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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慈姑愣住了,她一直以为是阿若死后化作怨灵来复仇的,没想到见到的却是名陌生的女鬼。

      见此异状,众人皆凝神防备,只有司月惊讶道:“你叫珠央?想不到你们做鬼的还挺有礼数的。”

      珠央掩面哭泣,露出弱态:“各位都是好心人,何苦为难奴家这样的苦命人?”

      这话说得众人神色各异。她操控怨气伤人害命,竟还有脸自称“苦命人”?

      司月秀眉微蹙:“你这话说得不对,我们并没有为难你。你快说说,是不是你这阴邪借着阿若姑娘死后所化的怨气,在张家村和朔方村兴风作浪?若果然是你,那你可真是恶鬼先告状了。”

      珠央噎了噎,垂目掩下眸中的狠意,继续哭道:“奴家就算是鬼,也是个苦命鬼,生前遭奸人所害无辜枉死,姑娘这句‘恶鬼’真是冤枉死奴家了。”

      “若真如你所言,那你也怪可怜的。”司月改口道,“你先说说你的冤情,我们也好评判评判。”就算对方说的不是真话,权当个故事听听也很好啊。

      但沈遇就可恶极了,偏要横插一脚。他说:“珠央姑娘,你既然是个枉死之人,当知遭人所害的苦楚,怎么反倒又跟害死你的那些奸人一般,伤害无辜?”瞧瞧,这不是他自己不想听也不让别人听的意思么。

      眼见对方态度强硬,来者不善,珠央眸光闪了闪。她自得鬼身,从未遇挫,人命于她而言,更是如同蝼蚁。她戏耍他们,看着那些人惶惶不可终日,心中便快慰不已。如今这些人竟妄想多管闲事,打断她的好事,她内心不爽极了。若不是这对容貌出色的男女并未被因果怨气侵蚀,不受她控制,她早就让这对多管闲事的男女见识她的手段了。

      在不明底细的情况下,珠央只得软了身段:“奴家并未对无辜之人下死手,山下死的那几个,都和阿若的死有关。奴家既得了阿若姑娘的怨气,知道她跟我一样,受奸人所害,一时义愤,便忍不住出手帮她报仇雪恨。几位若是觉得奴家做错了事,奴家往后不再做就是了。都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上苍有好生之德,各位都是好心人,还望给奴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司月点点头:“你若能改过自新,自然是极好的。”

      这女子怎地这般单纯,女鬼的话怎可相信?沈遇长眉微蹙,接过她的话头道:“既然要改过自新,口说无凭,你可能拿出什么凭据?”

      这是愿意接受她的条件的意思了?果然是上道之人。珠央心上一喜,好言好语道:“奴家这便送各位离开这村子,往后只要各位不为难奴家,奴家也绝不会伤及各位分毫如何?”

      沈遇温和一笑,又问:“张家村和朔方村,这两个村子的村民又当如何?”

      珠央掩袖轻笑:“他们自然是留在村子里,奴家也不为难他们。外头妖邪无数,他们留在村里也安全。”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可以饶沈遇一行人性命,不过村子里的村民依旧是她的盘中餐,她是绝对不会放弃到口的“食物”的。

      “但是!”珠央阴下鬼脸,“你们若还是一意孤行,纵你们有上天入地之能,我亦无所畏惧。”

      软语商议,再敲打一番。

      “我瞧着诸位都是聪明人,定然懂得如何取舍。”

      “不、不行,不能答应!”沈遇还未开口,却见王时忽然跳出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不能让你这恶鬼再随意祸害人命了!”

      “时儿!”慈姑叫道。

      王时回过头,看着自己满脸着急的亲娘:“娘,打小您就教育孩儿仁心善怀、济人困厄,孩儿绝对做不出为了活命而不顾他人性命的事情。”

      慈姑微微一愣,道:“好时儿,你、你做得对。”话音刚落,忽然间将手中扣着的黄纸符,用自身灵气向女鬼推送过去。

      她这番偷袭却未能讨着好,珠央本就戒备万分,当下微微侧身,轻易便躲开那张黄纸符。

      敬酒不喝喝罚酒!珠央此刻耐心耗尽,刷地拉下脸来:“想不到玄门之人竟也做出偷袭这等下作手段!”

