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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 ...

  •   阿淮不紧不慢地拆动油纸的动作停住,看着庄绒儿若有所思道:“如果是我,或许会斩草除根。”

      庄绒儿的表情怔了一瞬,而后对他笑了笑。

      阿淮敛眸,视线收回得飞快。

      “你的腿并无大碍,那一击使得鬼物的阴寒之气入体,静候一两个时辰会自行散去。”

      庄绒儿把酥饼都吃完了,阿淮还没下口。

      他慢悠悠的动作透出几分雅观,像个守礼的公子哥儿,想来如果是荆淮进食,也会是这个样子的。

      “我让这畜牲在这里陪着你,独自进城一趟,日落之前会回来。”庄绒儿欣赏了一会儿他的举止,站起身来说,“流沙城每十个时辰有沙暴,一次约莫要两三个时辰。
      今日沙暴会起在傍晚时分,若能提前离开这里我一定会来接你,如果不行的话,我们今夜继续在地洞中待着便是。
      白天幽冥鬼物不会现身,你可以离开地洞在周围晒晒太阳,会加快你腿部阴寒之气的散去。
      记得带上那畜牲,它会护着你,莫要走远。”

      这是她对他说过的最长一段话。

      也是她向他第一次介绍当前的环境,虽然着墨不多。

      一场昏迷便从楼阁到了大漠,他没有表现出困惑,不意味着他完全弄清楚了状况。

      阿淮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并无异议。

      庄绒儿把大部分物品都留在了地洞,只随身带了个小的乾坤袋,装上了必要的物品。

      “那个盒子里的点心暂时先不要吃,其余食物你随便取用。”

      那是唱宝会先前送给她的“赔礼”,方才开盒检查一番,竟然发现点心中还蕴藏着一些灵气,或许之后在这个灵力被封的地方能发挥关键作用。

      当然,这也更加表明唱宝会庄家于此局而言是个关键人物。
      血泣流沙簪与噬神珠的结合不是在他的主场发生的意外,反而其中可能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甚至一手谋划。

      而这点心送到她手上,庄家对她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

      庄绒儿有些烦躁。

      她不再耽搁,对小蛇使了个眼色令它关键时刻变作巨蟒守护阿淮,她要独自回城去打探究竟。

      黎明前的遭遇已经证明,她不去就山,可山偏要来就她。

      她无法置身事外,也无法做个看客等待困局自破。

      沙鬼的骚扰触碰到了她的逆鳞,哪怕参与其中的代价是无法得到筑灵枝,她也不可能再龟缩于此,让自己和阿淮被动地陷入险境。

      临走前她再次叮嘱道:“记得把衣服换了。”

      沙鬼碰过的衣服,脏。

      至于她自己的眼泪,说不上脏,却也惹得她嫌弃,阿淮还是赶紧把衣服换掉才好,最好能把现在身上这一件直接烧了。
      她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回头问了句,“需要我帮你吗?”

