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神》神千晓

109、退位

　　从静虚派回来，安静了没两天，姜落桐收到了娘亲的来信，信里只写了一句话：该玩够了，快给我回家。

　　姜落桐捏着信纸，犯难地看着褚清卿，信是当着他的面拆的，所以上面写了什么他自然全看见了。

　　家她肯定是要回的，可是她也不想让褚清卿伤心，该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呢，她苦恼极了。

　　“我——”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褚清卿没好气地开了口：“想回去就回去吧。”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赌气成分，姜落桐立即解释道：“你不能怪我，从我上天界当差开始，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一百多年来我陪娘亲的日子还不及你的一半多，如今爹爹还未历世归来，她一个人在南禺很孤独的，我真的得回去。”

　　“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劝你。”褚清卿回答道，虽然表情不情不愿的。

　　见劝说比想象中的顺利，姜落桐露出笑容。

　　“只是，在走之前你是不是该好好陪我一下？”正在笑，头上传来这样一句话。

　　嗯？姜落桐不解地抬起头，她有哪日没好好陪他吗。

　　正欲询问，一只大手从后腰揽过，她跌进褚清卿的怀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呼吸便被夺走了。

　　敢情是这么个陪法啊，她欲哭无泪，虽说她对这事并不讨厌，但是总这么来她也吃不消啊。

　　“从前光风霁月的褚清卿跑哪去了。”被打横抱起往床上带的时候，她缩在宽大的怀抱里抱怨起来。

　　抱她的男人半点没被刺激到，凑在她耳边声音轻柔道：“我现在是魔，受欲望左右。”

　　啊！姜落桐瞬间脸如火烧，急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就怕他再语出惊人，哪知手上传来湿热之意，一看某人正在啃她的手。

　　***

　　隔天下午，姜落桐便启程了。

　　走前，她和褚清卿站在她房间里道别。

　　褚清卿摸着她的头，一副很不放心的样子，嘱咐说：“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有事第一时间找我。”

　　姜落桐无奈地拖长声音：“我是回家——”

　　“难道你不喜欢在外闲逛？”

　　“嘿嘿！”行径被戳穿，她干笑两声。

　　“我会每日写信给你，记得回信。”

　　姜落桐点头。

　　说完，他们朝外走去，到了院子里，九歌、樱雪和邱言迎了过来。

　　九歌道：“上神常回来。”

　　“真的非走不可吗？”樱雪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邱言拉了一下樱雪道：“她这是回家。”

　　姜落桐笑笑，说：“放心，我会隔三差五回来的，你们有时间也可以去南禺山找我嘛。”

　　话毕，她再次转向褚清卿，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很矛盾，她既不想和褚清卿分开，但心里又记挂着娘亲。

　　对望半晌，她终是开口道：“那我走了。”

　　“嗯。”

　　告别完她御风而飞，飞到高处她低头回望院子，院子里的四人还仰头看着她，对上褚清卿的目光，她心头蓦地一紧，怎么她这还没走就开始想念了。

　　怕自己拖着拖着没法走成功，最终她果断转了头，然后向更高处飞去。

　　晴空万里，天上无云，南禺山的景色和魔域天差地别，时值初夏，整座山放眼望去一片浓绿，风吹叶动，仿佛海上波涛。

　　姜落桐悠然下落，嗅着梧桐芬芳深入林间。

　　“郡主好！”

　　“见过郡主！”

　　“欢迎回家！”

　　一路上，碰到的山中子民们热情问候她。

　　走走停停来到家门口，她笑着大喊道：“娘亲，我回来啦！”

　　踏入正厅，娘亲迎了过来，口上责怪道：“终于舍得回来了，说让你待你就待了快两个月。”

　　“嘿嘿……”姜落桐赶紧撒娇，“我前几天去静虚派做客了嘛，放心，以后我都陪着你。”

