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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   欧阳靖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末了却是冷笑:“我夫人心地良善,怎会作出此等狠辣之事?这位姑娘如此污蔑我夫人的名誉,可是有什么证据?”

      司月当然不会有什么证据。欧阳靖的话一说出口,她便惊觉自己失言了。这一切不过是猜测,若是实情并非如此,她岂非污蔑了欧阳夫人?

      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有的话脱口而出自己是爽快了,对她人却是伤害,如同覆水难收。她刚刚听那个奶妈推卸责任时说的话,心中对她很是鄙夷,哪想到转过头来自己亦是学了她的那番作派,此举很是不妥。同时这样陌生的自己,亦让她有些惊慌害怕。

      “对不起啊,我说错了。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测,一家之言,当不得真的。”她赶忙致歉。

      欧阳靖一生遇到的人中,多数人在此时都会砌词狡辩。他本以为面前这位姑娘亦是如此。但令他大出所料的是,她竟然直接就道歉了。对方要是砌词狡辩,他便有无数种言词驳回。但她道歉这个举动,直接给他整愣了。

      沈寔亦是意外,扭头凝视着司月。见她一脸惴惴的样子,双手紧攥成拳,不安的垂落在身体两侧。不过就是说错话而已,为何她会如此惊惧?忍不住的就想伸出手去包住她的拳头,给予她安慰。但手指刚一动,又硬生生收回了。

      欧阳靖很快回过神来,他目光在猫妖身上一绕,冷笑道:“想不到昔日威名赫赫的夔王殿下,如今竟与妖人为伍。”语气中已含三分鄙夷轻视。

      司月没想到自己留着猫妖的举动会给沈寔带来这样的麻烦,此时若是辩解,想必对方亦是不信。可若是不解释,心中憋得慌。如果对方认定她是个坏人,她随便对方怎么想,反正她自己知道自己事,不怕别人的那张口。可若是连累到了旁人,她难免就愧疚起来了。她思前想后,不知该不该开口,气得两腮鼓鼓的,却见沈寔忧若未闻般,目光直盯着一个方向。

      她循着他目光所往,瞥见欧阳靖右手旁边桌底下有张浅蓝色的短笺,上头有几行蝇头小字。

      那是什么?

      她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却见沈寔走过去拿起短笺,扫了几眼便看完了短笺上的内容。

      司月一时好奇,也跟过去缩在他身后,探出个脑袋一字一句地念上面的字:“君曾指天为誓永不负妾,否则此生此世断子绝孙。君之誓言,妾深信不疑。然言犹在耳,君早已美色在怀,儿女绕膝,徒留妾孤身一人。妾苦候十二载,未见君因违背誓言而遭到天惩,天既不惩君,妾当代劳也。妾为实现君曾经之诺,费心劳力,想必实现那一刻,君定喜笑展颜。——菁字。”

      念完之后才回过味来:“这落笔的人,不会就是欧阳夫人吧。”

      欧阳夫人的闺名就叫范菁菁。

      这会儿屋里站着的跪着的坐着的,都明白了。闹了半天,原来这事还真是欧阳夫人的手笔。人家不旦下了手,还无所畏惧的留下短笺。留下短笺便罢了,未尾还点了一句“我费心费力帮你实现你断子绝孙的誓言,你一定很高兴吧”,这多气人呐。

      屋中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都看向欧阳靖。

      前一刻欧阳靖还指责沈寔一方与妖邪为伍,想不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这会儿他的脸黑得像是下一秒便能滴出墨汁,深呼吸了一下,吩咐手下:“将短笺拿过来。”

      拿到短笺后细瞧了上面的字迹,确实是自己妻子的笔迹无疑。确认了之后,他反而满脸的不敢置信:“为何,为何?阿菁为何这般狠辣?这、这不可能啊。”

      地上舒姨娘“哇”的一声哭出来:“老爷,老爷您可要为信儿报仇血恨啊。”

      自己的枕边人哭得肝肠寸断,他却没有留下几句宽慰的话语,起身便往屋外走去。

      司月简直是叹为观止,小声嘀咕:“这欧阳帮主也是狠心肠,他儿子死了,他也不说留下来操持儿子的殡葬事宜。”就好像这儿子就是个物件,死掉了没了用处了便可置之不理了。

      欧阳靖和下人们离开了,沈寔和司月也不便久待,左右身份已经暴露,也不好再躲躲藏藏,索性大大方方地走出去,走到院子里找处亭廊坐下。

      “现在该怎么办啊?”司月苦恼,“还要继续监视下去吗?”

