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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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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前行,各进门户都没有贼人把守,估计是全部都被召唤到前面去迎敌了,这倒便宜了崔明珠和司月,轻轻松松便从第四进院子走到了第二进。司月一面走一面留心周遭情况,一进入二进院,便注意到和前院隔断的西边墙头上爬坐的两个身影。
她眼尖,一眼就认出了一人是芬娘,怀抱孩童的另一人便是令后罩房众女恨之入骨的阿错了。这块墙下头种着一株高大繁茂的松柏树,遮挡住不少光线。她们选在此处爬墙,确实叫人难以发觉。若不是她仔细留意,还瞧不见呢。
她一时玩心起,心道:“她俩怎会在此,待我过去吓吓她们。”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两女猝不及防,果然被吓得不轻。
司月问:“你们怎么在这,是想逃跑吗?”
缓过神来,见到是她,两女悬起的一颗心这才落肚。芬娘丧气道:“想逃也逃不掉,翻过去就是前院了,不知为何,似乎有一股力量阻止我们跳下去一样。”
阿错坐在墙头,抚摸着怀中女儿的脑袋,惨然一笑:“唉,造化弄人,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命中注定的,逃也逃不掉。”她们从后罩院走过来,又是爬墙,又是钻洞。府邸很大,一路走走停停,每过一处显要地便掩身于暗处,躲藏了好一会儿确定确实没人后方敢出来继续往前走。她们并不知晓每道门的守卫都被王煊召焕到前院了,如此方可一路安稳地来到这二进院子,翻了墙就是前院,前院角落花木掩盖处有个狗洞,钻出狗洞便是另一种新生。明明一切都那么顺利,偏偏折戟在这二进院子和前院之间的隔墙上。
崔宝珠走过来:“当然逃不掉,你们可知这府邸散满了阴气,而这阴气便是由那狗贼王煊所控,生人一踏入府内,那狗贼便能凭着阴气波动而知晓。一旦踏进府内,再出去便难了。”
她这么一说,司月豁然了悟,怪不得刀狼那伙贼人一上来就知道她是孤身潜进来的。
那邪道有此能力,确实可怖。
一般修习玄术之人,多是吸收天地灵气化为自身道力,借着道力驱邪除魔。没想到邪道竟能反其道而行,操控阴鬼之气。
照这般说,这邪道如今是人还是鬼?
这会儿司月也觉得沈寔他们胜率悬了。
阿错听闻,怔怔地流下泪来,伸手去握住芬娘的手,两只冷冰冰的手握到一起。阿错道:“芬娘,你不该回来的。”如今既然出不了府,便是死路一条。
她们终究还是赌输了。
几女都没留意,此时有一道身影正躲在暗处,那是跟着芬娘两人走过来的章莹莹。有别于芬娘和阿错的灰心丧意,她此刻正快意地笑着。对,就是这样。她就是要看着阿错灰心难过。她的亲人死了,自己深陷苦海,而造成这一切的阿错,怎么能够得到快意?章莹莹恨不得对方此生此世,所求的,想要的,尽皆不如愿。
一墙之隔的前院,崔衡极尽平生所学所悟,以已为圆心,一丈为径,施黄符纸贴画了一个圆,设下防御阵。除了出去追敌还未归来的卫平卫良,余者皆立于圆内全神戒备。
已方如临大敌,而这个大敌却未曾现身。
防御阵中,吴翌扯下塞嘴的布条,着急道:“是王煊,贼首是王煊!他不知何故,现在男不男女不女的,疯子一个!但是,他能隔空伤人,邪门得很!”
崔衡布完阵走过来问:“王煊?此人是谁?”
沈寔解释:“原凤凰城的知府。之前本王与皇兄渡河,遭此人暗算,险些命丧在他手。”
凤凰城遭万鬼灭城之事,崔衡也略有耳闻。他还以为城中知府肯定也殉城而亡了,却不料竟躲在此处作恶。
崔衡叹道:“老天不长眼,竟让此恶贼得了奇遇,玄术精深至斯。”说到此处,话题一转,“唉,也不知司姑娘此时身在何处。”他曾听闻过司月的名号,其在玉雀城中施展转灵阵救了一城百姓的事迹更是令他悠然神往,只恨不得相见,与她探讨探讨玄术。之前他不知那个生魂便是司月的离魂,见她对夔王殿下不敬,忍不住回嘴怼了几,后来听沈寔解释才知此女正是自己神往之人,扼腕不已。
此女既能封印镇压作恶的千妖万鬼,玄术必定高超精妙,且其人又在玉成小镇,若她能出头,他们便有了与王煊恶贼抗衡的资本。
其实这便是听信传闻从而高估了他人结果了,一墙之外的司月可没他这股自信。
她一个过来寻热闹看的,没料想到火竟烧到她身上来了,当真是流年不利。不过此时抱怨丧气也于事无补,不如亲自试一试自己能不能破解散在宅中的阴气。
她爬上墙头,展眼一看,哎哟整个前院都被云雾所笼罩了,看上去尤如置身云层天宫。此情此景,和渡河那日相似,也和张家村的因果怨气相似。
似乎,这是二者的混合体。
莫非那贼道吸掉的女鬼是珠央?