　　“可别，烦都烦死了。”娘亲故作嫌弃道。

　　姜落桐原以为回南禺山的日子会很安逸，可事实上每一日她都很忙碌，没办法，谁让她现如今是焦点呢。

　　因为前不久的那一战，天界还有福地洞天的仙家们都知道她苏醒了，所以来家中拜访的客人络绎不绝。

　　首先是本族子民，虽然从前那会她就挺受山中子民爱戴的，但现在则盛况空前，时常有族中小辈来拜见求教。

　　其次是一众鸟族，一千多岁便飞升上神，她这个曾经懒散的鹓雏族王女如今一跃成为鸟族的榜样。

　　最后是天界和福地洞天打过照面或者根本不认识的仙家们，虽然对抗陆英主要源于家仇，但是她到底是两次神战上的大英雄。

　　今天来拜访她的是鲛人族的公主海凝珠，百年前南海战役上她们曾合作过，这次讨伐陆英时姜落桐没在少阳宗的队伍里看见她，谈话时才知她近几十年已经开始辅佐鲛王处理朝政了。

　　两人一直谈到天黑了才散场，姜落桐本欲留她的，她以明早还有公务给推辞了，姜落桐便没再多劝。

　　送走了客人，姜落桐纵身跃到二楼走廊，夜色昏暗，天上疏星淡月，她看着茫茫夜空，希望会有仙鹤飞来。

　　如分开时所说，褚清卿每日都会给她写信，每一封她都认真回复，写写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前七天写的字快赶上从前她一年写字的量了，可后面这三天却是连一封信都见不着。

　　是魔域事务繁忙，还是单纯不喜欢她絮絮叨叨在信上说自己的事？姜落桐忍不住多想。

　　不是自己说的每日都写信吗，现在算怎么个意思，她越想越气愤，赌气地拍了一下栏杆她转了身，心想不写就不写呗，你不写反正我也不写。

　　然而步子才刚一迈出便碰到了一堵人墙，她的脑袋撞上了坚硬的胸膛，她痛吟出声，摸着撞疼的额角抬起头看到底是谁不请自来。

　　当发现刚刚骂的人就在眼前时，她愣了一下，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头撞疼了没有？”褚清卿关切地看着她手捂着的地方。

　　虽然也没有很疼，但是她还是抱怨说：“还不是你，也不通知一声。”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谁知道你突然就转身了。”

　　惊喜，姜落桐闻言心里一甜，忍笑问道：“哦，所以这几天不写信是故意的？”

　　“这不是故意的，最近的确忙。”

　　一听这话，姜落桐上扬的嘴角向下撇去，再忙也不至于连写一封信的时间都抽不出吧。

　　“有没有我的住处？”

　　“嗯？”她抬头惊讶道，“你今晚要住这？”

　　“不止今晚。”

　　“你不是忙吗，留在这没关系？”虽然姜落桐的确想让他陪她，可到底公事要紧，毕竟魔域少不了他。

　　“我把魔尊之位传给与阳了。”

　　“什么？！”姜落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睁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见他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于是问，“你为何突然做了这样的决定？”

　　“有点厌倦了。”褚清卿一脸平静道。

　　这个理由令姜落桐无言，短短的五个字里饱含太多东西了，别的神仙在他这个年纪才刚在神仙界崭露头角，他却从天界仙首做到了魔界至尊，这其中所付出的艰辛是难以想象的。

　　“所以这几天你都在忙交接的事？”

　　褚清卿点头。

　　好吧，三天的时间将一切安排妥当，他这几天估计是片刻不歇了，姜落桐彻底没了怨言。

　　“随我来吧。”说着，她带他进了旁边客房。

　　考虑到他劳累了许久此时需要休息，姜落桐没有多待，略微聊了两句便回自己房间了。

　　只是，当她躺上床后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始终想着褚清卿传位的事。

　　又一次翻完身，她忽听得门口传来动静，刚坐起身子，便见褚清卿推门走了进来。

　　“你怎么还没睡？”她诧异地问。

　　褚清卿走近她道：“你一直在翻身。”

　　闻言，姜落桐脸一热，忸怩道：“你听我这边的动静干嘛？”

　　“想你了。”

　　这话说得她顿时没脾气了。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再陪你说会话吧。”说着，她往床里侧挪了挪，然后拍了拍床板，示意他睡下。