      “不必。”阿淮婉拒。

      庄绒儿离开了。

      阿淮在她走后,伸手在腿上确认了一刻,痛感和麻木感已经微弱,随即站起身来,向小蛇盘着的位置走去。

      他俯下身将那方被卷在蛇身中的手帕抽出,在小蛇不善的目光下将帕子拿走了。

      小蛇对他吐了吐蛇信子,前身高高弓起,毫不掩饰地释放敌意。

      阿淮恍若未见,慢条斯理地开始进食。

      他将手帕叠起来放到了一旁,并没有想收藏的意思,他只是不太喜欢那条蛇缠住帕子迷乱的样子。

      一切差不多妥当后,他走到洞口边,攀着边沿轻盈地跳了上去。

      他的身体大致好些了,虽然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但总算不再无力到难以自理。

      入目是茫茫的大漠,正北方能远远看到一座望不到边界的城池。

      后方紧挨着有一个不算很高但还算牢靠的沙坡,也是仰仗着它这座地洞才能成为避风港。

      有一些残木枝和树根被吹到沙坡的脚下,零零散散地埋在沙里,都是昨夜的沙暴肆虐留下的痕迹。

      突然有一道陌生的森寒剑意自身后传来,阿淮眸中的温度冷却,回身躲下并迅速捡起了沙坡脚边的一节枯木,反手迎去。

      没有灵气支撑,剑也成了普通的长剑,与枯木接触,将那木头的顶端削去了半分,可是阿淮的手腕翻转间,那木头反倒因为现出尖端而显得越发锐利,竟有几分凌厉的攻势。

      突然自沙坡侧方出现的攻击者是一名戴着狐狸面具的白衣男子。

      他的剑法刁钻,出招娴熟,动作连贯,看得出算是个中高手,杀意逼人。

      然而此人的每一次出招在阿淮眼中看起来都无比的缓慢,像是被分解过的慢动作。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不躲不拆,开始凝神站定,下意识地模仿那个人的动作,以手中枯木为剑和他使出相同的招式,竟然流畅得看不出丝毫破绽。

      对方剑横身前,他便“剑”横身前,对方旋身挥剑,他便旋身挥“剑”,对方出剑急刺,他也出“剑”急刺。

      一招一式都与之同时发生,剑影跃动,枯木之影也随之跃动。

      剑尖与枯木相抵,一锋一钝,却无法摧折它半分。

      阿淮的这般复刻显然有一瞬间震慑到了对方,那人慌忙收剑摆出再一个高难度的杀招,剑尖直逼他的眉心。
      然而这势不可挡的一击在阿淮眼中却无甚威力,他不仅迅速弯腰躲开,还回身出剑直点那人持剑之手的虎口。

      对方吃痛地呻.吟了一声,整只胳膊都变得麻木,手中的剑就这样不受控制地甩了出去。

      那人的身影猛地僵住,对于剑修而言,手中的剑都被人打飞了去,没有什么比这还更加耻辱的事情。

      阿淮利落地持枯木挑起沙地上那把被击落的剑送到自己手中,握住剑柄时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手掌张合了一下,出剑横向攻击者的脖颈,微微上移——

      将那人的面具挑下去,露出的是一张被汗珠浸满的煞白的脸。

      看起来还算年轻,长相普通的淡眉男子,没有任何印象的陌生人。

      失去记忆的他也不会看谁熟悉就对了。

      阿淮持剑停住,面无表情地审视对方,剑尖始终贴在那人肌肤之上,没有移开也没有刺破。

      男子不敢继续喘粗气,生怕喉咙一滚就蹭在刃上,他恐惧地看了阿淮两眼,忽然缓慢而小心地原地跪了下去。

      “还请剑君饶命!”那人颤声道,“在下万刃山弟子柳橦,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剑君,诚愿以囊中珍宝赔罪……”

      不怪柳橦轻敌自满贸然出招,他在沙坡附近埋伏的时候看到阿淮,他早记得此人的脸——实在太过惊艳,他活了六七十年从未见过这幅长相的人。

      作为剑修,他也曾去过天阙宗游历交流,以俊秀容貌扬名天下的玉桓升剑君他也有幸见过几回,可若与此人相比,真是顿时失了颜色。

      作为唱宝会的第一件拍品,一个没有灵脉空有一副皮囊的狼狈奴隶,最终被摧寰谷的现任谷主庄绒儿得手。

      饶是在灵力被封的流沙城,如他这般的普通人也仍是修士一只手便可以碾死的蚂蚁。

      他理应不堪一击。

      可邪门的是,本该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却会用那套万刃山内门弟子才修习的剑术功法,甚至用得远在他之上!

      一个没有灵脉的普通人,他分明连拜入外门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我可以饶你一命,但接下来我问你的每个问题,需要你如实作答。”

      ——柳橦听见此人语气平缓地开口道。

      他愣了一下,忙不迭地殷勤道好。

      “……和我一起的女子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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