句，并没有强留。

　　于是，和来时一样，他们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