　　褚清卿也不推辞，自然地坐到床边，然后合衣在她身边躺下，接着再将少女搂进他怀里。

　　“为什么睡不着？”他摸着少女的肩膀问。

　　“我……”姜落桐斟酌着开口，“我知道这个决定肯定是你深思熟虑过的，可是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毕竟这个位置是多少魔垂涎的，多少魔曾经因为它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不会。”褚清卿解释道，“我当初之所以答应坐上那个位置，只是因为不希望再爆发战争，我不想再有神族陨落——”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如今魔域的状况良好，与阳成熟稳重理智宽容，降香沉着冷静顾全大局，他们都不好战，有他们二人在，保六界千年太平不成问题。”

　　听完解释，姜落桐成功被说服了，她挪近褚清卿问：“对了，你父亲知道了吗？”

　　“还没说。”

　　“他会不会责怪你？”姜落桐担忧道。

　　“不会。”

　　好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于是便搂紧褚清卿，笑道：“既如此，那你想在这住多久就住多久。”

　　贴近时，察觉小腹触到了硬物，她脸颊一热道：“你怎么……”

　　“十天了。”褚清卿露出无辜的表情，本来他只想抱着她说会话的，可她动来动去的，一面搅他的头发也就罢了，一面不断往他怀里蹭，嗅到她身上的味道，他难免情动。

　　看着面前乞求的脸，姜落桐心软了，因为自己也挺想他的，最终她没经受住诱惑，两人纠缠在一起。

　　然而，当衣服脱到一半时，她突然顿住了，并拦住了作乱的手。

　　“怎么了？”褚清卿不解地看过来。

　　她小声道：“娘亲就在隔壁树屋呢……”

　　“开了结界。”

　　好吧，既如此她便放下手，任由衣带落下。

　　许久未见，思念化在行动上，两人一直折腾到大半夜才休息。

　　清晨。

　　“桐桐，起床吃饭了！”鹓王妃边叫着边打开女儿的闺门。

　　然而，当她看到地上散落的那堆衣服时，她顿住了脚步，那玄色阔袖龙袍显然是男子的衣服。

　　床帐内，姜落桐听见动静急忙坐起来，因她偶尔喜欢睡懒觉，所以娘亲有时会直接进房叫她起床吃饭，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今天……姜落桐看了一眼床里多出来的男人一个头两个大，最终她拉着床帐钻出头去，无言地看着娘亲。

　　娘亲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待她走后，姜落桐将头缩进床帐内，怎么办，这下彻底没脸了。

　　当她看见床上躺着的男人时，她心里忽然平衡了，尽管褚清卿的表情很镇定，可是那双烧红了的耳朵还是出买了他。

　　“你不是说开了结界吗？”她责怪道。

　　“开了，施净身术时撤了。”男人一脸无辜。

　　想了想怎样都很尴尬，姜落桐破罐子破摔，调侃某人道：“这下你完了。”

　　“是时候了。”褚清卿说着起身，一副做了决定的样子。

　　姜落桐疑惑道：“什么？”

　　“成亲。”

　　两人磨蹭了好一会，才终于下楼。

　　屋外凉棚下，娘亲坐在桌边，桌上摆了三菜一汤，看见他们，她用眼神示意道：“还不快过来。”

　　见不能再逃避，姜落桐吐了吐舌头，然后领着褚清卿朝桌边走。

　　落座后，娘亲不看她，目光直接落到褚清卿身上，客气地问：“不知魔尊是何时来的？”

　　“差不多一更天。”她插话。

　　娘亲埋怨地瞅她一眼，“没让你说话。”

　　她只好乖乖闭嘴。

　　娘亲目光重新回到褚清卿身上，神情严肃道：“虽然您的辈分比我大，地位也比我尊贵，但我作为她的娘亲，我想说夜宿女子闺房可不是君子所为。”

　　“是，我知道。”褚清卿虚心接受指责。

　　姜落桐忍不住在旁偷笑，旁边这男人虽然年轻，但久居高位，平时总是一派成熟稳重的模样，如今这被说教的样子简直稀有，不过这才像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反应。

　　正幸灾乐祸着，见褚清卿道：“我已经卸下魔尊之位，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我想和她成亲。”

　　他言词恳切，姜落桐不由眼热。

　　听见这话，娘亲的神情转柔，视线在他们脸色逡巡了一遍，最后道：“婚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等她爹爹回来了再行商量。”

　　见责问完了，姜落桐心里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