      慈姑冷哼:“你这种恶鬼,也配谈光明正大!”说着,手中不停,黄纸符一道又一道从指尖飞出,向女鬼击去。

      “雕虫小技!”珠央一一躲开,瞧着游刃有余的样子。

      倒是慈姑,越发吃力了。慈姑眼角瞥向司月:“司姑娘,你不出手还在等什么?”

      两人同时出手,胜算大些。

      司月也清楚这一点,抱起琵琶开始弹拨《镇魔调》,曲调一起,音浪顿时化作阵阵法刃,刀刀割向女鬼珠央。珠央眼珠子转作赤红:“好啊,亮出你们的真本事来,且瞧瞧最后到底鹿死谁手!”张开大口狂呼,呼声化作万鬼嚎哭,化解司月的音律。

      双方你来我往,开始斗法。

      一时间,墓地上音浪阵阵,耳中万鬼悲鸣声不绝,刺痛人耳。王时忍不住捂住双耳痛呼。

      司月心道,难怪这女鬼说话嚣张,果然有点本事。手中不停拨弦,铿铿锵,铿铿锵,一声接一声,难听极了。

      慈姑不知道《镇魔调》曲谱本就如此难以入耳,只以为是司月学艺不精。往常村里逢年过节,也会有走江湖的艺人来到村口卖艺,那一手的琵琶曲好听极了,哪里像司月一样,跟弹棉花似的。眼看着时间拖长,双方斗法依旧难分胜负。不过,慈姑留意到司月唇色渐渐发白,快速拨弦的手指也开始慢下来,而女鬼的鬼哭声却大有连绵不绝之势。

      已弱敌强,大事不妙!慈姑知道这是司月体内道灵续接不上的征兆。她自己画符道灵不够时,手中画符纹的朱砂笔也是这样凝滞。她察觉到的,女鬼也同样察觉到了。大概是以为自己此番必能大败玄门道人,女鬼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

      慈姑心中着急万分,转头四顾,情急之下欲唤沈遇上前加入战局,又想起对方并非玄门中人,不懂得术法哪里帮得上什么忙?正急得团团转,却见沈遇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支白玉长笛,递到唇边开始吹奏。

      都十万火急了,还吹什么笛子?慈姑心里慌得不行,笛声一起,她又是一愣。这笛声,呜呜呜的,难听程度和司月弹的琵琶有得一拼。沈遇进村时,罗氏母女没见过他,慈姑却是见过的,也听人说这公子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大官。有钱人家,自是请名师指点音律的,怎么也吹奏得如此难听?

      再凝神听了一会儿,才恍然他吹奏的和司月弹奏的乃是同一首曲子。她不知是该感叹沈遇聪慧,只听了一遍的曲子就能记住曲谱;还是该提醒对方,不带道灵的音律是伤不到鬼物分毫的。

      然而意外的是,那女鬼竟然因为他的笛声加入而开始捉襟见肘,到了最后只能跪地求饶。

      司月道灵损耗太过,此时已然虚弱得不行,琵琶都快抱不住了。沈遇见女鬼被制服便收了白玉长笛,上前一步搀扶起司月:“司姑娘,你怎么样了。”他吹奏了一段时间,竟不见半点疲累状。

      “你、你怎么会使用道门术法?”司月目光落在沈遇身上,眼中满是惊疑神色。他既懂术法,为何之前从未提及一星半点?

      沈遇坦然地回视她的目光:“如果我说,我只是听了姑娘的乐曲,跟着吹奏,误打误撞罢了,并不懂得什么术法,姑娘会信吗?”

      司月心中疑窦更多。

      此时阴风渐歇,沈遇见她整个身体依然微微颤抖,便脱下自己的斗篷包裹住她。感觉到身上一暖,司月抓着斗篷一角怔了怔,不明白对方此举何意。不过……不过她真的好累。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她现在也懒得打听了。再也掩不住倦意,她歪头靠在旁边一棵树干上闭眼歇息。

      女鬼珠央还惶恐不安地瘫跪在那里。听到慈姑问:“这女鬼怎么办?”知道这些人要开始处置自己了,吓得眼珠子直乱转,又是哀哭自己的可怜,又是吹捧沈遇等人的能力,指望这些人一时心软放过她。

      沈遇不为所动:“这女鬼心术不正,诡计多端,不能饶过她。”

      慈姑为难道:“我于灭鬼一道,实在是有心无力。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办法?”

