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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惜娘找的镖行恰好就是玉雀城富商崔伍德有份参股的方氏镖行。城外妖鬼横行,而镖行之所以能在外行走,多亏了崔家出了位懂玄术的崔宝珠。崔宝珠所绘制的驱邪符,只要上路时往怀里揣上一张,避邪驱魔并不在话下。

      不过多亏了沈寔安排了能人异士教授天师坊学徒习学道门玄术,现如今玉雀城会画驱邪符的人数不少,现在符咒的价钱几乎人人都负担得起。

      崔宝珠亦是留城的其中一位,她也被安排了职务,但在她看来,这职位不过是个无足挂齿的芝麻大点官。再说了,人家李慎一个天师坊的学徒都能跟着夔王一起前往京城,她却要留守于玉雀城,哪里肯甘愿?

      “京城定然需要我这样的人才,只有去了京城,才有我施展才能之地。”崔宝珠也不知因何对自己如此自信。

      她嫂子周容听到她自信满满的话语,强忍着不翻白眼。

      崔宝珠又哀求她爹:“爹爹,你就让女儿去京城吧,女儿定然会为咱们崔家争气的。”

      其实她哪里是为了光耀崔家的门楣,不过是为了在李慎面前争一口气罢了。偏偏崔伍德猪油蒙了心,竟听信了崔宝珠的话,安排了自家镖行护送这个宝贝女儿前往京城。

      好巧不巧的,惜娘就在这个队伍里。不过,崔宝珠是崔家的千金,一路上坐的是宝马香车,身边有婢仆伺候,万事不需要操心;而惜娘一介贫弱妇人,背着包袱跟着队伍走断了两条腿。好在队伍中有个好心人,偶尔也在装运行囊的马车上腾出个位置给她,不然她真有可能掉了队。

      要说沈寔他们比之崔宝珠早行了两日,若不是因为昺昽道山石崩塌,丢了马匹,改了行程,也不会被崔宝珠所在的镖行给赶上。

      这日镖行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得凤凰城,就近选了间客栈,谁想客栈满员了不给投宿。

      马镖行当即安排车队掉头另寻他处,只是崔宝珠接连几天的赶路,人也累坏了,不肯离开,这才有了先头和店伙争吵的那一幕。

      崔宝珠悻悻然离开客栈,跟随镖队离开的惜娘则是听闻夔王也同在这个凤凰城,自觉离仙姑又近了,满心的欢喜。晚上歇息时高高兴兴地等着仙姑入梦。

      是夜,珠央的命魄果然又脱离画卷,晃晃悠悠地往飘离客栈,却不急着去找惜娘,而是转身往城中府衙飘去。

      而惜娘这边,一直到大半夜,才终于等到心心念念的仙姑入梦。

      “你来啦。”仙姑微笑着道。

      因是梦中,惜娘的视力不受眼疾所扰,能清晰视物。她见仙姑面露欣喜,便以为仙姑是因为见到了自己过来寻她,这才欢喜。

      “是啊,仙姑。我虽然人微言轻,可我愿意为仙姑效力。”多年的说书生涯,让惜娘不自觉地养成讨好人的习惯。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口中的仙姑,其实是只女鬼。这只女鬼口口声声说自己能帮惜娘治好眼睛,实则不过是骗人的鬼话。女鬼不过是利用人类心里的欲望,来达成她的目的。

      “很好,本仙姑就是需要你这种待我忠心耿耿之人。”女鬼珠央意味深长地笑了,“你来得刚刚好,明日就是你表忠心的最佳时刻了。”

      惜娘认真地听着:“明日?可我连接近司姑娘都办不到,更何况偷画?”

      珠央得意地轻笑:“若是在别的地方,此事确实难办。只可惜他们入了这凤凰城,这就由不得他们了。”说着,将自己在府衙那边打探到的情形讲述了一遍。

      惜娘“啊”了一声,道:“那队伍里有夔王!谋害皇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这知府怎么敢!”她不知道自己之前去说书的沈宅是当朝大殿下的宅第,是以误以为队伍中只有一位皇嗣。

      珠央怕她知道沈遇的真实身份后,不敢去偷盗画卷,自然也不会告知于她。

      惜娘却被刚听到的事情吓得六神无主:“那、那我,我既知道这凤凰城的知府有谋害皇嗣之心,是不是应该前去告知夔王,好让他有个防备啊。”

      珠央拉下脸来,声色俱厉道:“你去告密?好啊!你这一去,这辈子都别想拿到画卷了。你可想好了,拿不到画卷,我是不会帮你治眼睛的。难道你要瞎着眼睛过一辈子吗?”