这时崔宝珠也跟着爬上来,见她一脸沉思,忙问:“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那日在玉雀城施转灵阵时,崔宝珠并未在场,因此并不知道司月的能耐。有此一问,不过秉持着“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的侥幸罢了。
“没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些阴气似曾相识。”
崔宝珠眼睛一亮:“那你可有法子破解。”
“也不知道成不成,估且一试吧。”司月习惯性地往怀里一摸,欲调试音弦弹奏瑟琶,摸了个空才恍然想起自己的琵琶早已不在。
崔宝珠见她面色不对,急问:“怎么了?可是少了什么东西?”
司月叹道:“我的琵琶不在,难以弹奏《镇魂调》。”
崔宝珠也曾听闻有的玄门道人擅长以曲为引破解阵法的,但如今无乐器在身,这方法便不能用了吧。她喃喃道:“难道这一切真是命中注定?”
司月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没了琵琶,我还不会哼曲么?何必如此垂头丧气?”如今她体内道灵充沛,应该不需要沈遇从旁协助便能一人完成曲调。
崔宝珠:……
她这不是一时间没想到么。
司月不再理会她,轻启唇瓣,一缕清音自舌底吐出。
崔宝珠屏气凝神,生怕自己的举动打扰了对方。凝神细听,但觉得清音娇柔,低回婉转,然曲调却忽高忽低,似是没了章法,刺耳至极。心道:“这世上怎会有如此难听的曲调?莫不是这女子未得真传,学得磕磕巴巴,事后东拼西凑拿来唱的吧?
念转至此,心头又灰上几分。她早已萌生死志,之所以未曾付诸行动,只是为了留待时机,给仇人致命一击。那时,她纵是死,亦算是死得其所了。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事实是,她根本没有机会给仇人致命一击,她连人家的半片衣袖都触碰不到,面都见不着。她将希望寄托于这个叫司月的女子,然而对方也只是懂些花拳绣腿,关键时刻根本不顶用。
难道真是天意?天若有情天亦老,苍天无情,视这世间万物如刍狗。哪里有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她扯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垂下眸子,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如浸泡在腊月寒水里,正一点一点的冷却。
忽听得阿错“咦”了一声,似乎是情况有了什么异动。崔宝珠心头一跳,睁开眼来,但见眼前风起云涌,白雾阴气汹涌翻滚。司月忽高忽低,刺耳难听的曲调似是烈火,而阴气则如壶中水,烈火煮水,水沸而腾。
“嘘!”隔着白雾阴气的前院,崔衡忽道,“仔细听。”
众人侧耳倾听,隐隐似乎有断断续续的女声在哼唱曲音,若非崔衡点破,众人谁也没曾留意。
“是不是王煊这恶贼在故弄玄虚?”吴翌首先想到的就是王煊在施行什么诡异之术。
崔衡缓缓摇头,表示不知。过了一阵,但见面前白雾阴气正汹涌着滚动,渐渐地滚动速度越来越快,那曲调也越来越快,快到极致时,曲调忽地戛然而止,白雾一分为二。仿若娇阳初升,破开了云雾,破开的云雾渐次散开。
第三进正院,正闭目养神的王煊忽地眼开了眼睛,顿时一道精光从他眼睛中射出。
“是谁,竟然破了我的法阵!”
趁他震惊不备时,珠央跳出来,阴侧侧地笑着说:“你这个老不中用的男人,总算是吃到排头了吧。”
不过很快就被王煊压制回去,他霍地从神仙榻上起身,踏步往前院去。
前院,白雾阴气散开。
“阵……破了。”崔宝珠不敢置信地说道。
芬娘和阿错则热泪盈眶,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我们能走,能离开了?”
躺在暗处的章莹莹则恨得牙根都快咬断了。
阴气散开,声音不再被屏蔽。凭着声源,沈寔一眼便瞧见坐在墙头的司月,笑道:“原来是司姑娘出手相助,多谢!”
崔衡看到司月,内心一阵激动,只是现在这种时候实在不便交流。他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欢喜,微笑着点了点头。
司月坐在高处,展望了一眼前院,先是瞧见黄纸符阵中的沈寔一行人,余光中却好似瞥见了那院中还有什么。转过视线定睛一看,直吓得曈孔大张。
崔宝珠因羞于再见故人,视线躲闪着往别处望去,好巧不巧,刚好视线也落在那一幕,不由“啊”的一声。饶是她早已做好必死的打算,但这时亲眼见到此等惨状,也不禁心惊胆战。
沈寔他们见司月没有回应,又是面色惊恐万分的样子,便顺着她的视线转头。
“卫平卫良!”沈寔跳出黄纸符阵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