      沈遇缓缓摇头。

      慈姑视线落在他身上好一会儿,才转开目光:“看来此事只能仰仗司姑娘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司月缓缓睁开双眼:“我所知道的驱鬼之术,只有镇魂和安魂这两种,恶鬼镇压封印,怨鬼安抚其魂。至于真正灭除鬼身的术法,我是半点不会的。”

      既无法灭除鬼身,退而求其次也是极好的。沈遇道:“司姑娘年纪轻轻,能有如今的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至于灭灵,天下之大,能人辈出,日后再找机会施法便是。现在还请司姑娘将此女鬼封印,别让她再为祸人间。”

      司月从自己身上背着的包裹里取出只一尺长的竹筒,将竹筒盖子拧开,从里面掏出一幅画轴。沈遇接过画轴打开一看,画卷上一片空白,半点笔墨皆无。司月解释道:“别看这画轴不带半点笔墨,其实它是我们天容观的法宝,名叫时光画,专门封印鬼灵用的。”这也是手记里记载的。其实记载中天容观的法宝极多,只不过她离开祈绵山时由于不信鬼神,所以并未带走什么。

      说完,司月用自己仅余的一点道灵结印施咒,将女鬼封印在画卷中。

      女鬼被吸附进画卷时,知道自己大势已去,破口大骂在场几人,极尽恶毒之言,还场言自己一定会卷土重来杀掉在场诸人。

      都一败涂地了,还那么能折腾。司月轻叹一声,将画卷收回竹筒中,拧上盖子。女鬼的事情解决,可因果怨气未消,朔方和张家两个村依旧困在怨气中。好在没有了女鬼的阻拦,慈姑王时母子二人顺利掘开了坟墓,见到黄土掩盖下的棺材。浓郁的黑雾还在不断地从棺材缝隙中溢出。

      慈姑丝毫不惧,拨开黄土就要拆掉棺材板。

      “等一下。”司月制止了她,“棺材里的阴气太重了,若是贸然打开,恐怕我们这些人都承受不住。”

      沈遇想起司月刚才说过的话“恶鬼镇压封印,怨鬼安抚其魂”,看来她是打算先安魂散去怨气,之后再开棺。可瞧着她这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哪里还能够安魂施术。

      司月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逞强,将目光投向沈遇:“我是不能够了,沈公子何不试试?”刚刚的《镇魔调》,她因为缺少道灵,弹得无比艰辛,可是沈遇同样吹奏这首曲子,却是轻轻松松毫不费力。若不是得他助阵,她后续道灵接不上压制不住女鬼,指不定就会阴沟里面翻船。至于他明明身怀充沛的道灵,却为何否认此事,司月也懒得管了。

      这天底下的人,谁还没有个秘密?

      沈遇道:“司姑娘说笑了,在下从未学过玄术,如何试?”

      瞧瞧,还不肯承认。司月神色间已十分不耐烦:“听说天下间,有些人在某些行当天赋极强,学什么一点就通,旁人即使拼尽全力努力半生也追赶不上。可惜这样的能人世间极少,万中无一。沈公子,你不会告诉我你就是这种人吧?”

      语气中并无夸赞之意,反而是奚落多一些。

      沈遇却并未生气,反而微微一笑:“在下刚刚不过是取巧,当不得姑娘如此夸赞。”

      竟将她的奚落当成夸赞,实在是厚脸皮。

      司月咬咬牙,欲出言讥讽两句,又觉得自己的这一番发作好没道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心平气和起来:“沈公子的能力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不必妄自菲薄。现如今在安魂一事上,我力所不及,恐怕要仰仗公子了。你既然能吹奏镇鬼的曲子,想必安魂也不在话下。我现下便将曲谱教授于你,凭你的天赋,估计不到一柱香就学会了。”

      沈遇从善如流:“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司月道:“你仔细听好了。”说着,将曲谱哼唱出来了。

      《镇魔调》刺耳难听,但《安魂曲》则完全不同,曲调舒缓,再加上司月声线温婉恬静,让这曲子越发的悠扬动听。如慈姑这种不懂音律之人,也听得如痴如醉。

      沈遇果然不负所望,只听过一遍,便已记住了整支曲谱。他取出白玉长笛,开始吹奏司月刚才哼唱的《安魂曲》。

      笛声呜呜然,清美若春水映梨花,似乎烦燥的心都得到了洗涤。等到曲终,周遭的雾气悠悠然散去,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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