      不理会惜娘这边的纠结拉扯,来福客栈里,司月躺在床上,原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入眠,谁知道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着,内心总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般。

      其实这也没什么,若果真如此,大不了她三十六计先走为上就是了。现在让她感到困惑的是,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毫无波澜,好像一潭死水,提不起半点兴致。

      也许是夜色放大的了她的情绪,她想起了送张村长回村的那天,刚好遇见春桃因王时的离世而哭得肝肠寸断,而王时之母慈姑则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初见时只觉得这些人感情充沛,逝者已矣,哭泣难过能把死去的人再追回吗?何苦作那哀痛状苦了自己?真是不知所谓。

      但后来,玉雀城因被妖魔大军攻城,民众死伤无数,哀啼声缕缕不绝。她才恍然,或许因逝者悲情伤怀,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她呢,同门的死憾动不了她分毫,掀起不了她心湖的一点点波痕。

      从前,她只当自己是因为失忆之故。

      可后来,在玉雀城重遇同门师妹柳愿,遽然得见故人,她却无一丝一毫的欢喜,总觉得天容观的人和事离她好远好远,远得就好像天边的事。她不觉得自己和这些人和事有什么关联。

      扣问自心,她就是个冷心冷情之人。那些人人都有的悲伤难过悔恨牵挂想念种种心绪,她皆不曾拥有。

      其实作一个无情之人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在这样的夜晚,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世无趣至极?那么,若是她有心有情,有挂怀之人,人生会不会变得有什么不同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又翻了个身,抬腿又狠狠地踹一脚床尾的尾靠,好像这样就能发泄心中的闷气一般。借着透过窗棂的微弱月光,静静地望着垂在床帐前的一摇一晃的流苏,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轻声唤她:“司姑娘,你睡了吗?”

      是沈遇。

      她心中一喜,爬起来穿鞋下了床,打开门,就看到长身玉立的公子,他穿着白色长衣,外面罩一件竹青色素锦袍,黑色的长发用一根象牙簪子绾着。背对着月光,他的面庞看不太真切,只有那幽深的眼眸似乎泛着丝丝光芒,她不由一笑:“沈遇,你怎么来了,你也和我一样,晚上睡不着吗?”

      沈遇回之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递给她。

      “这是什么?好香啊!”她接过来,香囊温热,还残余着对方的体温。她怔怔地握着香囊,感受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淡淡雅香。

      沈遇温言道:“这里面装着些药草,有安神助眠之效。姑娘若夜里无法安眠,可将此香囊放置在枕边。”

      司月恍然:“啊,是了!定是我在床上翻来翻去的声音打扰到你了?唉呀,这客栈隔音实在是太差了啊。”沈遇就住在她隔避,夜里又安静得可怕,若是房间隔音不好,自己还真打扰到他了。难得他不但不生气,还好脾气地给自己送安神助眠的香囊。

      这郎君也太贴心了吧,也不知将来便宜了哪个女郎。

      怀着这样的感慨,司月很快就睡着了。

      还别说,这香囊的助眠功效可真好。

      天色大亮。

      王煊不愧是当地的父母官,短短的时间内便已安排好了船只。

      这船的船身共分为上中下三层,大可容纳两百多人。船主听闻是知府大人要用船,花了一天的功夫将船只洗涮得干干净净,还拉上红布,试图营造一种喜庆的气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一艘迎亲船呢。

      司月出身于关外,还从未坐过船呢。当下兴奋地越过跳板,走进船舱里转了一圈,再从船舱出来,看到沈遇站在甲板上看着岸边,江风吹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她径直走到沈遇旁边,越过他的目光往岸边望。王煊正和沈寔道别,塌肩弓背连连拱手作揖。司月猜忖着对方定是祝沈寔一路顺风。

      她不敢直接问沈遇,于是悄声问方旗:“你家殿下怎么不跟知府大人告个别?”

      方旗撇嘴:“大殿下超然物外,才不屑于跟这些官员打交道呢。”

      这时刚好走过来的吴翌听了这话,冷笑道:“切,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沈遇还未如何,方旗就觉得胸膛处有一团火在烧。待要回嘴,但对方是什么身份,自己又是什么身份,此事哪里轮得着他置喙?

      这坏家伙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路上常常对着沈遇阴阳怪气的。沈遇明明贵为皇子,如今竟被这坏家伙出言讥讽。司月怕沈遇难过,忙宽慰道:“沈遇,这人一看就是个头大无脑之辈。他说的话,你别在意啊。”

      沈遇有没有被这话宽慰到谁也不知道,不过吴翌可气得不轻:“喂喂喂,你个小女子,你说谁头大无脑呢?”