      沈寔笑了笑:“司月姑娘莫烦恼,刚刚欧阳帮主并未将我等赶走不是?”

      “对哦。他没赶我们走。”司月想了一回,“不过这代表什么?”

      沈寔道:“代表什么本王现在也不清楚,不过本王相信,很快就有答案了。”说完,他沉着脸看向猫妖,“刚刚在房中,我们都看到了,那位小少年被邪术吸干了精血,只余一副皮肉包着的骨架。这种邪术,可是你的那位小黑做的?”

      猫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天地良心,小黑可不会这等勾当。我和他杀人,都是直接掏心的。”

      掏心?听着就疼。司月捂住自己的心口:“掏心好残忍,真是只坏猫妖。”

      猫妖更委屈了:“你们以为我们想杀人吗?杀人有什么好玩的,血脏兮兮黏糊糊的。还不是被你们人类逼的?”

      怎么又斗上嘴了,沈寔以手扶额,叹了叹气,“胁迫你们的那位呢,他会不会施行这种邪术?”

      猫妖凝神细思了一回,方回道:“我和他相处的这两个多月,从未见他施行过此等邪术,并不知晓他会不会。”

      沈寔轻轻颔首。

      也就是说,目前并不确定,胁迫猫妖的那位恶人与欧阳夫人是不是同一伙的。

      抬眸时却看到司月正目光忧心地盯着自己,便问:“怎么了?”

      司月有些泄气道:“我将猫妖留在身边,连累你被旁人误解了,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沈寔道:“司月姑娘切莫如此,本王并不惧怕遭人误解。”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对了,司月姑娘,本王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司月正觉得该做点什么补偿他,听到他有事要问,忙道:“有什么当问不当问的,殿下太客气了。你问吧,我必定知无不言。”

      沈寔轻咳一声,目光从司月身上移开:“刚刚,你……你为什么害怕?就是欧阳帮主说你污蔑欧阳夫人那会儿。当然,这是姑娘的私事,姑娘若是不想回答,便当本王没问过此话吧。”

      想到刚刚那一幕,司月垂着头:“我害怕,是因为我觉得最近的自己好陌生,我觉得自己好像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自己了。我没经过查证,便将自己的猜疑说出口。虽然最后证实了那确实是欧阳夫人所做下的事,但是在那之前,确实是我不对。凡事都有万一,万一真不是她做的,我岂不是冤枉了人家。从前,就算是我曾经做过类似的事,但我心中了无痕迹,我不会为此愧疚。然而我现在却与之前不同,很不同,我做了不好的事,我会内疚。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沈寔微微讶异,没想到她害怕的竟是这一点。他目光转回来,落在垂头苦恼的少女身上,道:“姑娘这是长大了。这是每个人长大时都会遇到的问题。姑娘之前久居世外,思维难免便简单些。如今在人世行走多了,见过的复杂的事多了,这些事在姑娘心中留下了痕迹,内化成了姑娘一部份。姑娘只需顺其自然便好,切莫过多介怀。”

      司月抬起头,双眸瞪得溜圆:“我这是长大了?”

      沈寔含笑着点了点头。

      司月却不敢轻易相信,就怕他说那些话是为了安慰自己。

      “那殿下你呢,你也曾经遇到过像我这样的情况吗?”

      夜凉如水,这样的安静。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虫鸣声。沈寔觉得自己的内心此刻亦是如此,好像他和司月之间是好友闲聊,那些权力争斗、此行的任务桩桩件件压在心头沉甸甸的事远的就像飘到了天边,此时此刻只留下闲聊心事的自己。

      人的一生之中,遇到这样的情境,这样的心境,真真难得。

      于是他开口了:“我曾经亦是如此。从小,我便是母后的孩儿,后来长大了一些,我便是宫里的二皇子,帝后的嫡子。再后来,我又成了沙场上的兵将,成了夔王。每次变换身份,都会让我觉得既陌生又不安。但人生之路便是如此,走的路多了,周边的风景自然就多一些,看到的风景多了,心里头有了感悟,人自然就长大了。最重要的是,人得学会接受自己的种种变化。”

      司月明白了,这是每个人都需要面对的坑,即使贵如皇子亦不例外。

      “原来如此。”她说,“我还当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每个人都会遇到啊。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个,自然也会遇到啊。殿下,你说得对,我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好的坏的,我始终是我自己。”

      正聊着,府中下人来报:“夔王殿下,我们帮主有请,请殿下移步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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