      司月两指夹着张黄色符纸,天真无辜地望向吴翌:“你觉得我说的是谁就是谁了。”

      吴翌那晚见过沈遇和司月这二人施行转灵阵的场景,知道这姑娘术法高深,怕她用符纸对自己使什么坏,连连嚷道:“我说什么了,我可啥也没讲过啊。喂,沈遇,你的女人你也不管管?”

      司月纳闷着自己在吴翌眼里怎么就成了沈遇的女人了,啊,是了,定是自己常与沈遇一处,这坏家伙就认定她与沈遇是一伙的。唉,自己既是沈遇的好友,自然是站在他这边的。如此一来,这坏家伙说的也没错。

      沈遇不知司月的心思,轻轻摇了摇头:“吴翌,你在边境呆了五年,原以为定会有些长进,没想到还跟个孩子似的喜欢玩闹。”

      吴翌气得嘴都歪了,只是司月符纸在手,不敢再出言。

      司月见这坏家伙吃瘪,和沈遇相视一笑。忽然嗅到空气中似乎有一股似花非花、似果非果的香味,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味道,莫非这船还熏了香不成?”

      船娘赔笑道:“姑娘闻到了?昨日知府大人吩咐要用船,小的们不知如何接待,怕船污糟弄脏了贵人,便安排人手将船身里里外外洗刷了一遍。但这船洗得再干净,也是旧船了,多少有些味道。小的就斗胆,弄了些熏香。不知姑娘闻着可好?”

      有道是上头随口一句话,下面的人跑断一双腿。也不知是这船娘自作主张,还是知府大人亲口吩咐的。

      刚好沈寔别过了岸上的王煊,进船上了甲板。

      沈遇微笑着觑了沈寔一眼,沈寔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何至于如此。”

      船缓缓向河心移动,站在甲板上回望,还能看到岸边的王煊拱手道别的身影。

      沈遇道:“看来王大人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凤凰城这个地方了。”

      沈寔轻叹:“功名利碌动人心,世间人行事莫不如此。”大概是这些日子连轴转地奔波,即使是眠宿休息了一夜还是不够,刚上了船,他又感到有些疲倦了。“皇兄,我、我有些累了,先回舱眯一会儿。”

      沈遇见他脸色发白,忙问:“阿寔,你脸色不太好,莫不是晕船?”

      沈寔虎躯轻轻晃了晃,险些站不稳:“头是有些晕。”话音刚落,甲板上已经开始有人倒地了。沈寔带回京的这些人,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绝不可能如此脆弱,坐个船都撑不住晕倒在地。

      不对劲!

      沈遇心中一沉,上前扶了沈寔一把,他也察觉到自己脑袋开始发晕,身体有一种脱力感。到底是什么时候中了招?是客栈里的食物,还是船上熏的香气,亦或者二者兼有之。身处太平盛世多年,他们太过大意了。他紧咬唇舌,勉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司姑娘,司姑娘!”

      喊出声后,心中一紧,希望这个时候她没出事。

      船舱里,空气中漂浮的香气熏得司月昏昏欲睡,听到沈遇喊她,应了一声,走出舱门,见到甲板上倒了一大片的人,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沈遇见她行动如常,并没有半点受影响的样子,疑窦渐生,缓缓道:“想来……我们是中毒了。”瞬息前,他还希望她没事,至少这一行人没被一网打尽。可是瞧见对方真没事,他又忍不住生出疑心。

      司月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怀疑,快步走近,先摸了摸他的额头:“中毒?不像啊。”再一瞧被扶着的沈寔,他双眼微眯着,已经神智不清了。

      如果真是中了毒,怎么她一点事都没有?

      不过困惑虽困惑,她还是画了张除秽符,化了水端给沈遇。

      “这符水有驱毒的作用,快快喝下。”司月催促道。

      沈遇盯着她手中的那杯水,犹豫着要不要喝下。细细想来,当初此女子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他到张家村没两天,她跟着也来了,而且她身上散发着他抗拒不了的香味。他以为他算计着她,又焉知对方有没有将计就计?

      “你怎么了,不是说中毒了,怎么不喝?”

      沈遇一手握紧玉笛,一手缓缓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水杯中映着司月那张纯净清丽的脸。他抬起头,将符水一饮而尽。

      “怎么样?”司月满怀期待地问。

      符水显然并没起什么作用,那种头晕胸闷脱力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可恶!到底是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毒,竟然连我画的符咒都没办法除毒。”司月怒,“你在这待着别动,我去找那些船工算账,定是他们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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